我成了人人趋之如鹜的宝物(21)
“无事。”姬琅摇了摇头,他虽然没有看到程榭之换筷子的动作,见他面色如常地进食,知道程榭之必然不会毫无防备,心里略略安下几分来。
也是,他毕竟不是凡人,是传国玉玺所化,身上自带祥瑞之气,这些寻常手段想来也影响不了他什么。姬琅自嘲地笑了笑。
他这一声低笑有些猝不及防,让凤清寒本就不宁静的心绪更是慌乱不已,心跳到嗓子眼,以为自己的筹划已经被人发现了。她等待了一会,姬琅后续再没有别的反应,她放空的大脑这才找回意识,然后垂落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滑出袖中,隐蔽地对某处比了个手势。
周遭的气息瞬间发生变化,凌厉的杀气在空气里浮动起来,直逼程榭之和姬琅而来。那是一种裹挟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极度的危险,一旦铺开来就很难让人忽略,这种危险让姬琅的下意识将脊背挺得更直,广袖下手摸上腰间佩剑,显露冷峻与警惕。而程榭之却仿佛毫无察觉似的,他泰然自若地慢慢往碗里夹自己喜欢的菜,甚至还颇有闲情地将不喜欢的葱花姜丝等挑走。
利刃划破空气,裹挟着惊人的声势与冷意,直朝程榭之刺来。那容貌俊美到妖异的青年目光没有偏移一寸,只歪了歪头,闪避过那袭来的一剑,让它扑了个空,随即姬琅起身,长剑出鞘,斩断奔袭来的一剑,短兵相接,刀鸣声铮铮,有什么东西应声而断,“噼里啪啦”掉落在地。
姬琅收了剑。
这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却因为程榭之的过分气定神闲而让情境仿佛放慢了无数倍。只有被姬琅长剑险险擦过头顶的凤清寒才感受到了交锋的可怕,她后背浸上冷汗,衣服像是完全湿透,贴在她衣服上,让她感到一种蔓延进心底的冷意。
她肢体被定在座位上,直到那一袭黑衣蒙面的人见一击不中,赶忙调转身形,拉着凤清寒退出好几步。
掌柜和小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踪迹,狭小的客栈内只剩下兵刃交接的声音。姬琅身边的暗卫不知道从哪里涌入客栈,与蛰伏的黑衣人混战成一团。
刹那间桌椅倾倒,碗碟四碎,血腥气弥漫开。
程榭之看着被黑衣人劈开的桌子,以及稀里哗啦四处飞溅的汤汁,终于抬了抬眼皮,遗憾叹了口气,弯腰避开直直朝他面门劈来的一剑。
他抬了抬手,手腕微微一翻,握着的筷子轻轻巧巧夹住袭来的利剑,让对方动弹不得。他勾了下嘴角,看起来心情算不上太糟,因此语调也很是悠然:“我和世子无冤无仇,为什么世子非得追着我杀呢?”
依这些人像早已排练过无数遍的动作看来,他们的第一要务是生擒住姬琅,但是对程榭之,那就真是喊打喊杀,毫不留情了。
自觉从不主动招惹是非、遵纪守法好公民程榭之为这不公平的待遇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黑衣人瞳子闪了一下,但是动作没任何迟疑,见手中武器被程榭之挟制住动弹不得,便出腿像程榭之攻去,扫出一阵剧烈的气流。
程榭之长眉淡挑,唇边弧度微微压下去两分,生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冷淡狠意,手腕再度一翻,黑衣人手中兵刃瞬间从剑尖一寸一寸碎来,强劲的气息一直从剑尖延伸出去,震得他握剑的虎口微微发麻,身形不稳,连退数步!
程榭之飘然起身,劈手夺了一个意欲从后面偷袭他的人的刀,姬琅眉目一动,已经从围攻中闪身而出,趁着程榭之夺刀一瞬间,寒光冷刃自腕间翻飞,一招割断偷袭者头颅,偷袭着只来得及发出一丝短促的惊呼,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们动作没有经过任何训练配合,却有种天生的默契,两人对视一眼,视线又立即错开。
程榭之心情好似不错,一下子也没有着急赶尽杀绝,猫捉老鼠一样逮着蒙着面的西海侯世子在客栈里追逐了两个来回,期间顺手解决掉了几个偷袭的黑衣人,见姬琅那边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抓住了西海侯世子,为省麻烦,顺手卸了他的骨头,让他动弹不得。
他这才用一种噙着微笑,近似浪荡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姿态,用刀挑落西海侯世子的面巾:“世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只要那刀锋再近一寸,就会割破西海侯世子的脸!
