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医路扬名(96)
华国最南边的天气到底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这是田思祥第一次在南方度过春天,他在北方看过冬雪初溶、草茵萌芽,在中部看过林木复苏、山野染绿,也在定海看过春暖花开、万花齐放,可这边的春意却特别浓,田思祥看到招待所中央那几棵梨树已经开满了花,风一吹就落了满地,就像是北方纷纷扬扬的白雪一样。
田思祥站在床前静立良久,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他想起儿时自己跟刘贺交情好,刘贺总是在背后喊“田思祥,田思祥,等等”,后来他跟刘贺的步履永远是一致的,就连刘贺被人抓出去顶缸,他也陪着刘贺一起走。原本他以为他跟刘贺交情是一等一的好,可妻子某次却撞破了刘贺夫妻的谈话,才知道刘贺对他的评价是这样的:“那个傻瓜蛋,简直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推他出去顶着好了。”
后来刘贺不听他劝,在杨铨的诱导下越蹚越深,田思祥就知道那份友谊是时候走到尽头了。
田思祥又想起了杨铨。
他在军研处呆了几年,也听老首长评价过杨铨这个人。
老首长说杨铨这人其实是有争取价值的,因为杨铨虽然在做着各种不法勾当,却能在应对东瀛人时毫不吃亏。杨铨逃遁之前愣是将东瀛人在华国埋下的暗棋暴露了大半,据说那件事情甚至对东瀛当年的政局变动有一点儿的影响。
只是杨铨这样的人行事太莫测,谁都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去掌控他。
田思祥忽然就记起很久以前他跟杨铨其实是有说过好几次话的。
那时候杨铨家里很不好,父母常年不在家,爷爷好赌好饮,每次没钱了就让杨铨去偷别人的东西,田思祥看到过好几次,也劝过几回,无一不被杨铨恶狠狠地瞪视着讪讪然走开。田思祥记得有一回杨铨招惹了一个凶狠的大汉,那大汉当过兵,下手狠,据说经常把人打得进气多出气少,横着抬去县城治。田思祥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居然跑上去替杨铨求情。
打那以后,他见到杨铨的次数也少了,杨铨见到他就绕着他走。
田思祥甚至记得毕业那天大伙聚在学校的凉亭里侃侃而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种种豪言壮语,无非是往后要干什么大事业之类的。他那时候也是年少气盛,丝毫不知世事艰难,当着许多人的面大话说了一通,夸得自己天上有地下无,下海经商就腰缠万贯,当官走仕途就青云直上,要多牛气就有多牛气。
牛皮吹到了尾声,有人说了句:“哟杨铨,你什么时候来了?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聊天儿?”
田思祥往外看去,就看见了杨铨阴沉着脸站在那儿,很不满地挣开对方抓住他手臂的手。
这时候杨铨已经辍学了,是所有人口里的地痞流氓。田思祥看到他后也有些讶异,静默片刻后就呐呐地问:“杨铨你也进来一起玩吧。”
杨铨依然阴着脸,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没空。”
其他人哄笑起来,纷纷讽刺“杨大老板真忙啊”“杨老大每秒进账好几大百我们别妨碍人家了”……
杨铨扫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就走。
田思祥没有追上去,也没继续夸夸其谈, 而是把话题掌控权转交到别人手上,自己成了听众。
回想起来,杨铨的性格会那么扭曲,跟其他人的冷眼也是有关的吧?就连他也一样,只会偶尔伪善地跟杨铨说两句话,真正碰上杨铨被人讥嘲的时候却也从来没为他说过半句话。
杨铨的一生里头,获得的善意实在太少了。
可这不能成为杨铨做坏事的理由,更不能成为他继续为恶下去的理由。
田思祥坐回桌前,毫不停顿地写下自己的侦测结果:“这样的手法,我觉得似曾相识。我怀疑这是杨铨卷土重来,勾连国外势力是他的老把戏,以前他可以向东瀛出卖国家利益,现在他也能向老越那边走私军火。杨铨有勾连地方官员和士官的手段,也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力,我希望能够进一步往这个方向彻查……”
田思祥在信里罗列了自己找出来的蛛丝马迹,然后将整份报告密封起来,按照军研处的特殊程序送了回去。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份报告刚离开招待所没多久就被人拦截了。
它落到了杨铨的手里。
杨铨打开报告仔细地翻了一遍,目光落在那漂亮的字迹上。
他轻轻敲着桌沿:“你啊,还是这么了解我。”敲击的手指顿住,“所以,我怎么能继续留着你?”
杨铨站了起来,打开门往外走。
刘启宇正好有事要找杨铨,见他准备外出,眉头一跳:“杨哥,你要去哪儿?”
