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十七年[花滑](103)

　　酒店客房的床上, 摆着一大堆鲜花和礼物，放在最前面的是本届世锦赛的吉祥物周边, 还有玩具小狗。陈岐坐在鲜花和礼物边上，边嚼着棒棒糖边回复接踵而来的祝贺电话。
　　路西和邓畅挨着坐在方形茶几的两角，每人面前摆着一杯俄罗斯特产的饮料「格瓦斯」，一只风味烤鸡, 脆皮焦黄仿佛还在吱吱冒油, 一挂烤肋排肉质酥松软烂，颤巍巍挂在骨头上, 还有一盘奶油烤杂拌。
　　路西和邓畅正在大快朵颐，那边陈岐终于应付完了从颁奖礼到现在的几十个电话, 背着手，绕着两个小孩边转圈边感慨：“出息了，你俩真是出息了。”
　　“教练怎么了？”路西不解地问。
　　“大奖赛加世锦赛一共拿了三块牌子, 你俩要火大了啊。”陈岐说, “回国之后活动少不了你们的。”
　　“小事，明年给你拿四块。”路西淡定地说。
　　与此同时邓畅切了一小块奶酪烤饼递给路西，路西就着他递过来的叉子, 像只漂亮的猫咪, 一伸脖子把烤饼叨进嘴里。
　　面前摆的这顿大餐, 高热量, 高糖, 高油，毋庸置疑是运动员完美肌肉线条的杀手。
　　赛季中这些东西路西根本碰都不能碰，因为赛季已经结束了再加上这赛季确实表现得很好，才被陈岐大发慈悲地奖励了这么一顿豪华晚餐。
　　“先不提这个，你刚才说，老瓦邀请你俩去他的退役舞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陈岐问。
　　“说明他要退役了？”路西问，“这我们早都知道了啊。”
　　陈岐：“……”
　　肯定不是说明这个啊！
　　邓畅在旁边呛了口水，使劲咳嗽。
　　陈岐早已经习惯了被路西的脑回路呛死，从容接上自己刚才的话头，“贝尔曼俱乐部，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
　　两小只一脸懵地摇头，路西说，“我只知道贝尔曼旋转。”
　　贝尔曼旋转，又名提刀转，选手滑行时身体呈水滴形状。
　　是最经典的，能够展现花样滑冰的优雅、美丽以及难度的动作。
　　“其实名字的由来就是这个意思。”陈岐说，“你们应该看得出来，花滑运动员的交往其实有很强的阶级属性，厉害的人只会跟厉害的人玩儿，其实任何运动员想去老瓦的退役舞会都是可以的，但能得到他邀请的，除了和他私底下关系很好的选手之外，就得是被他认可了实力的选手。”
　　“贝尔曼俱乐部就是这么一个全是顶级单人滑选手，由选手向外发出邀请的小组织。”陈岐说，“老瓦邀请你去他的舞会，应该就是邀请你加入贝尔曼俱乐部的意思。”
　　“加入这个俱乐部有什么好处吗？”路西问。
　　“没有任何好处。”陈岐说，“花滑可是正经的竞技体育项目，怎么可能会有抱团拿好处这种事啊。”
　　路西：“……”
　　“但这是一种认可。”陈岐说，“意思是你们得到了单人滑圈内选手的肯定，觉得你们已经跻身世界顶级行列。往后大伙提起你们，也是和瓦里琴科、折原千里，这种档次的选手相提并论。”
　　“教练以前也是贝尔曼俱乐部的成员？”路西问。
　　陈岐脸上露出一点骄傲的神色，“那是当然。”
　　“国内还有其他这个俱乐部的成员吗？”路西又问。
　　“据我所知，没有。”陈岐说，看路西好像把这个俱乐部跟传说中神秘的黑金、门萨俱乐部之类等同，眼睛都睁大了，他揉了揉路西的肩膀，“不用那么紧张，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组织，就是每年假期他们可能会约你一起玩而已。”
　　路西这才放下心来，邓畅把烤鸡的一只鸡腿递到他盘子里。
　　路西于是切了一块肋排递给邓畅。
　　陈岐：“你们玩儿什么互相喂食的游戏呢？”
　　“别管那么多啦。”路西懒洋洋地说。
　　邓畅专心对付自己的肋排，根本话都不回他。
　　——
　　瓦里琴科的退役舞会是在三天后，也就是所有项目比完后，剩下这点时间，路西和邓畅就完全闲了下来。
