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58)
庄清河睡着的样子很乖,眼睫浓密,像两把小扇子铺在白皙如玉的脸上。
嘴唇说不上是怎么样一种好看,但就是让人很想亲的样子。
商珉弦看着他,目光像是有了实质,把睡着的人弄醒了。庄清河突然睁开眼,和他的视线对上,声音微哑地问:“看够了吗?”
商珉弦被他抓包太多次,早就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了。
庄清河也没追问,跟正好路过的空乘要了一杯水。喝完水,裹着毯子又睡了过去。
商珉弦知道他睡得并不沉,因为自己但凡有一点动作,就算是拿杯子、翻页这种细小的动静,庄清河都会睁开眼看他一眼。
庄清河身上有一种强到不正常的警觉。
准备降落的时候,庄清河坐起身喝了半杯水,可能是休息够了,活泼劲儿又回来了,他突然问:“商珉弦,你坐飞机会有什么生理反应吗?”
商珉弦看向他,以为他在问自己会不会觉得不舒服,耳鸣心悸之类的,于是摇摇头:“没有。”
“哦。”庄清河偏头看他:“我有。”
“什么?”商珉弦合上手里的资料。
庄清河勾了勾唇,压低声音道:“我在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会勃起。”
“……”
庄清河露出思索的神态,自言自语地分析:“可能跟气压有关?局部充血什么的。”
一直到出了机场,上了来接机的车,商珉弦脑子里都还塞不进别的事。
庄清河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在快降落的时候这么说,这样他就会一直想着。
他们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多,匆匆吃了一顿简单的工作餐就开会了。
开会的时候,商珉弦和庄清河坐斜对面,这家伙听报告竟然听得很认真,眼睛一次都没往自己这边看。
他姿态还是松弛散漫的,但是看得出都听进去了,并且听懂了,手里闲闲地转着笔,时不时在本子上划拉着什么。
商珉弦想,庄清河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想做什么都能做得有模有样。当初给自己当园丁的时候,也能把花园打理得很像样。
会议时间较长,中间有一个茶歇。负责人因着商珉弦在场的缘故,把茶歇准备得像自助餐会,特别丰盛。三明治、糖果、点心、巧克力、果汁、咖啡、茶应有尽有。
而负责人忙前忙后跟着商珉弦,跟个服务员似的。
庄清河瞧见了,笑了笑。
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继续开会。开完会差不多也就是晚饭时间,负责人要招待他们吃饭。
天上堆着厚重的铅灰色乌云,笼着低沉的云气,显得颜色很滞重,空气又干又冷。
这座城市温度已经降到零下,南洲还是秋天,这里却俨然已经入冬。
庄清河今天穿了一套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装,看起来很正经,也很精英。
就是腰线收得有些…风骚。
商珉弦想到这个词,马上又觉得也许不是衣服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从大厦出来后,庄清河又在外面套了件驼色羊绒大衣,很出挑的装扮,笔挺漂亮,莫名显得很贵气。
虽然圈子里都说庄杉是暴发,但是庄清河这会儿看起来,倒真像一个家里富了好几代没吃过苦的公子哥。
商珉弦和安安相识于晚春,结束于夏末。他没见过安安穿冬天衣服的样子,因此这会儿他看着庄清河有点移不开眼。
吃饭的地方就选在他们下榻的酒店一楼餐厅,不远,走着就去了。
庄清河一路上都插着兜,和身边的人交谈,似乎是说技术上的事儿。跟他说话那人是这个项目的战略顾问,也算是行业大佬了。
庄清河居然也能跟他聊得有来有回,这又是他的天赋,什么话都接得住。两人不知道怎么的,还聊到了当地美食。
商珉弦发现庄清河似乎挺喜欢吃的,应该是个很会享受的家伙,嘴巴也很刁,可是他又怎么吃都不胖。
想到这,商珉弦开始在心里琢磨庄清河如果胖了会是什么样?那应该也挺好看吧,毕竟骨头好看,怎么样都不会差。
