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28)
慕青临看着她,“这次不是因为等我?”
周意勾起的嘴角瞬间沉下,“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行吗?年底来纹小图的人多,我填图库都来不及,哪儿来的时间等你!”
“你走吧,我要睡觉!”周意闭上眼睛赶人。
慕青临步子不停,“专门来陪你的,不能走。”
“不用!”
“用……”
“你烦不烦啊!”周意倏地坐起来,用力把拿来搭脚的小板凳踹出去,想让慕青临走,却在眼神聚焦时看到她表情忍耐地弯了腰。
周意视线一顿,快速低头看了眼翻倒在一边的小板凳,然后是慕青临的脚踝。
刚,板凳好像是撞着她脚踝过去的。
她今天就穿了条西装裤,硬东西磕上去缓冲基本为零。
……
半个诊所安静下来。
隔壁注射区有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慕青临俯身捏了两下脚踝,察觉到周意呼吸断掉时忍着疼抬头,笑了笑,“九老师,我今天没想跑,你悠着点来行么?多少留条命让我赔罪。”
周意的思绪还停留在刚那一幕可能带来的冲击里,没有说话。
她没想那样,就是……
想起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根源,周意心里翻涌的复杂情绪退下去,凉嗖嗖地扔了句,“有些人就是活该。”
“是!”慕青临马上说:“九老师不解气的话,我马上把凳子递您手里。”
“自我了断不是更快?”周意拉高毯子靠回去。
慕青临顺着她,“了断之前能不能问个问题?”
周意偏过头不吭声。
她从眼尾狭窄的视线里看见慕青临吐了很长一口气,然后站起来,动作困难地走到自己跟前,弯着腰,干燥暖和的手从袖口伸出去,握住她冷冰冰的小臂,柔声说:“小九,那天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第21章 闭嘴
入v三合一「改字」
不是很久,是几乎一整天,就在石狮子的脚边。
她和个傻蛋一样,从上午大风一直等到傍晚下雨。
那段时间长得要命。
每当她动起回去的念头,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去年冬天,她拔针跑路路事件暴露后,被唐远舟在家连关一个月的事。
这回的情况虽然没有偷偷拔针恶劣,但背着小黑溜出来,同样是在打唐远舟的脸。
明知故犯,唐远舟的脾气是真不好,他一旦火起来,她房间的门窗都有可能被钉死,更别说什么去医院。
所以,即使她冻得人麻了也硬是忍着没回。
直到下雨,巷子口卖甘蔗的大叔看她可怜,在收摊回家之前给石狮子脖子上绑了把伞。
伞罩着她的脑袋。
瑟瑟发抖的她坐在雄赳赳气昂昂的石狮子脚边。
那个画面真的蠢到家了。
……
这两天,周意不止一次回忆自己空等慕青临一整天的傻蛋行为,想找个好的理由解释。不然不止她的脸面不保,她爸妈的棺材板也很有可能压不住。
然而想来想去,比较靠谱的解释就一个:她被鬼迷了心窍,而且,那只鬼她还没有抓到。
无凭无据,依靠玄学,这种话说出来比躺平任嘲更丢脸。
她打死都不能承认。
周意把瞥向眼尾的视线拽回来,用一种不耐里夹杂着心虚的语气说:“不是说了,我要填图库,没时间搭理你。”
“嗯……”慕青临应声,她将手掌往下挪了一截,换到周意腕上最冰的那块,说,“我不信……”
周意扭头,睁着她的大眼睛,“我管你信不信?”
慕青临迎上她的目光,“没等我怎么会淋雨?要我打电话回台里,问问负责天气预报的同事,昨天几点下雨的吗?”
“……”周意瞬间就想给慕青临说一句「要不你还是把凳子递我手上吧」。
没等她这么开口,老胡女儿小胡给小朋友打完针,笑眯眯地探头过来问她,“小九,暖宝宝凉了没?咦,你是谁啊?”小胡看慕青临面生,好奇地问。
慕青临收回手,直起身体回她,“小九朋友。”
小胡认真点头,“看着就比小黑靠谱很多。”
“那我不管你们家小九了啊,你觉得不行了就拿出来重新烧。”小胡指着周意手下面压的暖宝宝说,“她从打上针就开始嚷嚷凉,吵得我头都大了,我在里面躲躲。”
周意不可思议,“我就叫了你一次!”
“一次就够。”小胡微笑着对慕青临说:“辛苦你了。”说完故作姿态地扶了一下她的护士帽,缩回注射室。
一边,某人的呼吸被怨念绑架。
慕青临原地站了几秒,谨慎地问:“要不要烧?”
周意跟没听见似的,朝着门外大喊,“小黑!”
小黑刚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坐下,“苗奶奶,把小九平时爱吃的那些给我来两大份!”
苗奶奶一听忙问,“小九能吃进去东西啦?”
“不能……”小黑贱兮兮地搓手,“我替她多吃两份,等会儿回去好馋馋她。”
苗奶奶,“小九爱吃的全都没有了。”
小黑,“……”
周意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蜡像一样盯着慕青临从自己手底下抽走暖宝宝,去了隔壁。
手下没了温度,腕上没消退的那点就显得格外清楚。
周意面无表情地往过瞅了眼,呼吸逐渐安分下来。
不久,外面传来小胡清晰的声音,“你那个脚怎么回事啊?”
蜡像周直觉小胡这话是指什么,但她没看已经被慕青临放到边角落的小板凳,只是掩耳盗铃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就听见慕青临说:“下车不小心崴了。”
她的声音跟包了棉花团一样模糊不清,明显是在故意压着。
小胡则是个喇叭,“你急什么呀,万一骨折怎么办?”
慕青临,“闯祸了,着急过来道歉。”
道歉?
跟她?
急得脚都崴了?
周意脚蹬着地,假装不经意往注射区那边侧了点身。
“你坐这儿,我给你看看。”小胡说。
慕青临,“没什么问题,我自己能感觉来。”
“等你感觉来问题就该打石膏了。”
“那就谢谢您了。”
小胡在那边指挥慕青临脱鞋子,提裤腿,诊断结果很快出来,“确实没问题,不过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你怎么做到崴个脚把脚踝的皮给崴没的?”
周意快速扫了眼角落的小板凳,听见慕青临说:“等我空了仔细研究研究。”
研究毛线团是怎么团成一个球的都比这有价值。
周意在心里吐槽,然后又想:干嘛不直接把她卖出去,让小胡看看她是个多恶毒的人?
没等周意想出来所以然,慕青临已经拿着烧好的暖宝宝回来。
周意闭上眼睛装睡。
慕青临不揭穿,把暖宝宝放回周意手下,小心压住输液管,又仔细扯来她的袖子垫着,防止烫伤。
之后,周意听见她在自己隔壁坐下,舒了口气,很像唐远舟一忙好几天,终于歇下来的喟叹。
差别在于唐远舟一点不藏着,慕青临的声音则很轻很长。
这种表现的另一个描述应该叫小心翼翼。
怕吵醒她?
还是怕暴露疲倦?
外面寒风卷着严冬,隐约能听见密集雨点扫过玻璃留下的声音,还有永安河边那些古树被吹落在窗上的影子。
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小九,想好了吗?那天等了我多久?”慕青临忽然开口,声音朝着周意这边。
周意装不下去,心里憋屈又别扭。
小九这名字是随便哪个谁就能叫的吗?
还一会会叫两次,臭不要脸。
周意睁开眼睛,毫不客气地问:“你不都知道了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