　　先是作为啦啦队去给其他项目的参赛选手助威，他们和队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坐在一块儿，摄像头偶尔会给到在现场看比赛的选手那，每次都发现两小只靠在一块，很随意地玩手机，等到选手比赛时才聚精会神地看。
　　论坛甚至都开始猜测，他们玩的到底什么游戏啊，那么上瘾，能玩一天。
　　直到后来有好心的工作人员给拍了一小段视频。
　　“你这肯定出炸啊！”路西指着屏幕怒道。
　　“地主有王炸，我出炸给他送翻倍是吗？”邓畅反问。
　　“诶？”路西愣愣地眨一眨大眼睛。
　　网友：“……”
　　斗地主还行。
　　真就国粹是吧。
　　另外还有数不清的采访，路西是新科世锦赛冠军，从刚升组就因为「年少轻狂」饱受诟病，但是所有的「轻狂」在他拿到这个世锦赛冠军之后都变成了中二的吸引力。
　　路西连着上了两天热搜，最疯狂的一次，热搜上面同时挂着#路西金牌##路西世界纪录##路西谢幕好像小王子啊##路西邓畅##路西瓦里琴科#五个热搜，这是花滑队从未见证过的盛况。
　　数不清的商务也联系过来，代言、商业活动、形象大使……都快把路西砸晕了头。
　　这些都是好的部分。
　　也有不好的部分。
　　不好的东西路西不是故意去看的，现在这种一片大好的局势，陈岐就没再拦着他玩手机，忙碌的一个赛季结束，他也就想在那瘫着。
　　那天他躺在床上逛超话，现在体育超话里他甚至排在第一位，第二是国乒的一位选手，第三是篮球明星，邓畅是冬季运动选手的第二，但是在总榜上要到第九，金牌和不是金牌，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然后点进邓畅的超话，就看到了这么一条内容。
　　-【重看世锦赛发现世界冠军真茶艺大师，非在前三名等候席拉着不让我们畅走，表面兄弟情深，实际戳人肺管子，就差贴着脸跟畅说你被我挤出前三了。畅也就是脾气好，换我当场就跟他翻脸。】
　　路西看着这条消息愣住了，关键是评论居然真有人附和博主。路西一开始是生气，因为他真不是所谓的「茶艺大师」，更不可能干那种故意折腾邓畅的事，但一转念他又想，如果邓畅真会这么觉得呢？
　　如果他不经意之间确实让邓畅不高兴了呢？
　　路西咬了咬牙，鲤鱼打挺坐起来，床前的地上邓畅在日常压腿看电视，抬眼看了看他又漫不经心地把视线转回电视。
　　换作是个别人在这种场景下一定会问不出口，但路西不是平常人，他有话直说的程度已经到了教练都心惊胆战的地步，所以他直截了当地喊：“邓哥。”
　　其实路西不太喊邓哥这个称呼，他和邓畅之间就不怎么互相称呼，一个眼神就知道在叫彼此，所以这次邓畅略微惊讶地抬了抬头，“怎么了？”
　　“颁奖礼那天。”路西想了想把那段话复制下来，放在手机备忘录递过去，“我真的没这个意思，如果让你不舒服了的话对不起。”
　　邓畅满脸疑惑，接过手机看了看神色才平静下来，问路西，“这是谁跟你说的？”
　　路西本来就是不想给邓畅看博主的ID，因为那是邓畅的粉丝，他又不是想要邓畅帮他骂粉丝。他不太自然地梗着脖子说，“你别管了，就如果是的话，我跟你道歉。”
　　邓畅沉默了会儿，沉默的时候路西不安地看着他，终于邓畅笑了下，把手机递回路西手里，“我310分，折原都在我后面，我真没什么好不舒服的。”
　　“还有就是，别管是谁说的这些话，他们都是他们，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所以他们不会懂我对你……我的意思是，咱俩的交情。”邓畅说。
　　路西怔怔地大睁着眼睛。
　　“这个问题好像问过好几次了，你问我，我问你，现在我就认真地回答你，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邓畅说着，伸手拿过一直摆在床上的，路西睡觉都舍不得松手的那块世锦赛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