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269)
周意和不久之前的慕青临一样,在父母坟前跪了很久,等到暮色四合,天将歇,才依依不舍地下山离开。
“住一晚再回江坪?”慕青临问。
周意的目光从空落落的路边回到慕青临脸上,“明天我想去报社看看。”
回来的飞机上,慕青临已经和她说了,报社里存档的资料本身就有问题。
所以她很想去看一看,到底是谁,和她有多大过节,才会那么不遗余力地把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慕青临没说什么,快速在手机上订了酒店,把地址报给出租车司机。
约莫四十分钟,两人到达酒店,最近这天,就是干坐着不动都一身的汗,何况两人还跑了那么多个地方。
慕青临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周意简单收拾过两人的行李,在外面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也挤了进去。
很快,花洒里枯燥的水声停了,另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周意指尖缓缓弹出,一弦一调,时而含蓄低沉,时而明朗欢快。
慕青临早早便沉溺其中,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氲了厚厚一层水汽的玻璃门上,头微仰,张着嘴急喘。
周意不满足,总想听慕青临的声,她便全无保留地顺着。
后来夜深人静,慕青临靠在床头,腿上放着电脑。
她垂眸看着缩在自己身侧,已经睡熟的周意,轻声说:“小九,不管明天去报社能不能看到你想看的,你的生命都一定会和我一样圆满。我已经想到那个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
开头那段按照正常的情绪来说应该非常激烈,但是被锁懵了,不敢写了。
昨天一句话就改了4次……
现在这样,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没劲,整个感觉也不对,可是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要等着被锁。
抱歉哈,宝。
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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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怀念
是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
心事一放下,睡觉都会变得格外踏实。
周意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已经8点了。
慕青临刚洗漱完,出来看到周意一脸懵懵的表情坐在床头,忍不住想取笑。
视线下移,撞上年轻女人雪白的身体,她平静的目光荡了荡,缓步走过来,单膝压在床边,俯身轻吻周意柔软的嘴唇。
待她本能抬头张口,慕青临刚刚漱过,还带着一丝凉意的舌便毫不犹豫地挤入,同她搅到一起。
唇齿交缠的眩晕撩动心跳。
周意塌着的腰不自觉直起来,抬手勾住慕青临后颈。
慕青临微顿。
昨晚两人从浴室一直折腾到床上,她后来没少欺负周意,偏生这姑娘现在是真不会说「不」,怎么都愿意配合,到最后累得一声声「妍妍」真就跟猫叫一样,挠人得很。
这才过去多久,就不长记性,又主动找上门来了。
她么……
不想拒绝。
慕青临搂住周意的腰,伴随着她喉咙里那道不经意的低吟,吻得更加深入炙热。
血逐渐涌上脸。
慕青临扶着周意已经软似无骨的身体,把她放到床上,微凉手指若有似无地从她肩头抚过,攥住她细瘦却有力的腕子分置两侧,头低下去,缠绵地亲吻着她白润皮肤上的每一处吻痕。
周意情难自禁地屈起一条腿,湿润的眸子望着头顶,从发丝到脚趾,统统软成了一池水。
——
十点的天已经非常炎热。
周意和慕青临简单吃了饭,步行过来只有两公里远的报社办公楼。
老城区虽然路窄,环境却是难得的清幽舒适,绿如盖的树阴落下来,隔绝了大半酷夏的燥意。
周意头上扣着顶鸭舌帽,一双眼掩入阴影,就更显得黑。她双手抄在口袋,凉薄目光看着前方已经颓败不堪的报社。
“小时候,身边的孩子都羡慕我们是报社子弟。因为一到过节,父母就会大把大把地往家里提好吃的。
那会儿大家还什么都不懂,看到谁家提了桶油回去,都能被羡慕半天。
后来,他们开始羡慕我们毕业不愁工作,还因为我们是报社子弟,只要学校不是太差,怎么都能进来,后头一辈子不愁吃喝。”
周意声音淡淡的,很遥远。
“我从来没想着进报社,但也没想过它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以往谁经过都要多看两眼的地儿,现在门可罗雀。
办公楼老化破旧,门窗生锈掉漆。雨水刷过,在墙面留下一道道扭曲难看的黑色痕迹,遮遮掩掩地藏在疯狂入侵的爬山虎里,莫名透着股子阴森气,连烈日都挡不住。
“这回怕是真要散了。”在这片工作了半辈子的环卫大叔从两人身后经过,叹着气说。
周意转头看他,“什么要散了?”
环卫大叔说:“报社。那个郭弘的新闻闹得很大,先前说是牵扯了七个人,现在已经十几个了,不少还是报社早年的领导。
你说就为那么个东西,现在不止弄得自己晚节不保,还连累报社的名声一落千丈,划算不?唉,不过散是迟早的事,郭弘也就是个爆发的口子。”
的确。
不面向社会招贤纳士,反而对子弟大开方便之门,这是在自断后路。
再者,时代发展迅猛,新媒体的出现对纸媒冲击巨大。纸媒如果始终故步自封,不发挥自身特点,去做有深度、广度,能发人深省的内容,迟早会被新媒体挤得只剩立锥之地,到时候裁员、合并,谁还会记得它们昔日的风光?
周意想到这个的结局,心里有一瞬间如同针扎,很快被她压下去,平静地说:“有些结果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啊。”环卫大叔严肃反驳,“你瞧着年轻,肯定不知道,往前个二十年,报社那是真心在为老板姓说话,什么拐卖儿童,山村教育,医疗黑幕……
咱们的报纸先印,很快就有新闻跟在后面报道。这关注度一上去啊,问题就马上能得到解决。”
周意不语,握在手机上的力道重得像是要将它捏碎。
这个时间,这些内容。
这里面大半东西不就是周鸣和阮中意拿命写出来的?
他们费尽心思做出来的东西延缓了报社衰落的进程,最后不止没得到报社该给的嘉奖。反而被以那样一种人所不齿的模样锁进了档案室。
他们做错了什么?!
怒火在周意心底燃烧。
慕青临的手搂上肩膀那一刹,周意发抖的身体剧烈震动。
她一瞬之间安静下来,带着满腔依恋,靠在了慕青临身上。
环卫大叔没发现周意眼底一波三折的情绪变化,还在继续回忆着,“我记得是05年前后吧,上头都来人了,要采访咱们的记者,结果咱们的记者连面都没露。那会儿的记者不为名,不图利,一门心思全放在老板姓身上。这才过去多少年啊,唉。”
环卫大叔长叹一口气,把垃圾桶里的塑料瓶挑出来踩扁,装进了自己随身背的布袋里。
“现在政府出资,给我们这些扫马路的供应爱心冰镇水,日子好到哪儿去了,可是啊……”
环卫大叔抬高帽檐,看着大铁门里死气沉沉的办公楼,说:“山泉水再好,也喝不出来以前那股人情味了。”
周意和他望着同一处的眼神比直而冷淡,“水能有什么人情味?”
环卫大叔拿起扫帚,顺着道沿仔细清扫,“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报社有对小夫妻,大热天的来给我们送水,送西瓜。我那老伴儿光顾高兴,没瞧见屁股后头还站了个路都走不利索的小闺女,扫把往后一杵,给那孩子杵得直愣愣坐地上,脑门都肿了,可那孩子硬是忍着没哭,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兜着一大包眼泪,喊了我老伴儿半天「婶婶,水」,我老伴儿才回过神,赶紧过去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