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鸮(57)
吴笙:“……”
“他是说我呢。”徐望扶额,这世上有揽活的,揽钱的,唯独他家队员,揽吐槽。
纠正完队员的错误认知,他又觉得脸上挂不太住,白吴笙一眼:“有能耐你就别受伤。”
吴笙叹口气,遗憾似的:“我的确没受伤。”
“你那是运气好,以后路还长着呢。”
“运气是留给有实力的人的。”
“……”
不行,再和吴笙说下去,他没外伤也要内伤了!
“给。”吴笙把终于弄满意的碘酒棉棒,递过来。
徐望情绪还没转过来呢,愣了下,没接:“什么?”
吴笙说:“消毒。”
徐望更茫然了:“我没受伤。”
“你胳膊上那一道是彩笔画?”吴笙挑眉。
徐望低头看自己手臂,记忆终于回笼。
猫头鹰图案下面一道血痕,先前被池映雪弩箭划破的。
“没事儿,就渗点血。”他觉得吴笙有点小题大做,和钱艾那个一比,他这个顶多算擦伤。
吴笙看了他一眼,干脆也不废话了,伸手过来,直接拿棉棒替他消毒。
蘸着碘酒的棉棒,在伤口上擦的滋味可不好受,哪怕伤口不深,架不住手法简单粗暴啊,那一下下,绝对带着气儿呢。
“疼疼疼——”徐望一把夺过棉棒,自己来。论温柔,他要能上九重天,吴笙就得找个盆地的枯井里待着。
“知道疼,下次就往后站。”吴笙看着那伤口,依然觉得刺眼。
徐望不能苟同:“我是队长。”
吴笙太同意了:“很好,队长都稳坐中军帐。”
徐望:“……”
他算发现了,吴笙就怼他的时候,说话可明白了,各种比喻修辞俏皮话引典故,简直没有他不能的,但凡把这嘴皮子分一点在正事儿上,何至于每次都让他当翻译!
钱艾默默看向窗外。
不就一个简单的伤口消毒吗,用不用聊这么深,是不是还要从诗词歌赋探讨到人生哲学……
“炸弹球就剩三个了?”徐望刚消毒完伤口,就收到这一噩耗。
“时间剩的更少。”吴笙把火箭筒重新装好。
北京时间4:13,距离这一夜关闭,还有47分钟。
“文具也基本用没了,”钱艾有些悲观,“咱们还能交上卷吗?”
“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徐望已经平常心了,“就算失败,当认认路也好。”
车窗外,夜色茫茫。
偶尔会看见在路边和丧尸厮杀的“同行”,但车速太快,一晃而逝,也不知道胜负。
“前面就是高架桥,”中环十三郎再次确认路线,“上桥没错吧?”
吴笙:“对。”
地图上,走桥过完河,想去医院,高架桥是必经之路。
得到肯定指令,十三郎不再迟疑,果断飙起,一路冲上高架桥,因爬坡,油门踩得更凶,颇有一种“千军万马也挡不住我极速狂飙”的气势。
徐望正乐观地展望,如果全程这个速度,赶在五点之前交卷,也不是没有可能,中环十三郎忽然喃喃自语:“不对……”
“不对什么?”徐望和吴笙几乎是同时警惕。
后视镜里,十三郎眉宇间堆起疑惑,把眉心的小猫头鹰都挤变形了:“好像……有同行。”
……
游乐园,海盗船处。
池映雪独自一人坐在海盗船里,随着机械臂的摇摆,前后晃荡,形单影只,但其乐无穷。
“反正也交不成卷了,上来一起玩嘛。”他第一百零一次召唤下面站着的三位队友,努力做一个“有团队精神和正能量”的队员。
可惜,队友们没那样的好心情。
韩步庭靠坐在长椅上,冥神沉思,脸上看不出表情。
李子近和厉夏靠着海盗船入口的排队栏杆,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当然,主要是李子近吐槽,厉夏听没听的,也不知道。
“大意了,绝对是大意了,”李子近怎么回忆战局,都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结果,“怎么能让他们跑掉呢?”
“提醒一下,不是跑,是闯,”池映雪在海盗船上破风,还不忘插话,“人家是闯过去了——”
李子近气鼓鼓地瞪他,又无话可驳。
“就怕有命突围,没命交卷。”一直沉默倾听的厉夏,忽然抬眼,轻瞥城北方向。
李子近怔住。
池映雪意外挑眉,有点期待了:“你在他们车上动了手脚?”
“不是我,”厉夏说,“是队长。”
“都一样,”得到答案,池映雪心满意足地仰起头,随着海盗船的悠荡,遥望星空,仿佛那里才最干净美好的所在,“你们这些坏人啊,真是诡计多端。”
厉夏:“……”
李子近:“……”
……
高架桥上。
徐望:“你的‘同行’,是什么意思?”
十三郎:“就是文具。”
徐望:“车上被放了文具?”
十三郎:“应该是中了延时性文具,爆炸类,我能感应到。”
钱艾:“之前为什么没感应?!”
十三郎:“我是防,它是武,同宗不同门。”
钱艾:“……那你就赶紧停车啊!!!”
十三郎:“车速太快,来不及了,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咻——”地一声,中环十三郎,就这样在六目睽睽之下,消失成了一道远去的光。
徐望:“……”
吴笙:“……”
钱艾:“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
“砰——”
就在十三郎消失的一瞬间,粉红色甲壳虫车底发生剧烈爆炸!
