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17)
其实孟书灯很不喜欢跟赵言卿在公司干这种事,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私生活和工作彻彻底底搅和在了一起。有时候,他都分不清自己的本职工作到底是什么了。
赵言卿的休息室设施齐全,里面还有一个淋浴室,不过浴室门是透明玻璃的。洗澡到一半,赵言卿就开门进来了。孟书灯一下子就被推到湿淋淋的墙壁上,发出啪得一声水响。
淋浴没关,孟书灯本来就近视得厉害,此时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手指抓着光滑的墙壁,又痉挛一般蜷缩着。
暴雨,黑暗。
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让人绝望的雨夜,那个他背离人格、出卖尊严,和清白的过往彻底分割的雨夜。
淋浴劈头盖脸地往下淋水,也像那场冰冷的大雨。
孟书灯头抵着墙,用水声掩盖了微弱的啜泣声。
雨怎么总也不停?
孟书灯从休息室脱身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还好他没堆积什么工作。
第二天是周末,这个周末赵言卿没有什么安排,孟书灯也可以跟着休息两天。
到了下班的点,孟书灯收拾好东西,拿出放在桌下的袋子,里面是他中午排队去买的点心。
上周去看奶奶,奶奶说想吃草莓派。她生病前就爱吃零嘴,跟个小姑娘似的。
孟书灯问过医生,医生说是适量少吃还是可以的,毕竟病人的心情对于病情恢复也很重要。于是孟书灯听了医生的,每个月会有一两次给奶奶带点她喜欢吃的零嘴儿。然后看着她,每次让她吃几口解馋,多了不给。
赵言卿这时也正好从里面出来了,看了眼他手里拎的袋子,粉红色半透明的包装袋,里面是草莓派,被孟书灯一个大老爷们拎在手里,看起来有点滑稽。
所以他大中午饭都不吃,顶着烈日跑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手里什么?”赵言卿问。
孟书灯把手背到身后,说:“吃的。”
废话!他能看不出是吃的。但是那看起来像是女孩子会喜欢吃的东西,据他所知,孟书灯不爱吃这些。不过孟书灯挺喜欢吃甜筒还有木莲冻的。
“正好我饿了,给我尝尝。”赵言卿心里认定他是给别的女孩儿买的,心里生出一股酸意,就想直接截胡。
谁料孟书灯听了很为难,并没打算把东西交出来。
“怎么了?”赵言卿问。
孟书灯:“我明天再给你买。”
赵言卿眯起眼睛,果然是给别人买的,孟书灯这人性子软和,如果是他自己吃的,别说赵言卿,就是别的任何人要,他都会很大方让出来。
给谁买的?女朋友?暧昧对象?他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能认识谁?
那就是公司的人,哪个部门的?公关部的?财务部?人事部?还是营销部?所以孟书灯非要去营销部,是不是也跟这个人有关系?
“我就要吃你手里这份。”赵言卿开始不讲理了。
孟书灯想了想,反正奶奶吃不了太多,只能吃几口,他能留一个就行了。于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递给了赵言卿。
赵言卿几乎带着泄愤的情绪在吃这些草莓派,两口一个两口一个,看得孟书灯皱起了眉。
到最后孟书灯终于忍不住了,说:“给我留一个。”
赵言卿以为他也要吃,就把盒子推到他面前。
谁料孟书灯把只剩一个草莓派的盒子合起来,又装了回去。
赵言卿看到了,又皱起了眉。哪怕就剩一个了,都还要带给人家吗?这算什么?是答应了人家不愿意失约?
那到时候拿出这一个草莓派,是不是还要跟人家吐槽,说自己那个没眼力见的老板拦着问他要东西吃,他好不容易才保下来一个。
然后邀功一样跟那个女孩子一起骂自己那个嘴馋的老板。
于是赵言卿连一个也不愿意放过,他把包装袋抢回来打开,把最后一个草莓派一口塞到嘴里,差点噎着,但还是不忘挑衅似的看着孟书灯。
孟书灯都被他不要脸的行为震惊了,接着就是生气:“你干什么?我都说了给我留一个。”
赵言卿嘴里塞满了草莓派,努力咽了下去,又拿起孟书灯的杯子灌了两大口水,这才能开口说话:“孟书灯,吃你一个草莓派你至于吗?”
