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程(25)
“不用。”被偷拍的当事人气定神闲地应了一声,“我和你传的绯闻还少吗,凌远都不信——拔丝地瓜吃吗?”
“不吃。”宁策说,“你不要脸面我还要,一会儿我让助理去删了。”
“行吧,你不嫌麻烦就成。”岑景池从善如流地转过头,吩咐服务生,“拔丝地瓜来两份……锅包肉要不要?”
宁策刚想说不要,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忽然想起前两天秦奂闹他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想吃甜口菜。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可以,点吧。”
岑景池“嗯”了一声,转头继续点菜:“锅包肉不要,差不多了。”
宁策:“……岑景池你有病?”
岑影帝面不改色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体谅一下,最近戒糖。”
宁策冷笑一声:“两份拔丝地瓜?”
岑景池晃了下手机,理所当然:“老婆说想吃,拍给他看。”
“……点回来。”宁策懒得多给他眼神,“就你有老婆。”
“宁导,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岑景池笑起来,本来想揶揄他两句,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有粉丝拿着手机在拍,于是起了玩笑的心思,搭着宁策的肩,转头对粉丝道:“小姑娘,下面这句话录一下——”
“你们宁导请我来拍戏的时候,口口声声跟我保证,他的正宫只有我一个。现在我被骗到了这儿,他又翻脸不认人了。”
“你发到网上给我评评理,让广大网友认清男人的嘴脸。”
他说话的对象是一个戴圆框眼镜,白白净净的年轻姑娘,看上去大概是岑景池的铁杆粉丝——可能是忽然和偶像面对面搭上话太过激动,捂着嘴无声尖叫,手机都拿不稳了。
回过神正想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旁侧有人轻笑了一声。
“我来吧。”对方说。
点单的两人不约而同顿了一下,回过头,正看见吧台旁边,斜倚了一个抱着手臂,容貌相当出挑的年轻人。
他的神情是在笑的,眼神却很冷:“要录什么?学生在这里,怎么好意思麻烦外人。”
空气静默了几秒,无人回应。
来人好像并不介意这一点,顿了几秒,唇角扯出个凉薄的笑:“噢。还是我误会了……我才是这里的外人?”
—
岑景池挑了一下眉,似乎没料到这样的突发情况,眼神示意宁策。
宁策没有理会他。
他拧起眉,略有些错愕地看向对方。
秦奂在他面前总是温驯的,即使是在某些时刻会露出难以遮掩的凶性,只要宁策喝止,他就会重新驯顺地耷拉下尾巴,任他扯紧脖颈上的项圈。
什么时候表现出过这么强烈的攻击性。
见没有人回答,秦奂轻哂了一声,走近了几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攥住了宁策的手腕,不轻不重往身边一拽。
“宁老师,不介绍一下吗?”他说,唇角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声音温温柔柔的,像在对待自己最珍重的情人。
手腕上的指节攥得发疼,顶着对方晦暗不明的眼神,宁策张了张口,第一次对面前的人产生了全然陌生的感觉。
“宁老师?”秦奂轻声提醒他,脸上仍是那种看不清情绪的笑。
宁策让那笑晃得胸腔有几分闷涩,他回过神,定了定慌乱的思绪,企图摆脱这种近乎错觉的情绪:“呃,这是……”
“岑景池。”有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宁策一怔。
—
岑景池垂下视线,眼尾若有若无地扫过左手无名指。
那里有一枚素戒,简约大方的款式,他手上的是一对男戒中的一只。
——今天是他的私人行程,他没有摘婚戒的习惯,即使碍于公众视线,只能戴个简单的替代品。
但是现在,出于一些更加细致的考量,他决定先隐瞒一下这个小小的、善意的细节。
于是他笑起来,假借菜单的遮挡,将素戒放进风衣口袋里,天衣无缝地伸出右手。
“岑景池——久仰大名,秦先生。”
【作者有话说】
岑:在助攻和看热闹之间,选择了趁乱添一把火^ ^
第22章 养猫
一场午饭,四个人没有一个的心思在席面上。
岑景池和宁策都是在圈里混成了精的狐狸,心里想什么,面上也不会显出来,秦奂除却开头说话冲了些,之后好像平静了下来,恢复了一片古井无波的神色。
仿佛最开始的小插曲并没有在他心上掀起多大的波澜。
相较之下,凌奕这餐饭就吃得很难受。
十八岁半大不大的小孩,正是隐约能察觉一点沉默底下端倪的年纪,跟一桌子暗流涌动的成年人挤在一块,只觉得古怪的氛围看得见摸不着,无孔不入地挤压着周围的空气,叫他伸筷子都不自觉地放轻动作。
这家饭馆的餐桌是那种带着手动转盘的圆桌,服务生从圆桌的一侧上菜,陆续将碗碟转到各人面前。
其他三个人都只动面前的菜式,凌奕也没好意思去碰转盘。
十分憋屈地扫完了半盘凉拌黄瓜之后,服务生终于缓慢地把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锅包肉送到他了面前。
小孩儿吃菜吃得脸都绿了,好不容易看见一盘颜色不一样的,刚打算伸筷子夹肉。忽然觉得旁侧凉飕飕的,投过来几道不同的视线。
他抬起头——
左边的岑景池正微笑着注视他,眼含鼓励。
右边的宁策面无表情,扫了眼他的筷尖。
正对面的秦奂要笑不笑,睨过来一瞥。
……
一瞬间的功夫,凌奕身上的寒毛集体起立,又默默地把筷子缩回去了——转到旁边夹了块黄瓜。
—
饭后,周翊要去和岑景池晚到的经纪人交接,另派了一辆车来接他们回酒店。
宁策不置可否,径直上了路边停着的黑色宾利。
秦奂给他按着车门,确认他坐稳之后,转头去了副驾。
凌奕腆着脸皮,想凑上去跟他们挤一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岑景池拎住后领,不客气地提溜回来了。
“你干嘛?”他用的力气不小,凌奕捂着后颈皮,凶巴巴地瞪向对方。
“拯救无知少年。”岑景池瞥了他一眼,重新将手插回风衣口袋里,表情高深莫测,“一中午的灯泡没做够,还想去发光发热?”
凌奕纳罕地看了眼车窗,狐疑问:“他俩吵架了?”
“嗯哼。”岑景池回了个无意义的音节,不予置评。
见小孩抻着脖子还要去看,无奈地伸手,又把人勾回来了:“好了,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大人的事。”
凌奕看上去很不服气,刚想说那秦奂也没比我大几岁。
临出口前然寒毛一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一件重要的事。
“记起来了?”岑景池优哉游哉地抱着手臂,冲着他笑,“凌远给你报的高考培训班,还没上两天呢就跑宁策这儿来了。”
“你哥要不是有工作,这会儿已经拎着鸡毛掸子来揍你了——躲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吗,弟弟?”
—
回程路上,一路无话。
秦奂稍微有些倦怠,从始至终拿头靠着玻璃窗,安静地闭目养神。
他昨晚也没有睡好,宁策半夜睡不安稳,蹙着眉头往他怀里拱,单薄的脊背拉成一条颤抖的线。有时候他还有意识,会亲对方的发顶安抚他不要怕,有时候困得眼睛睁不开,半梦半醒地把人搂过来抱一会儿。
——还是做噩梦的时候招人疼。
他在汽车偶尔的颠簸中眯起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下后视镜。
宁策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飞速后掠的街景,目光几次不自觉地往车前座偏移,又在意识到之后,神色微妙地转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