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玫瑰(127)
庄和西满意地看着何序,和她那张满是谎言、出尔反尔的嘴。
难怪接吻的时候让她沉迷——圆过太多谎,也食过太多言,变灵活了。
何序适应灯光后,第一时间看见了美工刀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她一愣,小腿上的剧痛蜂拥而至,终于透过局限的视野边缘发现那道和庄和西如出一辙的,早已经愈合变旧的伤疤现在再次皮肉外翻,狰狞恐怖。
庄和西手指染血,摩挲何序的颌骨、嘴唇、鼻梁,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序,你当我是什么?”
“啊——!”何序头皮剧痛,小腿皮肉外翻的伤口被人按压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几道断断续续的呻吟,“嗯——和,和西姐……呃……嗯……停……停下……”
庄和西手指顺着猝然滚落的血迹抚到何序脚踝:“你不是说,故意弄出这道疤是为了顺利来我身边?现在既然要走,还留着它干什么?”
明明是为了别人弄出来的。
难怪一开始觉得刺眼。
以后就好了——
庄和西轻柔的手指抚回来,像是满意一样,一下一下在伤口边缘磨蹭、徘徊,欣赏它、记忆它。
这一道是她亲手划上去的,长度、宽度,甚至是皮肉翻裂的程度都和当年在自己腿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才是属于她的痕迹,谁都休想抹掉、效仿。
带着这个痕迹的人只能是她的人,想走,呵。
庄和西来来回回抚着它,抚好了一会儿,忽然拉开何序的腿,上来坐在她身体之间。
何序一惊,凉意突如其来。她努力聚焦视线看见庄和西在拆指套的时候,像慢半拍的钟摆终于摆至终点,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一直不着寸缕。
现在疼到痉挛的腿更是被庄和西分开在身体两侧无法合拢。
恐惧、寒冷,一旦下定决心离开,就好像再也找不到理由同庄和西亲密的惊慌无措充斥着何序。
她像濒死的鱼一样剧烈扭动,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叫声:“和西姐,我,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就不能再做了?
那之前做的那么多次算什么?
觉得一个月拿那么多钱亏心,想用这种方式完成最终的等价交换?还是觉得堂堂大明星庄和西跪在床上自WEI的样子太可怜了,好心帮她?亦或是心理压力太大,生活太苦,想通过这种方式找一找短暂的放空放松?
怎么每一个原因听着都这么可恨的?
庄和西被黑夜浸透的双眼死寂无声,指尖若有似无在紧闭的缝隙之间上下滑动,没有直接深入。
恐惧悬而不决更让人心脏狂跳到几乎爆裂。
何序连骨髓都在颤栗,全身发抖:“和西姐,你别这样。”
庄和西说:“哪样?”
何序羞于启齿,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没有噪音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庄和西帮她回答:“这样?”
话落刹那,并拢的指尖毫无征兆没入。
何序目光震颤,痛得只剩无声的、撕裂般的嘴型。身体里无情冰冷的手指不给她任何一丝适应机会,每次都不留余地。
粘稠的摩擦声在卧室里回响。
很快变成清晰的水声。
台灯暖色的光线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在空气里跳动、扭转,变成无形强韧的丝线,一道道一层层缠上何序的脖子。她看见潮生如啸,但身体冰冷僵硬,喉咙里悄无声息,感受不到任何一点以往的轻快自由和享受忘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同时在她心脏里爆炸了。
把从前那些会因为情事心跳加速、面耳红赤,甚至是紧绷抽搐的瞬间都炸没了,把她炸得粉身碎骨。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望着满目虚空,眼泪也逐渐变得无声无息。
哎呀——
因果报应这回事果然屡试不爽。
就像她爸,羞辱完前妻,把她养孩子的钱一分不剩抢走的第二年就煤气中毒死了;就像“ 404 BAR”的Rogue ,前阵子Rue姐发微信说他和男的乱搞,得艾滋病了;就像她,骗了一个人那么久,现在终于开始自食恶果。
好痛啊。
心里痛。
身体现在是完全适应她的。
况且她也已经把手指拿出去了,现在是用自己紧贴着她。
她手还抓着她的头发,俯身下来吻她。
特别粗暴的吻,和刚才的高CHAO一样,没有温柔,没有情意……
以往那些时候因为有,才会觉得舒服?
何序连茫然都集中不起来精力,脑子空空白白的,她在那片空白里四处游走,始终走在被紧紧锁住的方寸之间。
哎呀——
有点后悔了呢。
妈妈为了养她和姐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备菜,天黑了才能关门,忙得不可开交,但从来没有说不管孩子。
相反的,她真的是位好妈妈呢。
就是把吃饭那点时间全都腾出来,也要给孩子讲童话书,告诉她善恶黑白,是非曲直。
她全都忘了呢。
难怪都把头磕了,都让那个阿姨带话了,妈妈也还是不肯过来看她。
都两年了。
再不来,她就要把她的长相忘记了。
哎呀——
心里好痛呀。
快痛死了。
……
何序头被拧向一边,离魂似的安静地看着玻璃上的自己和玻璃外的星光——他们在消失呢,天好像真的掉下来了,这回不是砸在她一个头上,是砸碎了夜晚所有的亮光。
何序感受不到脖颈里粗暴的咬口勿和交融处泛滥的水声,看着只剩一片漆黑的玻璃,轻声说:“和西姐,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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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46章
庄和西咬在何序胸口的动作短暂定格。
何序像是费力一样,很慢地说:“刚知道你的故事那会儿,我其实有想过辞职的,我负担不起一个人残缺的人生,但我实在太缺钱了,违约费又那么高,我好像只能妥协。”
“我知道那么做对不起你,所以我很努力地照顾你,保护你——”
哦对, 她有去保护过她的。
不是日记里写的“威胁发生的时候毫不犹豫扔下她自己逃跑”。
她出事的时候, 她都有在用尽全力跑向她。
那妈妈……
你要原谅我一点点啊。
一点点就好了。
“我想方设法弥补、道歉,想让你好。”
真的很努力。
13楼那么高,她都敢天天往她那边跳;生日会后台的刀子那么锋利,她想的只是她不能受伤。
她把一身力气都用上了,看着她一点一点好转,一天比一天睡得踏实,她比谁都开心。
怎么突然,突然就变了呢?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哦。
因为一开始就是错的。
全都是错的。
往后还知错不改,持续犯错。
“和西姐,对不起啊, ”何序说,拿出她从空白里用力掏出来的一身真诚, “一直骗你。”
她的声音风平浪静, 说出来的话不过是简单平淡的陈述,没有任何分量,更没有任何脱离骗局的感情。
和胸前沉甸甸的红宝石仿佛两个极端。
极端嘲讽庄和西的自信满满、信誓旦旦。
庄和西额角的青筋渐渐暴起,双眼充血,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她撑起身体,血迹已经干涸的手指把何序脸拧回来,隔着满目血色望她。
“你不是缺钱?不是要拿一辈子去还?现在提前还清了?”
“没有。”
还差得远呢。
她当时太乐观了,欠了半个街道的债,怎么可能一辈子就还清。
“没还清怎么不继续骗了?”
“……”
说实话吗?
说吧。
她和她爸爸的关系又不好,她干嘛要替他把威胁人的事情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