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十七年[花滑](64)
之后他还远远瞥见了邓畅,右手包的跟哆啦A梦似的。
他本来是要去问候一番, 转念一想邓畅看他不爽, 决定还是不要去给别人添堵了。
五年后的现在。
当邓畅满脸“我并不是很想说但你如果非问了我也不想继续做个无名英雄”的表情,以一种看似不在意其实很在意的语气说出「李松声」这个名字时, 路西终于明白了。
“所以那时候你去揍了他?”路西问。
“举手之劳。”邓畅语气淡淡地说,“他犯贱很久了, 花滑队都挺烦他的。”
——
天下苦李松声久矣,但其实邓畅从没想着自己动手。
冰球队那边还好,因为打着打着冰球经常就打起来, 花滑队这边, 因为打架万一受伤对花滑项目来说影响很大,所以打架有很强的惩罚措施,邓畅当时就被罚钱又罚训, 还被狠狠骂了一顿。
要不是因为李松声对某个小奶包那么说他是铁定不会去揍人的。
但现在他也不能承认。
邓畅正这么想着, 突然被路西攥住了右手手腕, 少年掌心的温热让他皮肤像过电一样, 人一激灵, 差点弹起来。
“你发什么疯呢?”邓畅顺了顺气,才勉强凶出这样一句。
“这只手是吧。”路西无视了邓畅色厉内荏的反应,“我看看留疤了没。”
邓畅极不自然地蜷着手,这句话说出来——尤其是居然是路西说出来,就像小猫爪子搔在心上,让他特别把持不住,“留疤也无所谓,打分又不看这个。”
“我知道无所谓。”路西说,“我就是看看。”
邓畅:“……”
他觉得真得给路西颁一个奖,叫「打碎旖旎幻想第一名」。
——
邓畅最后还是顺从地伸开右手,确实是留疤了,在右手食指与中指的尺骨茎突——也就是握拳时手背与手指连接处的那个鼓包——之间,小小的一块发白的疤痕。
以路西的评判标准来看,这真不算什么事,他小时候不小心被刀齿划了一下,小腿肚子上的疤都比这个醒目多了。
但可能是因为在邓畅手上,可能是因为这道疤是因为他才留下的,路西看着这块米粒状的小小疤痕,居然有点心疼。
他忍不住拿指腹轻微磨了磨邓畅那块疤,手心突然一空,邓畅飞快收回了手。
路西一愣。
“别这样。”邓畅面无表情,“有点变态。”
路西愣了愣,才意识到,好像这样攥着别人的手摸是不太合适,他讪讪地:“喔。”
但是根本没想那么多嘛。
小西无辜.jpg;
——
对于职业运动员来说,上述这些都不过是小插曲。
日子一天天飞快流过,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日程表上距离新赛季越来越近的倒计时。
2018赛季是冬奥赛季,对于路西来说这是非常不利的消息,他的脚伤虽然基本康复了,但跳跃的技巧仍未找回,就连滑行都在重新找感觉。
虽然长远来看,将滑行天赋总结成技术可以让路西的滑行能力保持高水平稳定,但要在短短半年时间里重铸技术,并且再次达到巅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归根结底路西还不是个技术十分成熟的运动员,如果是非常老到的运动员,他们极度熟悉自己的身体,恢复也会更快,但路西并非如此,所以复健期也更漫长。
某种意义上,路西的2018赛季属于要被战术放弃了。
但陈岐在听到路西这样说后严肃地批评了他:“你可以说这个赛季发挥不好,但任何一个赛季都不能放弃。花滑运动员整个职业生涯能有几个赛季?”
