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66)
可惜他是被楚悠和印诚久养大的,他不得不这么做。
雾哀是跳板,他的目标是米兰。
“学姐,在你离开之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明月锋说,“跟我去参加米兰的设计师节。”
“米兰?”韩芸青险些稳不住表情,“你是说真的吗?”
“我拿到了入场券。”明月锋说,“或许这一趟旅程,会让你改变想法。”
“或许吧,我不知道。”韩芸青软下口气,“谢谢你。”
“不用谢,即使你执意要走,参加设计师节这一条,放在简历上,也是非常强硬的背书了。”明月锋说。
“明老板,你是个做生意的料子。”韩芸青说,“如果再稳扎稳打一点就好了。”
“如果时间倒流,让我重新选择合作伙伴,我大概还是会选择祥云。”明月锋说,“他所提供的资源都是那时候的我急需的。”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我理解。”韩芸青说,“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明月锋伸出右手,与她交握。
“印寒,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们吃饭。”王岳扬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明月锋那小子不靠谱。”
“他忙。”印寒替明月锋找补,他递过菜单,“想吃什么,我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岳扬说,“小炒黄牛肉,臭豆腐,再加个干锅牛蛙。”他顺手把菜单递给身旁默不作声的柳美郴,“柳大小姐想吃什么?”
“清炒笋尖。”柳美郴说,她出落得愈加漂亮,与初中时那个敏感又骄傲的女孩判若两人。在座的三人里,印寒和王岳扬继续进修,就读硕士研究生,柳美郴本科毕业便进入职场,经由社会打磨锤炼,气质成熟,为人处世有了长足进步。
“最近怎么样啊?”王岳扬问,“听说柳大小姐没去航空研究所?”
“嗯,我在咨询机构。”柳美郴说,“乙方,做一些社会研究专题。”
“学神呢,打算读到什么时候?”王岳扬问。
“博士,留校教书。”印寒说,“你呢?”
“我读的专硕,明年参加国考。”王岳扬说,“去工信部躺平。”
“这么自信能考上?”柳美郴语气冷淡,透蓝渐变色的美甲轻轻敲击桌面,俨然一出入国贸的都市丽人形象。
“我读的可是北邮,工信部的亲儿子。”王岳扬得意地说,“一年考不上就考两年,一直考到35岁。”
菜品一样样端上来,印寒说:“你们觉得明月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问这个?”王岳扬神情微妙,柳美郴停下筷子,探究地看向印寒。
“他大一开始创业,这些年我们渐行渐远。”印寒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上他的脚步。”
“啊……”王岳扬拖长声音,“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高考之后我就没见过明月锋了。”
“我也是。”柳美郴说,她讲话不留情面,“所以你终于体会到我小时候说过的,他的本性。”
“我不明白。”印寒说,他本着求实的心态坦诚地与柳美郴对视,“他的本性是什么?”
“他只在乎他自己。”柳美郴说,她尖尖的指甲在三人之间画了个圈,“我们对他来说,都是生活阶段的一部分,出了这个阶段,就不再是朋友。”她翘起唇角,指向印寒,眼中充满快意和幸灾乐祸,“你也一样。”
“看把柳大小姐高兴的。”王岳扬说,“要不是顾及形象,她能踩在桌子上狂笑。”
“滚。”柳美郴夹一块青笋,优雅地咀嚼。
“你到底在高兴什么。”王岳扬残忍地拆台,“就算印寒和明月锋散伙,也轮不到你柳大小姐捡漏。”
“你就见不得我高兴是吧。”柳美郴说。
“你刚才的言行一点儿也不像一个迈入社会的成年人。”王岳扬嫌弃道,“七八年了,你还喜欢印寒吗?”
“这就是白月光的力量。”柳美郴坦荡地说,“就像你们男的想起初恋女友一样。”她说得委婉隐晦,聪慧的王岳扬立刻听懂了柳美郴的意思,仿佛未熄灭的火堆,复燃仅是一股风的事,就看这股风何时吹来。
印寒安静坐在一旁看两人打哑谜,他适合直来直去的交谈,当下他听得懂每一个字,连起来就听不明白了。
第67章 初心(三)
“那印寒,你是怎么想的呢?”王岳扬想起来今天请客吃饭的主角,他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卷发学霸。
“我挺能理解你挤不进他的世界这件事。”柳美郴说,“学生和社畜本就聊不到一块儿去,他烦恼的是公司经营、人际关系,你烦恼的是论文。”
“一点儿不给自己留后路啊。”王岳扬说,“你不也工作了吗?”
“当然你可以多找我聊聊,我不像明月锋那么冷酷无情。”柳美郴说。
“他没有冷酷无情。”印寒第一时间维护明月锋的形象,接着便无话可说。
“吃饭吃饭。”王岳扬打圆场,他聊起别的,“明月锋在学校没找对象吗?”
“以他的外形条件,一个月换俩很正常。”柳美郴说。
印寒说:“没有,他没谈。”
“你不是说他不怎么跟你联系吗?怎么知道他没谈?”柳美郴咄咄逼人。
“我记得他高三被一女混混捅了一刀。”王岳扬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女的和女的又不一样。”柳美郴抬杠。
“你要被男的捅一刀,你下辈子也不会谈。”王岳扬说。
印寒看看王岳扬,又看看柳美郴,觉得王岳扬的理解能力比柳美郴强太多,他说:“王岳扬,你晚上有安排吗?”
“怎么?”王岳扬问。
“我请你喝酒。”酒后吐真言,印寒想,他把王岳扬灌醉应该能听到更多有趣的见解。
“行啊。”王岳扬说,“就咱俩吗?再找一些人?”
“找谁?”印寒问。
“韩琪国和王石磊……哦对了,王石磊考研考到了北理,可算是回北京了。”王岳扬说,“他俩还谈着呢,真是长情。”
“可以。”印寒点头。
“不叫我啊?”柳美郴问。
“你就非得问是吧。”王岳扬叹气,“成年人基本的体面呢?”
印寒低头扒饭,以沉默回绝柳美郴的刨根问底。
明月锋站在门口敲了一会儿门,确定家里没人,他掏出手机给印寒发消息【在哪儿呢?】,十分钟过去,没有回复。这让明月锋有些不习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回叔叔阿姨那跟大黄挤着睡。
“怎么没去寒寒那儿啊?”楚悠踏出厨房,甩掉手上的水珠,递给明月锋一个洗干净的桃子,“尝尝,特别甜。”
“谢谢,寒寒不在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明月锋踩着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咬一口桃子。身材日渐丰盈的大黄从胳膊肘下挤出一个圆圆的猫头,嗷嗷大叫着要吃桃子,“你吃不了。”他一把捂住猫头。
“嗷嗷。”大黄不服气地晃脑袋。
“它脾气大着呢。”楚悠抱起大黄,坐在明月锋身边,歪头靠着养子坚实有力的臂膀,“你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哪儿老了。”明月锋瞥一眼楚悠的头顶,瞧见零星几根白发,心下酸涩,嘴硬地说,“您这是散播年龄焦虑。”
“印象里你和寒寒在小区草坪里围着石桌写作业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楚悠说,“我骑着自行车,远远看见你俩趴在桌子旁,像两朵小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