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那十年(4)
蒋文旭此时的猜疑和占有欲让贺知书没有一点的满足,他只觉得心寒。因为他知道蒋文旭对一个玩意儿的独占欲和感情没有太大联系。左不过只是我的东西弄坏了也不让给别人碰。
蒋文旭爱他那会儿也常吃醋,他惯会装可爱,明明就是只野性难驯的恶狼,偏装了忠犬等他一个招呼就摇着尾巴往家跑。那时蒋文旭会装的委屈,眼睛水汽汪汪的和他对视,声音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坦诚:“我吃醋了…别和他们在一起,你都不理我了…”
真正在乎的时候是不会像现在这样阴阳怪气恼羞成怒的。
第四章
蒋文旭其实也有点后悔了,这些年他长了本事,被外面莺莺燕燕环绕着讨好着养大了脾气。他受不得身边人忤逆,却也根本没有真下手打贺知书的习惯。
“都说了别因为外人和我闹别扭。”蒋文旭虽然心虚,面上却一派理直气壮:“你那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别处了。”
贺知书推开他坐直,轻轻触了下红肿的脸颊,云淡风轻低声笑着:“你也不是个好人,咱们也别处了。”
“我一开始只觉得和你在一起即使是吃苦日子都过的飞快,满心欢喜熬过了七年之痒行了十年之约,却没想到人总是会变。人变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变。”贺知书闭上眼,他不想把所剩无几的心力和温热的生命都投给蒋文旭了:“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我也不想自己守个破房子。”
贺知书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微微勾着唇角的,声音柔和清晰,冷静的就像和爱人一场随意的聊天。
蒋文旭愣了半天才尖酸回道:“奸情被撞破就要破罐子破摔,想让我放你和姘头双宿双飞?哪有那么好的生意?”
贺知书只觉得好笑:“我那些股份不够你吃?难道还要我补偿你那值钱的青春给你留笔分手费?”
“说起股份我倒是想起来,当初这房子买的时候你不愿意去签字,落得是我自己的名。”蒋文旭冷笑:“我也不用你补偿我了,净身出户吧。也不对,你那姘头舍不得你吃苦,说起来这破房子你也不稀罕才对吧?”
贺知书终于皱了眉,眼神里满是萧瑟憔悴,他不笑了,轻轻叹气:“何必呢?十四年的感情,你要毁的这么不留余地?”
蒋文旭心里莫名被刺疼了一下,他凑过去搂贺知书的肩,放柔了声音:“知书,我瞎说的,咱们才不分。你知道我脾气不好有些事就不能让让我?”
“分了吧。”贺知书躲了一下,他还是这样一句,他都想笑了,要不是一味地纵容忍让,他也不会把自己糟蹋到现在这个地步。贺知书从茶几上拿了手机给艾子瑜发了条短信——帮我安排化疗吧。
蒋文旭落空的手抖了抖,强行忍耐的火气让他额角都跳:“你别和我开玩笑贺知书。”
“我认真的。我向来不是可以将就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拧。”
蒋文旭咬紧后牙槽,一手攥紧贺知书手腕给他往门外拖:“你行啊!滚,有能耐现在就滚!”
蒋文旭一开始只以为这是场比较激烈的吵架,却万万没想到听见贺知书竟然敢说放手。他没空去想心里的浓重情绪有多少是因为生气又有多少是慌乱。他连心口都难受的纠结起来,只有不管不顾地发泄才能稍稍平复。
贺知书被蒋文旭关在门外。身上只是薄衣单裤棉拖鞋。
高档公寓电梯楼里并不冷,但贺知书现在半点苦都受不起。他没法走,蜷缩着蹲在门口。他抱着膝把脸埋进膝盖里,不明显的发着细小的颤栗。
贺知书鼻子又开始流血,他拿自己的衬衣胡乱的擦,头疼的连眼睛都发花。他觉得很冷,不光身体,心都像破了个口一样呼呼的刮大风。他越来越不认识这个他掏心掏肺爱了十四年的男人。
贺知书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是在漆黑阴暗的楼道里看到了光,高中时高大英朗的男孩子抱着球逆光向他走过来,笑的像只傻里傻气的大狼狗。
蒋文旭和贺知书一开始两人并无太大交集。蒋文旭体育好,却是作为美术特长生考进来的。他不爱学习,上课除了睡的昏天黑地就是画画走神。 贺知书是一个很标准的学霸一样的人物。他不会说漂亮话和人交际,但逢人就温和的笑,长得好看自然人缘不差。
后来阴差阳错的老师在一次重新排座时把蒋文旭和贺知书放在一起当了同桌。蒋文旭和贺知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身上好香啊。”
贺知书的爷爷养了一院子茉莉,花开的时候满屋子清香,他身上估计染满了。
