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83)
“我是真的生病了啊,我病了好久了。”他突然哭起来:“你们都不知道!”
他居然真的就这么痛哭了起来,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孟书灯见他哭得这样,从他身上站起来走到一边。
“我只是让她的未来变得更好,我没有害她啊。你不用担心她,孟书灯,我会让她的人生都顺风顺水的。她不是很有上进心吗?以后如果她想创业,我也可以给她投资,我可以帮她。”赵言卿卑微到了极点,就那么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孟书灯:“她会过得很好的,你别再想着她了。”
你也看看我吧。
“你不要再做这种事!”孟书灯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气愤道:“别再去骚扰她!”
赵言卿怔在那,半晌后:“好,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听我的?”孟书灯觉得这话真讽刺,问:“那我让你放过我你为什么不听?”
赵言卿回避着他的视线,憋了半天,红着眼说出:“我不准你谈恋爱,不准跟别人谈。”
不然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嫉妒而发疯的。
可能他现在已经疯了。
说完,还又补了一句:“不信你试试,你去谈吧。想读书的我送她出去留学,有事业心的我送她出国深造,喜欢钱的我给她介绍大款。”
孟书灯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明白了,赵言卿就是看不得他好。
“赵言卿,你毁了我两次恋爱还不够吗?”他眼睛血红,死死看着赵言卿,问:“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坏到让你见不得我好过一点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赵言卿一愣:“我不讨厌你,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以前没搞明白我......”
孟书灯打断他:“你怎么可能不讨厌我?每次我觉得难堪的时候,你不是都很开心吗?”
是的,孟书灯很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每一次他狼狈的时候,赵言卿都是愉悦的,那种时候他眼里的光活泼且陶然,是在为自己的痛苦感到快乐。
他看得到,也感觉得到。
那么多伤人的话,把他的心划开一个大口子,这个口子就像深不可测的崖缝,轻易隔开了他和赵言卿。
可少年时的赵言卿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那时候玩世不恭又深情款款,真诚又有趣。十七八岁像一张白纸的孟书灯遇到他,注定了要完蛋。
当年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像峡谷豁然敞开,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人一下子就被灌满了。
他是一个感情上过于迟钝的人,感情的惯性都消得比别人慢。
因此,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对赵言卿的爱完全消耗殆尽之前,他就已经在忍受赵言卿带来的这种细碎如针尖的恶意了。
在他身边的两年,有那么多个日夜,心里翻江倒海却又哑口无言,仿佛在做一场很长的孽梦。
他的感情像在暗处的苔藓,无人知晓,见不得光,最终发酵成一种浓郁暗淡的阵痛。
孟书灯觉得那种痛不是爱,那是他从爱到不爱的过程。
没有人能做到一夜之间就无知无觉吧?
那是他走出来的过程,他只是走得很慢。直到奶奶离世那晚,才终于让他彻底走了出来。
赵言卿无话可说,他曾经确实觉得孟书灯哭着的样子很好看。这样扭曲的心理和癖好,他怎么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孟书灯会怎么看他?
他想请孟书灯原谅他,却发现自己对此毫无经验。一直以来,他只知道怎么欺负这个人,却压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高兴。
两人之间流淌着沉默。
孟书灯受不了这种窒息感,起身离开了。出了办公室,他跟自己的助理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让他有事就给自己打电话。
助理看到他凌乱的头发,隐含怒火的眼睛,再加上刚才听到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怒骂和哭声,一句都不敢多问,只好连连点头。
孟书灯离开后有十来分钟,赵言卿才从办公室出来他,用手遮着嘴角,可是眼角的淤青,身上的鞋印,手上的血迹都明晃晃地宣告自己被揍了。
助理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回到家,一室寂静。
孟书灯看了一眼阳台上随风摇晃的兰花,进了卧室。
还给赵言卿做助理的时候,孟书灯有一段很喜欢睡觉,因为在梦里会梦到一些好事情。
梦到周末或者假期时,父亲带他去中心公园的湖边散步,湖面上白鹭纷飞,他们站在湖边安静地看着。
梦到午后的阳光那么好,蓊蓊郁郁种满花草的阳台上,母亲一边给兰花施肥,一边和他谈论琐事。
梦到下雨的天气,父亲和奶奶在客厅喝茶,母亲弹钢琴,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他在家人中间吃凉爽的西瓜。
梦到,十八岁的赵言卿……
后来他不敢再梦这些过于美好的东西了,他怕自己会不愿意醒过来。
可是今天他觉得很疲惫,很想到梦里躲一躲。
这几年,他的心脏那里总是寂静无声,像一只蝉蜕,又像一间空屋。
姜图南的出现让空屋里终于有了一点声响,像死水里也出现了蛙鸣。按照他本来的期望,这间空屋会渐渐热闹起来,以后也许还会出现婴儿的啼哭,这些期望随着姜图南的离开而消散。
于是那里再次寂静了下去。
姜图南是在周三离开的,她不让孟书灯去机场送她,也没有告诉他航班号和起飞时间。
她说她不想那么直观地面对离别。
孟书灯一个人在办公室,觉得这天从窗外经过的每一架飞机,都像姜图南在上面。
对于姜图南,他心里始终一片清明,没有半点阴影和埋怨。
女孩儿,去看更广阔的世界吧。
他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一个人从他生命中离开了。
第55章 父与子谋
庄清河在连续多日频频遇险之后,终于在这天回了趟庄家老宅。
邓昆开车把他送到,车停在林荫道的尽头。
“你别跟我进去了,今天晚上有暴雨,早点回去吧。”庄清河解着安全带这么说。
“那我在这里等你。”
庄清河的视线透过车窗,透过林荫道萧条的枯枝,看向尽头的房子,说:“我今晚不一定能走。”
邓昆一愣:“什么意思?”
庄清河没说话,目光沉静如深水。
过了一会儿才转头:“别乱想。”他冷哼一声:“真要有人出事,也不会是我。”
说完,他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独自往房子走去。
邓昆没有马上离开,远远看着庄清河进去后,他从车上下来,靠着车看着房子的方向。
他独处的时候不玩手机,也不干别的打发时间,就待着,但警觉性却丝毫没有降低,一直这样,他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嗅觉。
远处有一人一狗沿着林荫道奔来,那狗体型极大,走近了看是一只藏獒。
尽管有明文规定禁止城市养烈性犬,可还是有些人会在郊区饲养,请专人看管照顾。
藏獒本来就是一种巨大且强壮的犬种,而这只藏獒品相极好,体重应该已经超过一百公斤。毛发浓密,体格健壮。
它的主人显然是烈性犬的重度爱好者,不仅没有驯化藏獒身上的野性,甚至很有可能从幼犬时期就培养其凶猛性和攻击行为。比如长期投喂活物,提升进攻欲望,训练扑击撕咬。
藏獒对陌生人态度很不友好,在距离邓昆还有十米的时候,它就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扑击准备姿态,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代表威胁的声音,目光凶狠地看着邓昆。
邓昆靠在车门上,微微偏头看了它一眼。
一人一狗对视了两秒,藏獒就从进攻状态变成了示弱状态,嘤嘤唧唧地躲到了男人身后。
男人蹙眉看了邓昆一眼,觉得他身上有种异于常人的气质,连这么凶猛的藏獒见了他都发怵。出于胆怯,他牵着藏獒朝另一个方向遛弯去了。
邓昆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继续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