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玫瑰(77)
【手链是你给我的吗? 】
庄和西:【和你脖子里那只挺像。 】
是吧。
何序抬手摸摸,犹豫了几秒:【为什么要给我手链? 】
庄和西:【你不是老强调你属兔? 】
好像是。
但——
【今年不是兔年。 】
【嗯。 】
“?”那不就没理由给她手链了?
何序嘴唇微张,看着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
片刻,新消息弹出来。
【但是今天在过年。 】
【送你的新年礼物。 】
何序受宠若惊,有好几秒时间做不反应,只是木木地想,禹旋说的“好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都有点找不到真实感,心里也慌慌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复。
想到查莺。
何序眼睛一亮,快速切出来找她:【查莺姐,你当和西姐助理的时候,她会送你新年礼物吗? 】
查莺回得很快:【会啊,别说当助理那会儿了,就是今年我只是临时过去几天,她都送了我一后备箱的名牌。 】
哦哦。
那就没有问题了。
完全没有问题。
查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
何序心里一松快,打字都速度都变快了:【没什么没什么,和西姐刚才也送我了。 】
只是一串游乐场商店里随手捏的手链,和名牌差远了。
还好还好。
查莺说:【送你就收着,和西姐对身边的人很大方。 】
何序:【好的,知道了,谢谢查莺姐。 】
两人互道“新年快乐”之后结束聊天。
何序晃一晃手腕,眼睛亮亮的,身上只剩收到礼物的开心。
真的太好看,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链。
和西姐眼光真好,随手一捏而已,就能捏到这么好看的。
对了!和西姐!
何序连忙返回到和庄和西的聊天里,回复带表情:【谢谢和西姐/跳跳】
不远处,庄和西低低笑了一声:【别跳了,好好排队。 】
何序:“……”怎么有人回复表情。
但何序还是把一身激动按捺住了,规规矩矩排队,等拿了东西折返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以后。
常青树下人很多,但没有庄和西。
何序轻快的步子一顿,莫名心里不安,她一边掏出手机给庄和西发微信,一边在周围找。
在今天的游乐场找人,约等于大海捞针;发给庄和西的微信偏还像扔大海的石头,没人回复。
何序心里越发不安,脖子里急出汗的时候,她后退一步,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今天一整天都很放松,现在却紧绷笔直,浑身低压。她对面站着一个小孩儿,何序非常眼熟,就是早上差点撞到她的那个,现在抓着一个气球,地上洒了半杯饮料,嘴巴不断瘪紧,满脸惊恐。
大哭出来之前,家长快步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沓纸巾要给庄和西擦裤子。
庄和西声音冷得让人脊背发凉:“不必。”
家长尴尬地停下动作,一个抱着孩子小声哄,一个赔礼道歉,说孩子被宠坏了,他们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管教,然后问庄和西的裤子多少钱,他们照价赔。
他们问得很客气。
既然是礼貌周到的人,为什么不先问问小孩有没有撞疼她呢?
为什么被撞到的人没哭,撞人的反而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拼命往家长怀里躲?
为什么撞了她,还要怕她?
何序脸上的着急退下去,和气眼神渐渐变成很有脾气的大人。她提着饮料往远处走,然后拐弯,拐弯,再拐弯,挡住那一家三口的去路。
————
冬天的傍晚温度急剧下降,很难靠自然环境烤干一条裤子。
如果一个人的腿还没有体温,那刺骨的潮湿就更不可能被驱逐,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冷,最后冻结。
何序抬头第一眼看到的画面是庄和西犭虫自一人坐在暗处的长椅上,往常直来直往的灯光都不往她身上照了,好像在刻意回避她;她的裤腿还脏着,一动不动垂在鞋面上,好像再大的风也吹不走那块压在她腿上的石头。
何序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把饮料往长椅上一放,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一个手持暖风机,蹲在庄和西脚边给她吹裤子。
轻柔的嗡嗡声被淹没在嘈杂人声里。
庄和西低着头,一动不动看着脚边认真忙碌的人,她的平静、冷静和若无其事像极了裤腿上那股持续不断的暖风,吹在庄和西眼睛里,把她瞳孔里翻涌的低压、愤怒、无力和迷茫渐渐吹散,再在抬头时,把自己眼底的星光揉进她眼睛里,晃一晃,在她浓黑无底的眼睛里晃出满目璀璨的亮光。
“和西姐,如果我想礼尚往来也送你一样新年礼物,你会收吗?”何序看着庄和西的眼睛问。她的手还扽着庄和西的裤子,怕没散尽的湿热蒸汽贴在皮肤上让她难受;暖风机也还在继续工作,在把已经吹干了的裤子继续吹热。
庄和西几分钟前还冰冻到僵硬麻烦的左腿现在完全恢复知觉。她往后撤了一步,对上何序的眼睛:“先说什么礼物,我再考虑收不收。”
何序:“你先收,我才能给。”
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是太短,不够何序掌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她脑子里想着要送庄和西礼物,就只想着送她礼物,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和她犟嘴。
那自然也就不担心庄和西会不会生气,自己会不会失业。
她很专注地看着庄和西,等她答复。
庄和西和眼前这个“倒反天罡”的何序对视三四十秒那么久,才慢慢腾腾动了动嘴唇——嘴角微提,唇口微张,顷刻恢复成一个小时前那个轻松懒散的庄和西,说:“收。”
何序立刻关上暖风机,反手装回包里,接着在里面掏一掏,掏出来只黑色的签名笔——庄和西对粉丝很好,只要遇见,时间、场合也允许,就一定会走过去给她们签名,那她这个小跟班自然要养成随身带笔的习惯。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何序把头垂得很低,故意挡着庄和西的视线。庄和西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感觉膝盖处的裤子重一下轻一下,持续了大概三分钟,何序抬起头,有点紧张地说:“和西姐,签名笔的墨水能洗掉吗?”
庄和西刚才的注意力都在何序身上,闻言微微一愣,低头看向裤子。原本那片难看的污渍变成了一块三角蛋糕,被一只小兔子双手捧着,吃得腮帮子鼓囊,嘴角微脏。
何序盖好笔,红着一点耳朵说:“我不会画画,这是照着你送我的手链描的。”
把粗短的胡萝卜换成大块蛋糕,虽然违和,但把污渍全都遮住了。
她描得应该还可以,兔子有鼻子有眼。
但是因为描得面积大,洗起来应该很难。
何序耳朵上的热度降下去,只剩紧张。
庄和西的衣服都太贵了,一件够她吃几年还有余,要是洗不干净……嗯……她从明天起,每天少吃一顿,反正饿不死就行。
何序主意一定,紧张感立刻没了,很是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开刃之作,想告诉庄和西:和西姐,你看一看,换个角度,什么都不一样了。
抬头撞上庄和西的视线,何序心尖紧缩,被她深不见底的目光惊了一跳。
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和西姐……”
“嗯。”庄和西应声,黑沉视线随着起身的动作恢复自然,说:“能洗掉。”
这个问题何序刚刚已经自己解决了,就不那么雀跃。
庄和西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手在身侧停顿片刻,放上去揉了揉,说:“年前年后,我应该收到了不下百份礼物,你这份……”
何序在起身,庄和西等她站稳之后,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最满意。”
稀松平常的语气语调。
何序手还攥着签字笔,微微抬着头,却看到印象里那个“很贵、很冷、很好看”的庄和西,现在“很近、很烫、很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