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鸟(84)
很显然,燕鸥自己都没料到有这么大魄力:“卧槽,怎么回事儿?这么牛逼??”
季南风笑起来,顺着他说:“这不是给你劝住了吗?”
一听这话,燕鸥嘿嘿笑起来,他不敢再碰自己的鼻子,又昏得不行,只能小心翼翼侧躺下来。季南风赶紧找了个枕头把他脑袋垫高,给他削了一盘水果,又帮他换了个湿毛巾冷敷额头。
干躺在床上缓了好几分钟,燕鸥终于又慢慢恢复了血色,这还是他第一次流鼻血流到有些虚脱,要不是鼻子确实还给了自己点面子,估计这会儿他真要因为流鼻血躺进医院了。
尽管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但毕竟血流了很多,这人也一下子也险些没招架住,季南风看了实在心疼,一边一边摩挲着他的手,怕他难过。
但燕鸥缓过神来,精神也已经好了,回想起刚才的惊险画面,忽然“噗呲”一下笑起来。
季南风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但看他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弯着眼睛问:“笑什么呀?”
燕鸥说:“刚才起床糊了一脸血,让我想起了一首歌……”
听到他又要唱歌,季南风下意识紧张起来,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蓝脸滴窦尔敦,盗御马啊——”
“唰”一下,燕鸥做了个抹脸的姿势,假装把血糊到脸上,又像是在川剧变脸。
“红脸滴关公,战长沙!”
季南风被唱了歌猝不及防,也跟着笑起来,捏捏他脸:“战什么长沙,你就是个小白脸!”
于是燕鸥又“唰”一下,虚空洗了一把脸:“黄脸滴典韦、白脸滴曹操,黑脸滴张飞——叫喳喳!”
燕鸥雄赳赳比了个架势,真就像是在京剧台上表演一般。尽管唱得难听,但是变脸艺术表演得有模有样,季南风还是赏脸给他鼓起了掌声:“好!”
变完脸后,燕鸥成功断电,直挺挺躺回了床上。
脑袋瓜子还有点嗡嗡的,他就抱着季南风的胳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
其实多少都有点失落,为什么临行偏要来这么一遭。两个人陷入了默契的沉默中,相顾无言。
但许久,季南风到先打起精神来,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气候和饮食的原因,正好我们今天也要走了。”
燕鸥来了精神,说:“对!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能说明我是个热血青年!”
只不过一句自我安慰的功夫,那昏昏沉沉的天,似乎就又短暂亮了起来——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还能继续往前走,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64章 冬山如睡64
尽管广东之行在“红红火火”中匆匆落下帷幕, 但冬天还没有结束,北方的天气依旧寒冷。
北极燕鸥还在追逐着太阳,两个人便按计划继续南下过冬。
他们的原计划是沿路玩遍新马泰, 温故一下曾经体验过的热带风情, 再回澳大利亚晒晒南半球的阳光, 去找曾经遗落在大洋彼岸的回忆。
但现实却不允许他们过分奔波——燕鸥做过脑部手术,现在情况并不算稳定, 坐飞机的次数是尽可能越少越好, 所以比起在很多个国家来回折腾,他们更适合待在一处, 尽可能减少奔波。
即便现在燕鸥的状态并不算特别危险, 他们还是提前选择跟航空公司报备, 签署了相关的协议——这是对双方负责的行为,哪怕提前告知会多出很多特别麻烦的流程,但为了防止那微乎其微的意外发生, 他们有必要做得十分周全。
遇到这样不得不调整计划的情况, 燕鸥难免有些失落自责。但季南风很快给他他了安慰:“其实我一直想去新西兰住上个一两个月,好好感受那边悠闲、慢节奏的生活。但是之前一直都太忙了。”
去新西兰旅居, 其实是他们一直以来共同的梦。