杨铨没有回应。
刘启宇说:“事情不好了,老越这边的政府好像跟国内达成了什么协议,正在锁定我们的据地,往返国内的蠢蛋也有好几个失手被抓了。”
杨铨说:“不要紧,我这就去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刘启宇一眼就看出了杨铨眼底的戾气。
他心头一寒。
杨铨这人是疯子,他早就发现了。特别是到这边来以后环境又差又乱,杨铨掩藏着的暴戾仿佛都一一发泄出来,在国内杨铨至少还披着温文的外皮,在这边后他却是直接控制了一批雇佣兵,用钱和血砸出了现在的特殊地位。
这种情况下刘启宇还敢挑衅杨铨,原因在于他窥破了杨铨对田思祥怀有不一样的感情。他利用这一点做过不少事,在这个他们一手缔造的据地里几乎能够跟杨铨平起平坐。
刘启宇早前一直希望杨铨失控,因此一直明里暗里地撩-拨,可看到杨铨冷静到极点——也冷酷到极点的眼神,刘启宇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
这是他懂事以来的第一次。
眼前这个人一旦失控,后果恐怕非常可怕——尤其是在他唯一的弱点都被“抹掉”以后!
刘启宇面色不改:“杨哥准备怎么解决?”
杨铨笑了起来,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好脾气:“谁发现了我们,就把谁解决掉,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刘启宇说:“杨哥准备亲自去解决?”
杨铨的语气像是在闲话家常:“是,顺便会一会老朋友。”
刘启宇说:“我觉得也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说把人带回来。”
杨铨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没有这样做过吗?”
刘启宇一怔。
杨铨说:“我做过了,即使我能掌控他的生死、我能给他无数财富、我能许他锦绣前程,他依然不屑一顾。我几乎摧毁过他的精神,但他还是挣脱了。你不了解他,你觉得他懦弱、你觉得他无能,事实上他的意志比谁都坚韧,他不认同的事,没有人能摁着他去做——所以即使我把他带回来也没有任何用处。刘启宇,你很像我,这是我把你带在身边的原因。不过你比我不幸,你连让你体会到心动的人都没遇到过,你尝试过所有的所谓的感情,始终止步在泄-欲上面。”他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刘启宇,“而且我估计你这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除此以外的东西。”
刘启宇阴下脸。
他说:“你是准备去杀了他吧?杀了他以后,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杨铨说:“有区别——我拥有过,你从未拥有。”
说完杨铨就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
刘启宇在原地来回地走了两圈,马上找上了底下的人:“快,通知国内的人把田思祥给控制起来,好好保护着,别让杨铨找到!”
听出刘启宇语气里的怒意,那边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杨铨迈入华国地界就接到耳目的通知,得知了刘启宇把田思祥带走了的事情。
而且他的耳目还把守着田思祥的人变成了他的人。
杨铨从容不迫地在夜色里穿行,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田思祥的双眼被人蒙了起来,双手被绑缚在椅子后,整个人都没法动弹。
杨铨示意手下走开,拿着枪抵在田思祥鼻尖上,顺着鼻梁一直上滑,最后抵在田思祥眉心。
只要他扣下扳机,田思祥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在莽莽岁月之中积攒下来的不明不白的妄念也会随之消散。
杨铨的手指微微使力。
田思祥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也感觉到抵在自己额头上的冰冷枪口。
不知怎地,他突然就辨认出来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低声试探着喊:“杨铨?”
杨铨扣着扳机的手蓦然一松。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被蒙住双眼的田思祥。
田思祥确认了。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杨铨,你该停手了。”
杨铨终于开口:“停什么手?”
田思祥说:“我知道是你,是你在走私边防军的武器到国外,杨铨,你这是叛国!”
杨铨伸手抓住田思祥的下巴:“谁说你胆子小?到这种时候你还能说出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你还胆小,谁才算有胆量?”
田思祥异常冷静:“就算我一句话都不说,你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我搅黄了你的好事。”
杨铨冷嘲:“就凭你吗?”
田思祥说:“是,就凭我。”
杨铨说:“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田思祥说:“不,我只是知道你杀不了我。”
他话刚落音,门就被冲开了,边防军一涌而入,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杨铨的手下也都被人控制起来。
意识到田思祥根本就是在设局逮他,杨铨一手掐住了田思祥的脖子。
他力气很大,大得田思祥近乎窒息。
领队过来的吴开山说:“立刻放开他!”