第二天贺知书摘了一小兜茉莉给蒋文旭,蒋文旭笑出一口白牙,大手从贺知书发顶使劲揉了揉:“谢谢啊。”
蒋文旭很不讨人厌,他知道贺知书不喜欢上课被打扰,还是乖乖的睡觉安心的画画,下课满血复活和一群男生去打球。班里的女孩子喜欢蒋文旭的很多,天天下课三五一帮聊这些八卦。
蒋文旭也怕班主任,有时候早自习会很早来抄英语作业,别人的都不要,死皮赖脸的求:“小书,给我抄抄作业~小书~”。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一直都不温不火,直到有一天他上楼的时候看到蒋文旭,那人不知道怎么走神踩空了,直接磕过去在膝盖上摔了个长长的血口子。贺知书吓坏了忙过去扶。
蒋文旭趴在贺知书肩上,忍着疼嘶着冷气:“你今天身上好香。”
“我今天光顾着看你才踩空了的。”这是下一句。贺知书一瞬间竟然愣了愣。
两人关系突然比以往亲近了很多,蒋文旭常拉贺知书去看自己打篮球,所有人都笑说每次只要贺知书在旁边看蒋文旭都像嗑药一样来劲。也没有小女生去抢着给蒋文旭拿衣服拿水瓶了,因为蒋文旭只肯贺知书碰自己的东西。
后来有一天贺知书竟然发现一直最讨厌看书的蒋文旭正看一本外国诗本,皱着眉使劲去看的样子莫名傻气的可爱。“培养文学气质啊?”贺知书笑话他。
“你昨天和学习委员提起这本书,他都看得下去我就看不下去?”蒋文旭挑眉,眼里是锐利的少年气。
贺知书笑:“这本不好看的,我不喜欢。学习委员喜欢冷门的,我喜欢简媜”。
六月上旬,贺爷爷的茉莉开到了末尾,贺知书知道蒋文旭喜欢花,特地带了蒋文旭去看。他们一起慢慢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贺爷爷家,满院子的茉莉满院子的香。
蒋文旭突然抱住了贺知书在他脖颈间大狗一样嗅,眼里全是深刻的笑意:“是同一种香气。你身上好香。”
贺知书莫名觉得有些脸红。
蒋文旭开始好好学习,课间不打球了,改画画。有一天蒋文旭被物理老师支使过去搬作业,那本画集被窗边的微风吹开,一明一灭间都是贺知书的样子。侧面的正面的,含笑的冷淡的,思考问题时看别人开玩笑时。活灵活现,笔触细腻温柔。贺知书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高二上的期末试考完,他第一蒋文旭第二。贺知书被约出去,在小巷深处被握住了手随后怀里就多了本书:“我听人说你喜欢简媜的文字,我希望你喜欢这本书,顺便也喜欢我。”
高二十七岁。他们在一起。到现在十四年。
蒋文旭三十一,贺知书三十。
贺知书偏着头,似乎透过这片寒冷黑暗看到了曾经闪着光的透着茉莉花香的日子。他十七岁就被蒋文旭当生日礼物拐上了床,当时的甜蜜恩爱都是假的,只有第一次时的疼和现在能联系起来,一眼望不到头的无力挣扎。
什么东西看了十四年都该腻了,更何况现在贺知书没有茉莉花了,一身的烟火气,茶米油盐,虚弱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从里面被打开,蒋文旭冷冷睨他:“不进来就接在在外面站着吧。”
贺知书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屋走,难过的没力气倔强。最痛苦的不是你从来就没得到过,而是得到了最好的,现在全没了。
蒋文旭本来还想借着这点事把剩下的憋闷怒气全冲贺知书撒出来,想贺知书在外面也不知道学了什么坏,分手都能挂在嘴边。可他一看贺知书的衬衫就傻了,一大片血迹晕在上面。
贺知书放了微烫的水流冲在身上,脱了衣服更显的瘦削。
“你在门外干什么去了?”蒋文旭拎着那件衣服招呼贺知书,神情复杂。
“流鼻血了。”贺知书淡淡道,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你也不知道敲门,我还真能不让你进屋?”蒋文旭把染血的衣服扔一边关上浴室门冲贺知书走过去。衣服窸窸窣窣脱下来扔在洗衣篓里。
蒋文旭凑在花洒下抱住贺知书吻上去,手从侧腰摸到胸膛,眉头越皱越紧:“你可别是吸毒了,瘦成了这副样子。”
贺知书摇头不在说什么,甚至连刚才的事都不再提。
蒋文旭不在意,调小了水流把贺知书压在墙壁的瓷砖上深吻,揉捏着记忆里贺知书很敏感的侧腰。
贺知书被冰冷的瓷砖激的一颤,他没有一点力气迎合蒋文旭。眼神清明的看蒋文旭情色动作的时候总有些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他虽然没去调查过计较过,但他并不是不清楚蒋文旭这几年风月场上闹出来的龃龌事。
“松手,我不想做,很累。”贺知书偏过头闭上眼,疲倦至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