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仆人(60)
金桥和温励驰是伴侣关系,他一直知道,温励驰每个月会和金桥吃一两次晚餐,可能也有外出过夜吧,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但到今天为止,他从没看见过温励驰任何一个禁期和金桥一起度过,每次禁期,温励驰都是打的抑制剂。
太顺利太稳定了,导致他差点忘记了温励驰易感期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抑制剂尚未起效时陷入高热的温励驰,会陷入发情热的第一波折磨,他浑身的肌肉会充血泛红,连皮下的血管也一跳一跳地悸动着,对欲望的渴望会让他忍不住发狂,会想捏碎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
当他看向你,你会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匹饥饿的狼、一头嗜血的狮子盯上,那种潮湿殷红的瞳孔,想撕咬一切猎物的笃定眼神,已经不是人类拥有得了的狠戾和贪婪了。
段顺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真的亲眼见过。
刚分化的alpha信息素水平很不稳定,头几个月的易感期来袭时,连药物都不太控制得住,这种时候的alpha非常危险,不仅威胁他人安全,还容易猝死不被发现,所以特别需要旁人看护。
身为不会为信息素所影响的beta,段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陪护的最佳人选,温励驰年少时期所有的易感期,可以说都是他由保驾护航陪伴度过的。
每当温励驰陷入躁狂,那种时候,段顺其实也制不住他。
按医生教的,他一般会把温励驰绑在床上,然后守在旁边,熟练地戴上耳塞,心惊肉跳地隔离掉温励驰一部分的辱骂和威胁。
温励驰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极良好,清醒的时候尚且还能逻辑分明地刻薄人,但在脑子不太好使的易感期,是完全骂不出什么攻击性很强的脏话的,翻来覆去就是些威逼利诱的话:
“你他妈快解开我!”
“puppy,我手疼,救救你家少爷吧,你不心疼老子吗,老子手指头要断了。”
“你想死吗,把老子话当放屁是吧!”
“我错了,我好痒,你帮我揉一揉下面,你是beta,摸我没关系的。”
“你是不想干了是吧,等我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扫地出门!”
变脸之快速,简直诡计多端。
段顺的回答一般是默不作声,温励驰实在太兴奋的话,他就要去看一下表了,到打针时间了,就一针下去,把抑制剂推到底,让温励驰安静;还没到的话,就继续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装聋子。
头几天的狂躁过后是无尽的眼泪,温励驰会哭,死死抱着他,尾生抱柱那样绝望和委屈。力气超级大,段顺很多次都怀疑自己的肋骨肯定是被挤碎了,但每次事后体检却都没有什么实际损伤,beta的身体没别的什么好,就是结实抗造,温励驰误伤过他很多次,每次他都恢复得很快速。
他对此曾经还颇为遗憾,要是受点伤,他家少爷肯定会在禁期过了以后给他很多好处,比如允许他彻夜待在四楼看电影,比如答应下次去打网球不要带他了。
在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刻,许多alpha还会变得啰嗦,喜欢言语颠倒地哭诉一些平常不会说出口的话,他家少爷却从来不会。
温励驰只是咬着牙抽泣,哭到脱水脱力,然后自然而然昏睡在他怀里。那时候温励驰的眼睛会肿起来,像寿桃,怪可怜,也怪好笑的。
以上种种beta不能理解的疯狂场景,在温励驰刚分化的那年,段顺见得很频繁,常常,易感期结束以后,他会被嫌弃好几天,因为温励驰总觉得自己易感期的丑态会被他说出去。过不了几天,等心情好了,才会重新跟他亲热起来。
过了太多年了,他甚至都快忘记眼泪在他后背流淌成河的触感了,还有那些温热的,仿佛要把他淹死的悲伤和依赖。
那是他们最亲密的年少时光。
抑制剂大概发挥了效用,温励驰的体温开始恢复正常,慢慢地,就那么枕着段顺的手睡着了。
段顺过了很久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攥着那滴未干的泪,他咬着下唇伸手碰了碰温励驰单薄的唇。