杨铨说:“我要是就这么掐死他,你们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个可能?还是说他的命你们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早就准备好要牺牲掉了?田思祥,你看看,这就是你忠诚的国家,这就是你想为它奉献一生的国家。从小到大,你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你捧出去的真诚被践踏过几次?你这个人被放弃过几次?我看着都替你难受了,也就只有你才会执迷不悟,既然你是这样的蠢蛋,还不如让我就这么杀掉你好了。”
田思祥几乎失去了知觉。
但他还是微微握起了拳:“我不会为了那么几个败类迁怒于我始终想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
是的,他不是没有灰心过,不是没有颓丧过,更不是没有动摇过。可他想做的本来就是改变不好的一切,如果因为那些不幸的遭遇降临到自己头上就轻言放弃,那么他就连立足于这个世上的根本都没有了。
田思祥颤抖而沙哑的语气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杨铨隔着蒙在田思祥眼睛上的黑布也能看见田思祥的眼神。
那里必然恢复了少年时的田思祥那特有的神采,坚定,沉着,永不畏怯。
谁能说这人胆子小、没担当呢?
杨铨的手松开了。
他迅速被人抓住。
田思祥扯掉眼睛上挡着他视线的布条,看到了背脊挺得笔直的杨铨。
即使只能束手就擒,杨铨似乎依然冷静又平静。
吴开山问田思祥:“你没事吧?”
田思祥摇摇头。
他现在本来就是搞侦测方面的,从踏入隽水县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思来想去,会关注自己的人少之又少,最有可能的就是杨铨。
田思祥前几天故意写了那么一封信,目的就是引蛇出洞。
敌在暗我在明的时候最怕就是对方一直潜伏,杨铨的本领田思祥很清楚,因而田思祥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他!
本来田思祥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他不认为自己对杨铨而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想着杨铨应该会在意自己会被看出来,然后展开动作——只要他动了,他们就能找到痕迹。
没想到杨铨居然会亲自过来,而且还那么轻松就被抓住。
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郑驰乐是在过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却没田思祥那么乐观,因为他知道跟杨铨一起逃遁的还有另一个人。
刘启宇。
这个人够狠,从小就心思深沉,而且做事不择手段,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
郑驰乐找上田思祥,跟他说起刘启宇的事。
田思祥当初也见过刘启宇好机会,对刘贺这个侄子印象也非常深刻,闻言神情也凝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我去见见杨铨,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郑驰乐知道田思祥曾经对杨铨有阴影,欲言又止。
田思祥说:“不用担心,我没问题。”说完他就起身前往边防军驻地。
田思祥说得坚定,可意外偏偏马上就发生在半路上。
168第二十八章:隐秘
田思祥看见了本应在驻地里关起来的杨铨。
他睁大了眼。
在杨铨地周围跟着几个身穿军服的人,可杨铨的双手却是自由的,活动没有了任何限制,
杨铨揉了揉手腕,看着田思祥说,“你好像很意外。”
田思祥后退两步,警惕地看向杨铨。
杨铨说,“放心,我没带枪。”他看了眼周围的几个人,“没我的命令他们也不会开枪。”
田思祥说,“你在玩什么把戏,”
杨铨说,“没什么把戏,就是想告诉你们,即使抓住了我也没办法,我有的是办法脱出你们的管辖范围。就像这样……”他扔给田思祥一张纸,“只要上面来个命令说要把我转移到别的地方审讯,你们就管不着我了。”
田思祥接住杨铨扔过来的纸,看清上面写的是谁以后瞳孔蓦然扩大。
就像被利刃猛地穿透了胸口。
杨铨说:“我不介意出卖任何人,即使他现在能给我很多好处,我也可以把他扯到明面上来——因为像这种好利用的家伙,在国内可是一抓一大把的。”他拍拍田思祥的肩膀,凑近田思祥耳边,“可惜就算我把他卖给你,你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田思祥,有时候无知反而是种幸福,你还是乖乖地呆在军研处别到处跑吧,省得连命都搞丢了。”
田思祥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杨铨说:“你信还是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田思祥一滞。
杨铨哈哈一笑,对左右说:“走,带我去接受审讯。”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田思祥抓着那张要人的命令,手掌在颤抖着。
他几乎是跑着到达隽水边防军的驻地。
吴开山见他行色匆匆,以为他是想来见杨铨。他说:“你来晚了一步,上头已经把人给调走了。”
田思祥说:“真的是那边要的人?”
吴开山说:“我打电话核实过了,就是那边,要不然我怎么敢让他们这个危险的家伙走?怎么,你有新发现?”
田思祥摇摇头。
他不能把杨铨的意思说出来,如果杨铨透露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奉泰这个地方也许真是由上而下地腐烂了,即使是贺正秋过来也不一定能镇得住。
因为把杨铨要走的不是别人,是奉泰军区的最高首长黄震军!
田思祥来时还被黄震军亲自迎接过,他记得黄震军是个小眼睛的中年人,在加上脸上横肉长得凶,更是挤得他那天生的小眼儿只剩下一条缝!
可就是这么个小眼睛,在奉泰可谓是呼风唤雨。
黄震军关系网织得又紧又大,几乎能够影响奉泰的每一个领域,这也是贺正秋这颗大石头砸到奉泰后至今没能砸出半点声响的原因——黄震军在奉泰的地位一时半会儿很难被谁动摇!