但这个赛季的编排重点自然还是放在了邓畅身上。
路西受伤,恢复期未定,那本来的悬念也没了,基本可以肯定今年会代表国家出战冬奥会的就是邓畅。至于世锦赛、大奖赛、四大洲赛这些,一般为了选手体力考虑,参加冬奥会了就不会再参加上述赛事,所以路西和刘新宇还是可以争争这些比赛的。
前期就是先确定新赛季的风格,再加上选曲,因为每年ISU国际滑联七八月份会颁布一些新规定,这些规定必定影响新赛季的节目编排。
今年陈岐给路西选的短节目和自由滑路西一听都惊了。
短节目还好,主题是「祝福」,自由滑叫「天狗食月」。
虽然知道陈岐想让路西在艺术表现力上多多自我挑战,但这个跨度对路西来说还是太大了点儿。
路西目瞪口呆地问:“教练,您是想让我扮演狗还是让我扮演月亮?”
陈岐没正面回答,而是安抚道:“这个赛季就当练兵,挑战一下自己。”
路西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天狗食月就天狗食月吧,就算丢人也丢不到冬奥会上去。
至于邓畅那边就更离谱了,陈岐给邓畅选定的短节目叫「祈祷」,自由滑叫——
“小美人鱼?”路西笑得直不起腰来,干脆往陆地教室的瑜伽垫上一瘫。
邓畅面无表情问陈岐:“我能去扮演天狗吗?”
陈岐更加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行。”
陈岐拉着舞蹈教练阐述了一下这套编排的思路,其实就是花滑舞蹈编排常用的前半和后半感情大反差手法,大概是前半让邓畅扮演王子,后半让邓畅扮演小人鱼,他的外形纵观所有男单选手依旧是属于纤细清冷系的,可以扮得出那种美感。
“这套节目就算在冬奥会上拿不到牌,也绝对能成为让人印象特别深刻的表演。”陈岐踌躇满志。
至于邓畅愿不愿意以小美人鱼的身份被人记住,那就见仁见智。
反正路西是记住了。
——
既然确定了节目风格,下一步就是考斯滕的制作。
花滑选手的考斯滕价格不菲,一套要有五位甚至六位数,好在路西和邓畅因为都有世界赛奖牌在手,国家队给批了不少预算,今年路西的表演服不用再像之前那么寒酸。
路西、邓畅、陈岐,再加上舞蹈教练和专门缝制考斯滕的老师一起窝在舞蹈教室里,研究新的考斯滕。
“给路西弄一套带点红的吧,吉利,而且跟祝福那个题材也配,挂点流苏啊小穗穗什么的。”裁缝老师说着,铅笔在纸上唰唰地画图,“然后邓畅人鱼那套我很有灵感,弄成蓝色或者紫色,到时候头发再挑染一绺,绝美。”
邓畅神情相当微妙,显然在思考为什么每年自己的节目都要带着化妆。
“天狗食月,天狗食月……”
裁缝老师正推敲着,突然「砰」的一声,教室门被推开,助教拿着几个盒子喜气洋洋地冲进来。
“教练!今年咱们引进筋膜枪了!”他展示着手里的盒子。
筋膜枪之前路西在加拿大体验过,是训练过后放松肌肉的神器,国内之前一直没有这东西。
骨折时医生有说过,他骨折的一个原因是长期肌肉疲惫,没有得到很好的放松,所以身体的弹性和抗性都没有在最好的状态,但其实路西已经很注意训练后的放松了,只能说天生身体素质如此,人手放松就是达不到充分的效果。
路西望着那几盒筋膜枪,心情有些复杂,如果能早点用到筋膜枪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但他又知道不能这么想,至少有了这东西,往后再受伤的几率会变小。
邓畅可能也想到了类似的事情,从助教那儿拿过一支筋膜枪来,没说什么。
众人正因为这些筋膜枪心情各异,突然「砰」的一声,教室门又被推开,包仲杰冲了进来。
“今年规则大改动!”包仲杰举着手里新打印出来,还热乎着的A4纸大声念道,“所有节目里能吃到后半程系数加成的跳跃不得超过总跳跃数的一半,也就是说自由滑最多放三个跳在后半程,短节目最多放一个跳,而且自由滑的总时长缩短30秒,规定的跳跃数从8个减成了7个!”
所有人一瞬间都看向了包仲杰,内心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