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102)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天性随意,哪怕和初次相识的陌生人交谈时,也毫无初见的隔阂和生疏。
这个画家显然就是这类人。
“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画家侃侃而谈:“其实这句话又对又不对,有一个很残忍的现实,就是对于任何艺术创作者来说,缪斯都只是阶段性的缪斯。”
“那个阶段的他,正好被那个阶段的我看到,于是他就成了我的缪斯。”
画家指了指墙上的画说:“几个月前,我又看到他了。他已经跟画上这个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艺术家有很敏锐的观察力,商珉弦认为他说的不一样,应该不仅仅是成长带来的外貌变化,也许是一种更隐秘深奥的差异。
商珉弦又转头看向那幅画:“天使一般都是西方人的面孔。”
画家笑了:“天使连性别都没有,哪来的国籍和血统?”
大概觉得商珉弦是个很好的聆听者,画家开始介绍自己的创作历程。
“十几年前,我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野画家。为了糊口,我在这所教会学校修缮壁画。然后看到了这个孩子。”
“当时他的眼睛就像画上一样,很虔诚很纯净。我是在一天早晨看到他的,当时他就在这样祷告,晨光落在他的身上。我的创作灵感一下子就来了。”
可能这种突然迸发的创作灵感和冲动十分难得,画家到现在提起还是很激动。
商珉弦的视线一直停在画上,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心软,很敏感的人。”
商珉弦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总能从不同人的嘴里听到各种版本的庄清河。
画家:“在给他画这副画的时候,我邀请他到我的画室,他在我的画室站在一幅画前流泪了。”
“能看一幅画看到哭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没有那么充沛又敏感的灵魂。”
商珉弦皱眉问:“他看的是一副什么画?”
“受难的耶稣。”那人抬了抬下巴指这左手边的一幅画,说:“就是这副。”
商珉弦看过去。
那是一副耶稣受难图。
耶稣头发披散,头上戴着一个用满是细长尖刺的荆棘编织的王冠,尖刺刺破了他额头的皮肉,渗出殷殷的血。他双目紧闭,神情痛苦又坚毅,身上背了一个十分巨大的十字架。耶稣的背脊被压弯,几乎是在匍匐着爬行。
“那年他才十五岁,我实在想不通,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要有多沉重的感情,才能看到耶稣受难后流那么多泪。”
“那一个小时里,我都一直站在旁边陪着他,我很想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于是我问他:你为什么哭泣?他说:我也走在苦路上。”
“耶稣生前的最后十二个小时,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他头戴荆棘编织的王冠,驮着沉重的十字架。一路受着鞭挞,最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他生前走过的那段路,被称为苦路。”
商珉弦看着那幅画,想到不久前在饭店和庄清河的那匆匆一面。气定神闲的杀伐,谈笑之间的威胁,他知道画家为什么说他天差地别。
他的视线停留在画像中那张纯然的脸庞上,此时是下午五点多,可是黄昏的阳光依然如此灼热、滚烫,那么遥远的温度却像要将人焚烧。
原来,安安就是曾经的庄清河。
画展马上要结束了,商珉弦找到画家,提出想要买下这幅画。
画家:“这幅画已经被人订了,画展结束后就要打包寄走了。”
商珉弦:“我可以付双倍价格,给对方的违约金我也可以支付。”
“抱歉。”
“或者你可以给我买家的联系方式,我来和对方沟通。”
“对方不差钱,开价很高,看起来像是对这幅画有特殊情结,我不认为你能说服对方。”
商珉弦看出来画家是不可能透露买家信息给他了,甚至还隐隐有些不悦。大概是因为艺术家的清高,对自己这种动辄拿钱解决问题的人的不满。
于是商珉弦不再说什么了,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幅画,还是转身离开了。
算了,本来就不属于他。
商珉弦离开后,画展也结束了。
画家小心地把那幅画取下来,交给身边的助手:“好好包起来,然后按我发给你的那个地址寄出去。”
助手点点头接过画,再次确认:“就是那个瓯岛的地址?”
“嗯。”画家看着助手熟练地打包,想到什么似的,笑了笑:“瓯岛那种“三不管”的地方,居然也有人懂艺术。”
第67章 我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庄清河用指纹开了锁进门,里面客厅空调开着,邓昆在家。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刚才自己在楼下给他打电话都没接。
换了鞋进去,没看到人,还没等他开口喊人,就听见卧室里有声音透出来。
庄清河一听就知道那是什么,于是就没出声,到沙发上坐下来。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邓昆赤裸着上身从卧室出来。因为刚做完剧烈运动,那肌理分明的肌肉更加明显,一看就知道那下面蕴藏了极恐怖的爆发力。
邓昆看到他并不意外,走到冰箱前:“怎么突然过来?”
“刚给你打电话没接。”庄清河看着他背对自己,拉开冰箱门拿水,后背上有几道新鲜明显的指甲抓痕。
邓昆闻言,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解释:“我刚没听见。”
“没事,我那会儿就在楼下,就直接上来了。”
庄清河还要说话,这时邓昆身后的卧室门再次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身材火辣,长相娇艳,只是举止有些轻浮,开口说话时嗲嗲的:“小昆,我的衣服都被你弄坏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庄清河,愣在那里。
庄清河笑了笑,跟她打招呼:“你好啊。”
“......你好。”女人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庄清河。
邓昆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丢给女人,说:“自己去买。”
女人从庄清河脸上收回视线,接住那张卡,凑上去给了邓昆一个热吻,然后就离开了。
邓昆坐下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你有空看一下。”庄清河拿起一个文件袋递给他。
邓昆没接。
庄清河只好把它放在桌上,往邓昆那边推了推。
啪!打火机吐出火苗,邓昆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安静地燃烧,邓昆声音有些沉闷:“我不是说不要吗?”
庄清河不知道在想什么,搓了搓指尖:“你先看看,没问题了就签字。”
“清河!”邓昆听起来有些生气。
庄清河笑了声:“又没说让你现在走。”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送我武馆也就算了,为什么要送圳海的武馆?”邓昆逼视他:“你想赶我走。”
“小昆。”庄清河用一种略带安抚的视线看着他,让他冷静下来:“你不能一直跟着我,你得有自己的生活。”
“我有啊。”邓昆深深吸了口烟,闷闷地说:“我不是都交女朋友了吗?”
庄清河对他嘴里所谓的女朋友不予置评,也不想再说更多的样子,起身拿起外套:“我晚上还有事,该走了。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就问我。 ”
说完就离开了。
庄清河离开后,偌大的客厅又陷入一片沉静,烟雾还未散尽。邓昆看着桌上那个文件袋,狠狠地把手里的烟摁在上面,烧出一个焦洞。
“操!”他有些痛苦地捂住脸,陷入一种不知所措的惶然中。
很快到了这个夏天最热的时候,商珉弦开始社交,经常参加聚会。
这天他去了司澜沧组织的一个私人聚会,特别私人。司澜沧爱打牌打麻将,有时候私下就会组织这种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