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披上马甲再跟你讲话(130)
在那之前,景必须先隐藏身份。
降谷零曾跟樱桃学过一些易容技巧, 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降谷零让诸伏景光把车开往樱桃曾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全屋。地址早就烂熟于心。
短暂的交流后,零又开始变得神思不属。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对方打起精神, 搜肠刮肚地找话题。
“说起来, 零, 你说的那个安全屋里有吃的吗?我可真是有些饿了,那天晚上明明和零约好要一起吃,结果……”
结果自己就因为身份暴露不得不自杀。
诸伏景光在降谷零望过来的目光中艰难地停住话头。
呃,一定是脑子睡了太久运行不畅,他怎么会提起这件事!
零的目光又开始往他胸口的血迹看了!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只能这么做。”
降谷零摇摇头,“我没有怪你。”他顿了顿,“那种情况,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
卧底,不就是这样。
诸伏景光笑了下,“但是能看到三年后的零还好好的,我真的很开心。”
这证明他当时的选择确实没错。至少没有连累好友。
降谷零也笑了下,“我也很开心……还能再见到你。”
他的嗓音变得沙哑。
短暂的安静后,降谷零接着说:“你饿了的话,安全屋有很多乌冬面,我做给你吃……我现在很擅长做这个。”
“欸?乌冬面吗?”诸伏景光笑了,“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很爱吃乌冬面。比起乌冬面,不是更喜欢拉面吗?每次一定要多加一份豚骨和鸣门卷。”
他说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从初中到进了警校,零一直都有这个习惯。
降谷零没有说话。
三年空白带来的后果就是诸伏景光颇有些跟不上时代发展。
仅仅三年时间,世界科技的变化之大,让诸伏景光有种山顶洞人进入封建时代的错觉。他借用了零的电脑,通过电脑恶补这三年的资讯。这种事本来有零帮忙会完成得更快。
但是……大概零真的累到了,诸伏景光眼睁睁地看着好友撞到柜角昏了过去。
猫眼青年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才是零嘛。
虽然优秀,但也是闯祸的一把好手。
而不是沉稳谨慎,目光总含着三分打量的,背着沉重负担艰难前行的公安卧底。
诸伏景光在电脑前一直坐到天光大亮,他伸了个懒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降谷零从卧室里走出来,一只手按着额头,微微蹙眉。
额头上的伤昨天晚上诸伏景光就帮忙处理过了,这会儿绑着白色绷带。
“早上好。”诸伏景光笑着问好。
金发青年的神态颇有些茫然,他按着额头在诸伏景光身旁的榻榻米上坐下,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上好。”
“景。”他忽然叫了下诸伏景光的名字,放下手细细地打量了对方一阵子,然后犹豫着伸手在他脸上扯了扯。
诸伏景光:“……”
他嘟囔着说:“真皮,别扯了,会疼。”
“哦,抱歉。”降谷零淡定地松手,“我想感受下比我年轻三岁的皮肤是怎样的,弄疼你了真是抱歉。”
诸伏景光:“……”
说好的不记仇不生气不怪我呢?
不过,他打量了下好友的神情,睡了一觉似乎精神好多了。
诸伏景光放心地准备算账,目光变得犀利。
“零,有一个事情我要问你。”
降谷零疑惑地看着他。
“昨晚帮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发现药箱里的药品消耗量很大,你是不是经常受伤?而且受了伤不去医院,自己随便包扎一下就完了。”
虽然确实经常做出这种事,降谷零还是面不改色地回道:“药箱里的药不是我用的。”
他可没有对好友撒谎,这个药箱里的药确实不是自己用的。
诸伏景光将信将疑,“那是谁用的?你不是说这个安全屋是你的私人安全屋吗?”
降谷零淡定地说:“一个总是把自己弄伤的笨蛋。他在组织里的代号是樱桃白兰地……”看到好友骤然瞪大的双眼,成功吓了他一把的降谷零非常满足,“不过他和别的组织成员不一样,他很乖的。”
诸伏景光神色复杂,“零,你知道你刚刚说话的语气神情都有一点变态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不用做波本的。”
降谷零:“……”
他瞪过去,“你还要不要听了?”
诸伏景光笑了下,“他在哪儿?你说的这个很乖的樱桃白兰地?”
降谷零忽然皱紧眉头,捂住脑袋,诸伏景光敛起笑容,紧张地凑过来想要看看对方受伤的额头,“是摔得太重了吗?不然还是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降谷零摇摇头,示意好友坐回去,自己没什么事。
“就是想……东西的时候,头忽然有点疼。已经没什么事了。”
诸伏景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昨天我就想说了,零,你是不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有多魂不守舍。”
“抱歉抱歉。”降谷零放下手,露出放松的笑容,“别担心,没事的。”
“昨天大概是忽然看到景太开心了。”
他放松的神态不像是假装的,诸伏景光放下心。
“你昨天说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
降谷零又皱着眉按了按额头,缓了缓才说:“有些记不得了,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哦,好像是跟樱桃有关。”
“樱桃?”诸伏景光重复了下这个名字,“樱桃白兰地?”
降谷零顿了顿,按着额头慢慢说:“他好像告诉我……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还让我不要为他担心。”
“那不是很好吗?”
降谷零怔怔地、缓慢地“嗯”了声。
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那很好。”
按住额头的那只手下移,按住胸口。
金发青年脸上出现一丝茫然,好像出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状况。
“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既然是零也认可他,肯定是个很好的人。”
诸伏景光惊讶地看着降谷零摇摇头。
“他并不能简单地用好坏来界定。”
“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想见见他了。”诸伏景光说。
“那恐怕不行,”降谷零笑了笑,“他为了逃离组织,制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现在就连我都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诸伏景光开玩笑:“这么说的话,我只能等到彻底消灭组织才能见到他了?”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睛灼灼地闪烁着,“那一天不会太晚到来。”
诸伏景光勾起唇角。
“不过为了景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不要参与了。你在这里好好藏起来,我会像……我会好好照顾你。”
诸伏景光的笑容僵住。
“……零,你真的没发现自己现在控制欲强的有些病态吗?”
这三年零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零之前的搭档是怎么受得了的!
降谷零尴尬地笑了下,但态度还是很坚决,“我总要先确定景你的身体没有后遗症。”
深知该如何和幼驯染相处,诸伏景光没有反驳他。
快到中午了,太阳十分热烈。盛夏的热浪卷得林木蔫头耷脑。诸伏景光站在窗前,看到院子里一片向日葵花海荡漾着漂亮的金色波纹。
隔着窗户听见蝉鸣声一波高过一波,仿佛有暑热扑面而来。
诸伏景光拿手掌象征性地扇了几下风。
“嗯?”他忽然从喉咙发出一声表示惊讶的音节。
降谷零顺着好友的目光看去。
这是一个盛夏,一只蝉死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