他们总想着什么时候闲下来,就去那里转转, 去看看宽阔的牧场, 去吃一顿正宗的惠灵顿牛排。只是似乎一直跟这个国家缺少缘分,有好几次去新西兰交流工作的机会, 都阴差阳错地擦肩而过了。哪怕他们来到澳大利亚待过挺长一段时间, 但还是没能找到机会, 就近去一下同在南半球的新西兰。
现在,这个机会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来了。真是一念之差, 也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
但燕鸥总会劝自己往好了看。他笑笑说:“这回得认认真真来个深度游了。”
“挺好的。”季南风笑道,“我也更愿意看新的风景。”
现在他们的计划是,在新西兰租一套房子,慢悠悠地渡过这个冬天,等北半球东区春来,他们便再背上行囊,一路北上追着太阳。
因为多年来长期在国内外奔波,他们对于出过的流程非常熟悉,除了提前办好签证之外,季南风还翻译了驾照、提前在当地租了一辆车——燕鸥的情况最好还是有一辆属于他们自己的交通工具,这段时间,季南风还是打算开着车,带着燕鸥自驾游完整个新西兰。
看着季南风拿起早早准备好的一堆材料,燕鸥觉得很安心,但又有些心疼他:“老婆真是太辛苦了。”
季南风笑着刮刮他的鼻梁,说:“不辛苦呀崽崽,我真的感觉特别幸福。”
能和心爱的人开着车在世界各地旅行,大抵是所有被工作拖累的人都有的梦想,这样一看,他们也算是提前过上了其他人理想中的生活。
尤其是燕鸥,更是格外有福。在精彩却又繁琐的旅途里,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什么都不需要管,醒了就有好吃的,躺在副驾驶就能到达目的地。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有一个长得好看、脾气好、有才华又能干的爱人,最重要的是,他会一直爱着自己、陪伴自己。
想到这里,燕鸥忽然觉得一切都无妨了,他的生活已经好过了绝大部分的人,他应当懂得知足的。
怀揣着好心情,继续向南出发。
潮州到奥克兰没有直达的飞机,两个人便决定先开车去深圳,然后再稍作调整休息,精简行李,后天再从深圳直飞奥克兰。
从潮州开车到深圳大约四个小时,燕鸥刚开始还一边听歌,一边在车上看照片,直到半路腰子又紧急叫停,蹲到绿化带边吐了起来。
这幅样子一下让季南风想起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从皖省出发去上海看病,路上燕鸥就这样吐得不清,没过一天,燕鸥就被确诊了脑癌——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天。
看见燕鸥一边吐一边冒冷汗,季南风只能抱着热水,站在一边一遍遍摩挲他的手——相比第一次,两个人都对此多了一份习以为常,处理起来也娴熟太多,但满身的无奈也是越压越重。
吐了将近十分钟,燕鸥终于虚脱地漱了漱口,季南风把他抱回车里,他就两眼冒着金光地放着空,嘴里还安稳道:“没事儿,晕车,刚看照片看的,我分得清。”
这回吐起来,确实不像之前那么严重,说停便也就停住了,加上刚才的路确实有些颠簸,季南风也愿意相信,这家伙确实是晕车才吐的。
但是早上刚流完鼻血,下午就又开始呕吐,哪怕都跟癌症本身没什么关系,也对燕鸥的信心和身体造成了严重的挫伤。
胃里翻江倒海的,睡又睡不着,他便只能半死不活地靠在椅子上,颓丧地哼哼唧唧:“老婆啊……我好像看见星星了……”
吐到眼睛发白,当然能看见星星。季南风心疼得要命,但一看到燕鸥扁扁滩在座椅上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你这样子好像派大星。”
燕鸥鹅鹅鹅笑了几声,有气无力地应道:“海绵宝宝,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虽然这人精力恢复得很快,两三句话的功夫就开始复活了,但怕路上再出问题,季南风还是就近去市区药店里买了些晕车贴,还有一些常备的药物。
拿着大包小包上车时,刚刚好看见燕鸥挂了电话,下一秒这人就神采飞扬地跟他说:“我跟陶昕说我们要去深圳,他非要跟我们见见面,还说让我们就把车停他家,今明两天就在他家住,反正我们也就是在那里周转一下,我就答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