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披上马甲再跟你讲话(49)
他的表情完全放空了,在那张不似人类般漂亮的脸上就显出几分诡异来。两个可怜的小公安拆完弹抬头看见这一幕,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情绪。
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不能杀人在郁闷吧?
两人完全不敢惊动他,小心翼翼地退出病房。病房门口的上司看见他们这副怂样,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秋山奏一直发呆到松田阵平回来了他都没察觉。卷毛警察好笑地戳戳他的脑袋,才把他戳回神。
“吃饭了。”
秋山奏捂着脑袋坐起来,又再次思考了一遍松田阵平的安全问题。
按理来说只要九生春树喜欢松田阵平的事情一直没暴露给组织那边,后者的人身安全就还是有保障的,公安也答应过秋山奏会暗中派人保护他。
对公安的上道秋山奏姑且还算满意。
除此之外,那家美味要死的小仓拉面是真的绝顶美味!大拇指!
而另一边,离开医院后,黑田兵卫又额外给下属们下了一道命令,“关注一下被蓝橙酒送进牢房的那个炸.弹犯,以这家伙的作风,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医院门口,他们还碰到了提着外卖拉面回来的松田阵平。双方互相点头示意,蒲田正雄忽然说了句,“松田警官,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作道直人也深以为然。
松田阵平:“??”
“谢谢?我会的。”
几个没跟着进病房的公安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没人的时候,他们悄悄问这两人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都讳莫如深,用一脸沉痛的表情拍拍对方的肩膀,“相信我,不知道或许会比较幸福……”
当天晚上,正如秋山奏预想的那样,琴酒和伏特加光临了他的病房,并且带来了蓝橙酒身份暴露的消息。
借着拿墨镜的机会,秋山奏把留给公安的讯息丢进了水果袋。
第二天早上,松田阵平再度来到病房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副人去楼空的景象。
床上的枕头下放着一封辞职信和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写着“请帮我代为转交给目暮警官”,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就像是昨日落了一天的雪,只一个晚上的功夫,便融化得干干净净了。
秋山奏跟着琴酒和伏特加先去了组织的一家研究所。伏特加被琴酒用一桶冷水泼醒,还要在大冬天边打喷嚏边开车,弄得秋山奏都不忍心了,他觉得还是要隐晦地关照一下同事。
车后座上闭目养神的黑发男人睁开一只眼,语气淡淡,“你小心些。”
伏特加吓得一个激灵,“是!”
秋山奏:“……”
他有那么可怕吗?
蓝橙酒腿上还有伤,琴酒先把他安排到研究所也是为了让组织的医生能帮他看看情况。不过三人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研究所内寂静无声。
秋山奏在大厅随便找了把椅子躺上去睡觉,琴酒和伏特加的任务完成,便先一步离开了。
作为一名死人,秋山奏原本是没有睡觉这种需求的。但也许是因为最近灵魂受了伤,他反倒久违地感受到了沉入梦乡的感觉。
椅子不算长,他慢慢蜷缩起身子,长发凌乱地挡住了脸。
雪莉作为研究所的负责人之一,当天就接到过组织的消息,如果蓝橙酒过去了,就安排人给他检查下身体。如果他没过去,那就不用管这件事了。
雪莉敏锐地察觉到了后一句话中隐含的意思。
如果他没过去,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死了。
这样的事情,在组织里实在屡见不鲜。
蓝橙酒多年来一直在执行卧底任务,除了一些组织高层知道他的情况,很多成员甚至连这个代号都没听过。
雪莉就属于此列。
她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蓝橙酒这么个组织成员。
雪莉在研究所内有一间自己的卧室,平时忙于工作,她就会直接睡在这里。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时,她洗漱完,穿上白大褂,往研究室走的时候路过了大厅。
然后她发现大厅的椅子上睡着一个男人。
那椅子并不长,他看上去有些不舒服地蜷缩着,凌乱的黑色长发间隐约露出的皮肤苍白到可怕,但若隐若现的五官明白无误地向雪莉传达着一个事实——他长得非常好看。
如果不是过于明显的身高和结实的身材,她或许会以为这是个漂亮的女人。
这就是蓝橙酒吗?
在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的几秒钟,雪莉惊讶地发现他哭了。一滴隐约的泪水从眼角缓慢滑落,没入了云缎似的长发里。
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令人难受的悲伤。
像一座孤岛,被海浪越拍越远。
她清清嗓子叫了他几声,男人蹙紧眉头,小声嘟嘟囔囔,“**,别闹,能不能让我再睡会儿……”
他叫了一个名字,但她没听清。
作为一名研究员,雪莉的其中一个良好品质就是永不放弃,于是她提了一口气,放大声音接着叫,“蓝橙酒——!”
秋山奏在睡梦里梦到他在被人教训。
面容模糊的女孩子叉着腰,疾言厉色,语气冷得像窗外的飞雪,“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题也能做错?你是笨蛋吗,哥哥?”
啊,我是笨蛋真是狗米纳塞了,亲爱的妹妹。
一番豪气在秋山奏胸腔中打了个转,到底没敢被他吐出去,他蔫头耷脑地挨训,向妹妹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错了。
妹妹戳了戳他的脑袋,递给他一杯牛奶,“算了,不会做就算了,哥哥好好保重身体。”
画面一转,深夜时分,他正伏案学习。忽然像是从很遥远的黑夜里传来呼唤他的声音。那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清晰,引得他抬起头,向黑暗里走去。
“哥哥!”
“哥哥——!”
“哥哥——!!”
“蓝橙酒!”
秋山奏睁开眼。
好久没入睡过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反应过来当前的状况。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子,她挡住了略微刺眼的灯光。
“**?”他下意识呢喃出一个名字。
“很抱歉,你恐怕认错人了。”雪莉冷淡地说,“初次见面,雪莉,我的代号。”
面前的男人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插进头发里按住脑袋,他低垂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抱歉,我失态了。”
他撩起一根长发看了看,确认了自己现在的马甲身份,“蓝橙酒,我的代号。”
他好像没注意到自己还在流眼泪,雪莉心想。
现在的场景可真奇怪。她大早上起来看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组织成员在她面前哭,而对方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
雪莉好心提醒道:“前面的走廊走到尽头左手边有一间盥洗室。你洗漱完可以到研究室找我。”
她无心探究对方为什么流泪,留下这句话便把空间留给了他。
秋山奏坐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梦境的内容很快在他大脑里模糊了,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妹妹的长相了,他再努力去想,发现自己到底死了多久也记不得了。
不过这些事很快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找到雪莉说的那间盥洗室洗了把脸,然后敲开研究室的门。
穿着白大褂的少女从电脑前把椅子转过来面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看来你已经冷静下来了?”
秋山奏发现这女孩子讲话的语调真的很像他妹妹,简直让他幻视站在妹妹身前挨训的场景。
虽然他记不清妹妹长什么样了。
大概挨训的感觉已经刻进DNA里了吧。
不可一世的蓝橙酒忽然不敢大声说话,“……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先进来吧。”雪莉拿起旁边放的一盒药,“我们研究所并非专业的医院,没法对你的身体做进一步的检查,但是你的病例我已经看过了。”
病例是昨晚临走时从医院顺走的,琴酒把它放到了雪莉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