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人都听见了耳内响起的戏谑声音。
【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
“送”之后,就没了。
他们以为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了提示音,可很快就发现不对。
甲壳虫的确是被爆炸热浪掀到了高架桥外,但并没有呈自由落体,坠到几十米下的地面,而是像一片羽毛,飘飘然的,忽悠悠的,往下落。
连带着,他们车内这些人,除了被爆炸声震得耳朵嗡嗡,其余好像并无大碍。
爆炸该有冲击,他们没感觉,该有热浪,他们也没感觉,就随着甲壳虫一起,平稳着陆在高架桥下。
……
三教殿内。
一张平安符,于半空中,自起神火,焚而毁之。
长发青年看着零落的符灰,怅然忧叹:“今日逢魔,不宜借车啊……”
第49章 4S店
游荡在暗处的丧尸, 被爆炸声挑起躁动,用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冲上高架桥, 却只来得及扑一缕硝烟。
桥上丧尸扎堆的嚎叫, 更衬得桥下冷冷清清。
刚刚经历过生死一瞬的甲壳虫, 静静停在小路中央,吹着夜风, 思考车生。
“叮——”
清脆提示音,贴心响起。
后排三位茫然中的伙伴, 立刻抬臂查看。
<小抄纸>:紫气南来,有如神助,鬼门关前鬼门锁,平安符下平安路。
“这是什么意思?”每个字钱艾都认得, 读起来好像也挺顺, 就是完全闹不懂。
“鬼门关前鬼门锁,应该是说刚才的爆炸,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却最后关头死里逃生,”徐望盯着小抄纸上的后半句,皱起眉头, “但这个平安符……”
“隐藏彩蛋吧,”吴笙试探性地猜测, “可能是我们无意中完成了什么支线剧情,就像红眼航班上给沈一四毛毯那样,攒下一次续命机会, 到了生死关头,自动触发。”
“问题是我们这一路,除了杀丧尸,就是和同行自相残杀了,没干什么好事啊?”徐望很实事求是地总结战绩。
况金鑫:“会不会是送丁小车回家?”
丁小车,即甲壳虫司机,由于非常喜欢自己的名字,所以反复安利他们,一定要记住。
徐望思索片刻,似乎也只剩下这个可能……哎?刚才是谁在说话?
猛地抬头,一张白净圆脸,眼神清澈的像秋日晴朗的天,除了况同学,还能有谁。
不知何时苏醒的队友,转身扒着副驾驶椅背,完全没有差点回家的自觉,天衣无缝地融入了“团队讨论”。
“你总算醒了!”钱艾一脸谢天谢地,但很快又担忧起来,凑过去连珠炮似的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脑热?四肢发麻?胸闷气短?手脚冰凉?”
徐望黑线:“你这是关心还是诅咒啊。”
“我没事儿,”况金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似乎觉得有点愧对队友的关切,“感觉像睡了一觉,现在都不太困了,神清气爽的。”
钱艾:“……”
况金鑫没逞强,看也看得出,他现在面色白里透红,眼睛炯炯有神,的确元气满满。
但就因为看得出,才更让七上八下了一路的钱艾心情复杂。
“主要是你保护的好。”徐望拍拍钱同学肩膀,传递些许慰藉。
钱艾认命,但还是没好气地扑棱两下况金鑫脑袋:“下回再遇见看着像神经病的,离远点儿。”
“哦,”况金鑫应是应了,脑袋里却还是各种关于池映雪的闪回,“他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死呢?”
钱艾无语:“能让你想通,就不叫疯子了。”
见况金鑫无恙,吴笙下车换到驾驶位。
甲壳虫在落地后并没有熄火,档位却挂在停车挡,不知是不是那位中途逃逸的十三郎,留下的最后一点良心。
吴笙系好安全带,挂到前进挡,轻踩油门。
“咯噔!”
像是车内部零件别了一下的声音。
甲壳虫轻晃一下,彻底熄火。
吴笙莫名其妙,他的操作没任何不当,怎么摔下桥没事,他一上手,倒歇菜了。
似听见了他内心的疑惑,甲壳虫内响起双声道立体音——
【灵魂出窍模式,启动。】
吴笙:“……”
“什么声?”徐望还和钱艾、况金鑫说话呢,一时没反应过来。
吴笙回过头:“车开不动了。”
徐望:“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这是一辆有灵魂的甲壳虫,” 吴笙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诗意,“现在,灵魂升天了。”
徐望:“……”
“那边好像有个4S店。”况金鑫看向车窗外,远处一个高耸的汽车广告牌,下面建筑看不太清,但门脸上的车标,月色下泛着银光。
钱艾掏手机看看时间:“找到车也来不及了。”
况金鑫:“那也不能就在这里耗着呀。”
钱艾:“你现在满状态复活了是吧,你知不知道我们仨怎么从游乐园里突围……不是,你瞪那么大眼睛盯着我干嘛?”
况金鑫:“……”
钱艾:“行,去4S店找车!”
某些时候,钱艾觉得况金鑫才是无敌的,吴笙想以眼杀人,还得用文具,况同学自带“正直的死亡凝视”这一天赋技能,无坚不摧,直接拷问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