就跟杨铨说的那样,即使知道黄震军有问题,他们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就算黄震军大咧咧地把杨铨放走,在奉泰的地头上黄震军绝对能找出无数个理由把这件事压下去。
这就是杨铨放他一马的原因!
因为他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力。
田思祥非常沮丧。
他沉默地跟吴开山道别,一个人回了招待所。
吴开山觉得田思祥有点古怪,就打电话通知了郑驰乐。
郑驰乐得知杨铨被上头带走之后心也咯噔一跳。
他对吴开山说:“真的是上头的人?”
吴开山说:“怎么你也问这样的问题?我这人平时是有点粗神经,不过我可从来不拿正经事开玩笑,要不是跟上头确认过我也不会把人交给他们!”
郑驰乐连忙认错:“我可没有怀疑吴老哥你的意思,我只是怕有古怪。杨铨这个人,你没跟他打过交道的话很难摸清他的路数——就算跟他打过交道也玩不过他!”
吴开山见他忙不迭地赔不是,爽快地笑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我确实不大懂,我只知道下命令的是我们奉泰的头号人物。”他顿了顿,继续说,“驰乐啊,这事我们管不了的。我看你是做实事的人,最好还是别分心了,要是不小心卷了进去那你是想抽身都没办法的。神仙打架,我们最好别掺和!”
听到吴开山掏心的劝告,郑驰乐沉默下来。
杨铨那个层次的事情,确实不是他们能去参一脚的,抓到杨铨是个意外,吴开山在抓到人后不止一次说过“关这么个人在驻地,觉都睡不踏实”。
郑驰乐也觉得这很不真实,当初事情闹得那么大,连关家老大都被撤了下来,杨铨还能够逃之夭夭,真要他相信杨铨真的被抓住了,说他不怀疑肯定是假的。
可他想不明白杨铨的目的。
郑驰乐说:“我去见见田老哥。”
而这个时候杨铨正坐在一辆车上秘密地被送往一栋别业里。
杨铨踏入别业后就大大方方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在他额前很快就出现了一支枪杆。
枪杆的主人差不多五十岁,表情凶煞,竟然是奉泰军区一把手黄震军。
黄震军骂道:“你在路上跟那个田思祥说了什么?”
杨铨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告诉他我跟你其实是一伙的。”
黄震军说:“你不想活了是吧?”
杨铨意态从容:“我很怕死。”他瞅了黄震军一眼,“没想到你也是,我还以为到了你这个层次以后就不会再有害怕什么东西了。”
黄震军说:“这段时间你要乖乖地被‘关着’,别给我捅出篓子来!贺正秋已经过来了,你觉得他是好相与的吗?你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些蠢货吗?还敢在他眼皮底下那么猖狂!”
杨铨说:“好,我明白。”
黄震军说:“你的替身我已经找好了,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在人前!”
杨铨说:“我就知道师兄你不忍心看我身陷囹圄。”
黄震军说:“立刻给我滚!”
杨铨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曾经编造过一套说辞,说他离家后好心地照料过一个将死的老人,获得了老人的遗产,从此拿着那份遗产当本金发了家。
这些话里面有七分是假的,但也有三分是真的:当初他确实遇到个老人,并且拜了对方为师。那人的徒弟不仅他一个,而他负责的工作正好就是帮老人联络这些徒弟,一来二去,他也认识了不少自己的“师兄”。后来他师父去世了,他师父的遗愿很简单,就让他控制好这些“师兄”们,让他们按照他生前的想法去做事。
可这事一点都不好做,人死如灯灭,没了师父的约束,这些“师兄”们哪还会买谁的帐?就拿黄震军来说吧,他都已经熬成奉泰军区的一把手了,在国内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哪还会惦念着一个死人的训导?
瞧瞧他们现在的事吧,他们的“师父”要是活过来了,一准会马上被他们气死!
对于“师父”异想天开的好算盘,杨铨是一点都不看好的。有些人坏,那是从骨子里就开始坏的,不会因为你给了他顺遂的处境、给了他甘甜的诱饵,他就会如你所愿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就像他一样,即使他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在完成“师父”的遗愿,在这些“师兄”们已经彻底走偏的时候把他们“拉回来”,实际上不过是在享受这个过程里面的刺激和惊险!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存在被人突破的“弱点”时,他甚至想要朝自己的“弱点”下杀手。
他其实也已经走偏了。
杨铨把手伸进口袋,拿出搁在里面的黑巾。
这是那天蒙着田思祥眼睛的布条,当时的情况那么混乱,他却还是不着痕迹地将它收进了口袋里。
上头已经没了田思祥身上的温度,可他仿佛还能感受到田思祥的气息。
田思祥那个人总是那么天真,无论被击倒过多少次还始终相信许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弄得他也差点有点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