姬琅那边也已经收场,他剑上染着血,滴滴答答往下掉,除了凤清寒之外,其他黑衣人都被解决得干干净净。姬琅的一个属下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拎着凤清寒的衣领就把她和西海侯世子丢在了一起。
这场密谋数日的精心刺杀已这样荒唐的方式落下帷幕,程榭之丢开刀,找了把在混乱中勉强得以保持完好的椅子坐下来,嫌弃地擦了擦沾在他手指上的一道血渍。他顺手想拿过姬琅的衣摆擦拭,但想到什么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姬琅注意到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背,瞬间了然,吩咐属下打盆水来给他洗手。
他如今已经习惯了程榭之娇贵难养的性子,做起来觉得理所当然不过。
但这一幕落在沦为俘虏的西海侯世子眼里格外刺目——自己被这么屈辱地对待,结果对方一对狗男男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顾忌地调情!西海侯世子要呕血了。
他恨恨瞪了凤清寒一眼:“你不是说在他们的饭菜中下了药吗?”
为什么这两个人一点种迷药的迹象都没有!
凤清寒唇色苍白,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知晓事情败露她下场必定不会多好,但她却并没有万分担忧——她对程榭之来说还有用,他们暂时不会杀她。而等到齐王的人来,程榭之和姬琅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自己就能获救了。
她内心迅速思索着,一边暗恨西海侯世子就这么出卖她,一边考虑要如何脱身。
凤清寒眼睛闪了闪,打定主意要咬死这件事,当下朝西海侯世子怒吼:“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药?你难道还想污蔑我拉我下水不成?”
程榭之慢慢地洗着手上的血迹,那并不是他自己的血,只是无意中被沾染到了手上,却还是让他心底极为不舒服。等他终于洗干净了手,才有兴致来看这两人狗咬狗。
只可惜凤清寒实在不擅长狡辩,三言两语间就被西海侯世子逼得节节败退,反而坐实了她就是从犯。
程榭之略感无聊地轻轻垂了下眼睫,他实在不能理解西海侯世子天潢贵胄,好端端偏偏要跑来当什么刺客头子,转头去问姬琅:“你现在赶紧怎么样?药效应该已经开始发作了,可惜这荒山野岭也没办法给你找个小老婆……”
后面的话程榭之在姬琅似笑非笑地目光里咽了下去。
凤清寒这时候猛然想起什么,突然大喊:“你们都中了我配的“春芳歇”!只有我才知道这药怎么解!你们……你们如果想要解药,就把我放了!”
姬琅因为早些年身中剧毒,其毒性霸道剧烈无比,被诊断年寿难永,但也意外地导致其他大部分毒药在他身上不起作用——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喝那杯茶。
至于程榭之,看他完全不上心的状态,也知道这毒对他没什么作用。
姬琅淡淡移开目光,问:““春芳歇”是什么毒?”
程榭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打量着姬琅:“是催情药的一种,你还好吗?”
第20章 020
程榭之问这话完全没有恶意,甚至带着一点不轻易显露的关心。姬琅眼睑微垂,眼底情绪浮动,以至于生出几分幽晦,他短促地笑了声:“如果我说有事呢?”
这和他寻常说话的口吻并无不同,让程榭之一时间拿不准他到底有事还是没有事。他歪了歪头,眼睛清亮剔透,生出几分无辜,和他方才卸掉西海侯世子全身骨头时冷漠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如果你真的有事的话,那我可以想一下怎么把水变成冰水,听说冰水降温的效果不错。”
姬琅凝视着他,像是要看进程榭之的眼睛里去。程榭之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别扭,很少有人会这么直视他,目光克制却又偶尔生出几分过分的放肆,让程榭之几乎以为姬琅要把他生吞活剥下去。
这当然不会是一种让人觉得舒服的目光——尽管没有恶意。程榭之皱了下眉头,避开姬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