发热的人连嘴唇也是热的,他盯着看了很久,鬼使神差地竟然低下头,缓缓凑近了过去。他想亲亲温励驰,可当温励驰的呼吸喷到他的脸上时,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会被发现的,可是这样的机会再难有了。段顺陷入了挣扎,身体畏惧地往后晃了晃,头却依然诚实而眷恋地停顿在温励驰的鼻尖前,怎么会这样呢,他恍惚地盯着温励驰不安的睡颜,眼里满是苦楚和恋慕,为什么要把他放到这种位置呢,把选择权交给他,他真的没那么能忍,这会害了他,会把他们两个都害了的。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说些什么,谢谢大家的热情,加更一章意思意思。
第47章
温励驰睡了很好很长的一觉。
其实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段顺的身体不好他晚上偶尔开始有些失眠,太久没好好休息了,所以慢慢苏醒睁开眼的那一霎那他还有点不舍。
他以前不太做梦,有梦,也是极碎片化的,这一次他却做了一个特别完整的梦,梦里只有两个人,他和段顺。
怎么说呢,是有点缱绻的那种梦境,他在梦里和段顺接吻了,深入,又有点色情。
但明明,他其实不太能接受alpha和beta的结合的,觉得过于另类,有点像同性恋。
可就是很奇怪,在他的梦里,对于亲吻一个beta他好像并不厌恶,何止不讨厌,甚至表现得十分激动,按着段顺的肩膀,把别人的嘴都给咬肿了。
都那样了他还意犹未尽,还想要贴段顺更紧、更深,可惜,手刚伸进段顺的裤子里他就醒了。时间点之精准,好像他金贵的大脑比他本人还要知廉耻,对他用它来捏造一些下流画面的行为十分鄙夷,故意断在那儿似的。
屋里很昏暗,只亮着一盏小夜灯,照在离床两三步远、他睡前喝红酒常坐的那组牛皮沙发上。
上头此刻正坐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斜倚着沙发靠背,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细长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小的穿着一身色彩鲜艳的卡通睡衣,跨坐在大的腿上,小脑袋埋在爸爸怀里,睡得很恬静。
暖黄的夜灯浅浅地罩上去,使这个场景看上去有种梦幻的、家的温暖。
段顺坐在那头旁若无人地发呆,温励驰就躺在床上盯着人家的侧脸发呆。发癔症似的盯着人家看了没多会儿,他后知后觉地无声失笑了一下,家,他又用段顺来做家的形容词。
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觉醒感到唐突和好笑,beta,一个beta,他对一个beta产生了性冲动,他居然真的爱上了段顺,他青梅竹马的仆人……
但真的唐突吗,温励驰慢慢思考,他以前真的从没动过心思吗?如果没有,那么段顺回来,他们俩在浴室那次,他又是为谁勃 起的?
他有的,只是他不肯承认。
当然,他也不会承认,因为他觉得自己确实很爱段顺,只是他的爱,是家人之爱,是挚友之爱——他一直是这么解释自己对段顺的额外关注和照拂,然后心安理得地对着段顺管这管那的。
可能是说服自己的次数太多,时间长了,他自己都信了。可爱情就是爱情,他扯了那么多大旗遮遮掩掩,爱情还是爱情。
如果他对段顺的感情真有那么单纯,真是他以为的那样无懈可击,他怎么会那么厌恶别的男人女人消耗段顺的爱情,又怎么会在梦醒以后,没有丝毫的愧悔和羞耻?
他内心的喜悦是那么强烈,就差明晃晃挂在脸上了。
其实他早就病入膏肓了。
这一刻,温励驰突然觉得自己一直苦苦维持的什么纽带啪的一声断裂了,他看见段顺那头,朝他延伸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线条,那是他从没想过伸手去触碰的东西。
长久以来,每个像他这样的大家族继承人都近乎迂腐地墨守着一条百年成规,作为alpha,他们未来的妻子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但一定会是个omega。
在这之前,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己和一个beta之间的关系,可以有另一种解法。
直到刚才,一个迷离的梦以后,他终于不再回避,不再忽视,不再否认了,可下一步要怎么办,他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