然后他又开始想庄清河大肚子的样子,接着思路就有点跑偏了。这对商珉弦来说是很不正常的事,他的思维一般不会这么跳跃。
大肚子的庄清河……
商珉弦从后面看他,笔挺的大衣遮住了他好看的腰身,但是商珉弦对那具身体很熟悉,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描绘出来庄清河的腰臀比。
他又想,庄清河要是会生孩子就好了。他如果能生,怀着自己的孩子,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
这种想象莫名刺激了商珉弦。
他走在庄清河的侧后方,看着庄清河蓬松乌黑的头发被风吹乱,可能因为冷,他的耳朵也冻得有点红。庄清河皮肤白,耳朵看起来更是又白又软。
现在红了之后,看起来像刚熟了一点尖的水蜜桃,显得那一点红色特别诱人。
庄清河正经起来的时候,身上一点都看不出那些别人贴给他的暗黑标签,真就是一个品味好、有教养的富家子弟。
然而这类人商珉弦接触的不少,庄清河和他们又有着本质的区别,具体来说就是底色不同。那些人的底色是干净透彻的,一眼就能望到底。可以猜得到他们受过什么教育,读过什么书。
但是庄清河不一样,他的底色浑浊又复杂,对他的认知总是刚建立就要推翻。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庄清河这样的人肯定很遭人恨。
因为他的身份和处境,明明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可他偏偏那么松弛洒脱。
他总跟人反着来,一个逆行的人。
肯定很多人恨他,这些人包括但不仅限于,庄海洋的母亲、庄家公司里的外戚、韩天一那些人。
他们都虎视眈眈,等着他一无所有,等着他跌进泥里再上去踩一脚。等着看这个没有底牌、不自量力的私生子登高跌重的惨状。
又因为庄清河过于出众的外貌,这种期待里还掺杂了一些低贱的色.欲,因此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扭曲的凌虐冲动。
庄清河如果跌下去,肯定会变成一个被肆意玩弄羞辱的对象,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怎么能还这么散漫?
商珉弦想,他肯定知道的,庄清河没有那么蠢。那他是不在乎?
商珉弦再次向庄清河看去,看着他头顶的几缕发丝随着走动轻快地颤动,像调皮的花枝。
对,他就是不在乎。
那些难听的闲言碎语也好,虎视眈眈的目光也好,对庄清河毫无杀伤力。他听着、感受着,像淋一场无需打伞的零星小雨。
庄清河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让商珉弦有些生气,他突然也变成那些人的一员。
只是他和那些人的目的不一样。
他想的是,如果庄清河能彻底跌下去,自己就可以伸手接住他,然后像豢养一只小鸟一样养着他。
他会给庄清河打造一个金笼子,关着他,让他只能从自己手掌心里啄食。
这么想着,他就感觉手心发痒,好像真的有一只小鸟,在用鸟喙轻啄他的手心。
到了饭店包厢,庄清河脱了羊绒大衣,商珉弦又看到了他风骚的腰线,然后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这种饭局少不了酒,但是没人敢劝商珉弦的酒。
庄清河也没喝多少,人们对他也有些隔着,是那种摸不清根底、探不出虚实的忌惮。
因此他们俩倒是饭局结束后唯二清醒着的人。负责人和其助理安排完一众醉鬼之后,人就散了。
庄清河没上楼,他看了商珉弦一眼,然后从大堂的后门走了出去。
商珉弦只迟疑了一下,就跟了过去,出去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
地上铺着皓影,空中流转着亮银,寒风吹得雪光更加亮。
这是今年的初雪。
庄清河点了支烟,眯眼看雪,说:“真好看。”
商珉弦见他眼睛闪烁,似乎在为美景颤然。
庄清河吐了口烟,又说:“圳海不下雪。”
上次看到雪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