“你全吃了,你把一盒全吃了,一个都不给我留!”
两人小孩似的吵架,就因为一口吃的。
“你再瞪我!”赵言卿这下真生气了,孟书灯到底多稀罕这个女的,因为自己吃了她的草莓派他就跟自己大吼瞪眼睛。孟书灯给她买的东西,自己不配吃吗?
孟书灯又瞪了他一眼。
“你还瞪!”赵言卿大叫。
孟书灯不仅瞪,还使劲瞪,用力瞪,甚至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变成高功率大灯泡,最好能直接闪瞎赵言卿的狗眼。
赵言卿心里酸溜溜的,觉得又尴尬又难堪。
孟书灯则一肚子火,这家草莓派很难买,每人每天限购一份,得排好久的队。而且限量供应,去晚了就没了。
他今天给奶奶打电话的时候都答应了,说给她带一家很受欢迎的店的草莓派,小老太太都期待一整天了,结果全被赵言卿给造了!
一个都不给他留!
孟书灯表情越生气,赵言卿越觉得丢人,于是也越生气。
“不就是一盒草莓派吗?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赵言卿气冲冲的。
一提到钱这个字,孟书灯霎时就顿住了,也不瞪人了。什么都没说,带上包装袋和垃圾转身就走了。
赵言卿一个人坐在孟书灯的椅子上生闷气,瞧瞧,现在连一个草莓派都不乐意给他吃了。之前高中的时候,天天给自己带早餐的人不是他吗?
男人的心,果然都都是善变的,赵言卿心想。
而孟书灯最后还是去另一家店买了草莓派,然后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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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白昼总是长于夜色,黄昏时分,暮色大块洒落,抬眼去瞧,天地间皆是茸茸的橘色调。
第二天是周末,商珉弦下班回来时带着秘书,让他把放在家里的一份文件带回去,周末时间加班整理出来。
司机将车停在门口,秘书从副驾驶下来,走到后排帮商珉弦打开车门,接着一前一后往屋子走去。
他们路过草坪的时候,安安正在夕阳下用打草机修理草坪,打草机里是高速旋转的尼龙绳,一分钟一万多转,打出来的青草碎屑溅了安安一身。
他看起来脏兮兮的,而且他似乎也为自己的脏感到窘迫,远远看了商珉弦一眼就又继续低着头干活了。
秘书拿了文件就离开了。
晚饭还没好,商珉弦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资料。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听着是有人在叫嚷,商珉弦闻声蹙了蹙眉。
那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才被闻声出去的管家喝止住。管家处理完,回到前厅。
商珉弦问:“怎么回事?”
管家:“安安跟司机吵起来了。”
“……”商珉弦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着管家:“安安?吵起来了?”
一个哑巴?
管家愣了一下,笑着纠正自己的话:“是司机在吵,安安在拿水呲他。”
接着他讲了事情经过,原来司机那会儿站在花坛旁边讲电话,一边讲,一边手上无意识地就去揪花坛里的月季花。
安安发现的时候,月季花已经被司机揪秃好几朵了。然后他就生气了,举起浇水的水枪就朝着司机呲了过去。
商珉弦听了,说:“让安安过来。”
安安很快就进屋了,身上脏兮兮的还沾着青草屑,衣服也湿了。他有些担心,像是怕商珉弦发火,但是又有点气鼓鼓的小脾气,于是瘪着嘴,受委屈生闷气似的站在那一言不发。
商珉弦看到他手里攥了一把月季花,花瓣散乱缺失,不是半秃就是全秃。他心里觉得有点好笑,问:“站那么远干什么?”
安安闻言胆子大了些,就走了过去,把手里惨不忍睹的月季花举到商珉弦面前。他看起来生气极了,用眼神控诉着司机惨无人道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