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鸮(186)
第一声是况金鑫和钱艾喊的,第二声是陈关喊的,喊的比两个对手都情真意切。他不是不想帮,但找文具也需要时间啊,徐望作为队长,连第一波都顶不住,让他这个外援怎么帮!
巨浪退去,台阶重新露出,一同出现的,还有扎根在台阶上的一棵粗壮大树,和抱在树干顶上的徐望。
那树高大而挺拔,树干笔直生长了近三米高,然后才分出茂盛枝桠,徐望就抱在这三米高的树干尽头,头顶茂密树枝,从垂直空间上讲,的确不算离开格子。
不过他实在狼狈,四爪抱树的姿势充满求生欲,脖子上还套着上吊绳……上吊绳?!
陈关瞪大眼睛,刚想确认,又一个浪打过来。
树枝霹雳卡拉地断,浪潮退去,树冠缺了一块,可树冠下抱着树干的徐望,还是稳如泰山。
这回陈关看清了,的确是上吊绳,一端套徐望脖子上,一端系在临近树杈上,但凡徐望抱树干的位置再低一点,那绳就得绷直,到时候他可真成吊死鬼了。
稳如泰山,这是陈关看到的假象。
徐望现在心急如焚,也没办法装高冷了:“你还发什么呆,赶紧想办法啊!我没有对付水的文具!”
“我这不找呢么,你再坚持坚持!”陈关低头看手臂,飞快翻找,但其实这举动半真半假。自己有什么文具,他了然于心,能对付水的,就一个,与其说他在翻找,不如说他在犹豫。
原因也很直白,就是舍不得。
那个文具几乎能抵抗一切水系灾害或者攻击,无论是来自对手,还是来自鸮。他从来没打算用在这一关,更别说是救对手。
巨浪第三次打来。
徐望有点抓不稳了,被浪推着往下滑了点,上吊绳一下子勒紧,呼吸困难。
他憋住气等待水浪退去,咬紧牙关又艰难地往上爬了几厘米,才缓解了窒息感。
水汽弥漫的视野里,他敏锐不减,大口喘息的同时,捕捉到了陈关眼中那一抹犹豫,瞬间了然。
“你会不会算账啊,这时候你省一个文具,我俩回终点了,以后基础格里再遇见,还不知道要PK掉多少文具!”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但徐队长还有二语:“我的<[武]一棵树上吊死>不也拿出来了吗!我本来是打算文具PK时候用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这就是人生啊!”
陈关果断点掉那个视若珍宝的文具——不求别的,求个清静。
王断然、江大川、孔立泽,不约而同在心里擦把冷汗,为提前躲过<[武]一棵树上吊死>,而庆幸。
陈关的文具是用在水上的,小伙伴们听不见提示,只看见巨浪第四次掀起时,水中忽然站起一个巨人!
他下身没在水中,仅上身,便有七八米高,手执一柄像是铲子,但又不尽相同的工具,顶天立地似的站在徐望的上吊树前,就像一尊大坝,轻松帮他挡掉巨浪。
待巨浪退去,他蹚水跨过围成圈的棋盘格,来到一侧墙边,举起工具,朝淹没在水中的墙角狠狠敲去!
“咚”一声闷响,震得整个对战间都在晃!
棋盘格周围的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短短几分钟,竟流干淌净,露出近十米深的地面,正是之前陷下去的!
而在巨人敲过的墙角,赫然一个大洞,很明显,水就是从这里,流到了外面。
外面是哪里?有什么?没人知道,但这一轮惊喜,应该是熬过了。
徐望解除<[武]一棵树上吊死>,小心翼翼落回格子,气喘吁吁,还不忘和陈关道谢:“谢谢啊,我欠你一次。”
“别了,井水不犯河水最好。”陈关不准备收这个人情债,也不打算报上次的失利之仇了,飞行棋到现在,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这一队,不适合智取,也不适合强攻,绕着走最省心。
“那不行,反正我记心里了。”徐望申明完自己立场,好奇心又冒了头,“你刚那个是什么文具?”
陈关:“<[防]大禹治水>。”
“哦——”徐望恍然大悟。
目光重新落到墙角的大洞上,他本能就在记忆长河里翻出了知识点——大禹治水的精髓:堵,不如疏。
“徐望。”头顶忽然传来吴笙的声音,短而急促,像是某种提醒。
徐望刚想抬头,余光里却被闪了一下。
他迅速循光去看,就在池映雪所站的C1台阶的下方,刚刚因为水退,而露出的坑底地面上,熟悉的徽章闪光,顽皮跳跃着。
第154章 终点
没了水的坑底, 目测得有十米深,徽章光芒在坑底一闪一闪, 就像遥远银河里的一颗星星。
空气突然安静, 仿佛极速的冷空气刮过, 让微微荡漾的湖面,立即结了一层薄冰。可下一秒, 那闪光又成了一根针,戳破了薄冰。
最先启动的是王断然, 他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通通就从石板方格上跳了下去!
他在24格,再走3步,就到了起飞点C, 而徽章位置的上方是C1台阶, 所以除了池映雪,就数他离徽章最近!
池映雪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跳——若是换从前,他连半点犹豫都不用, 怎么想就怎么干,谁能奈他何。可现在,他不自觉就开始考虑, 队伍究竟是希望他冒犯规的风险去抢徽章,还是宁可放弃徽章, 也要先抵达终点交卷。他不喜欢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可心里像不受大脑指挥了似的,噼里啪啦冒出来的全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顾虑——结果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 王断然就纵身一跃了。
他哪还能好好思考,立刻就跟着往下跳,乱糟糟的脑袋里就剩一个念头——在我面前,抢我们队徽章,没门!
王断然在跳下去一瞬间,鞋底就生出醒目的罗圈状弹簧,一看就是防具。随着他落地,弹簧立刻被压缩了1/3,起到了极大的缓冲作用。
他顺势屈腿,加强这种缓冲,同时在心中开始解除文具,以免再被弹起。毕竟他的目的是平稳降落,然后跑过去拿徽章,弹来弹去不符合战术需求。
可解除的念头刚起,还没彻底传达给文具,头顶就暗下来,像被一大片阴影遮住了光。
王断然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个冲着自己掉下来了,什么高矮胖瘦都没看清,更别说脸。但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心底最天然的善发挥了效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胳膊,生生把人接到了怀里。
徒手接一个十米落下来的大小伙子,还是公主抱那么接,没人胳膊能不折,除非——他脚底下踩弹簧。
原本只压缩了1/3的弹簧,一瞬间压到底,缓冲掉了池映雪带来的大部分冲力,饶是如此,胳膊被冲击的疼痛还是让王断然龇牙咧嘴,但就这,他愣是没松手。
池映雪是跳下来战斗的,因为他没防具,所以只能先晾着徽章,往王断然身上扑,反正对方肯定会用防具,那就一次缓冲两个,别浪费。他甚至已经对未来战局做了预期,王断然被扑后,俩人肯定要打,他的解决速度必须快,才能赶在鸮把他们送回起点之前,取得徽章。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王断然“主动接他”,而在被对方接住之后,俩人一起让弹簧“砰”地弹起巨高,更是搅和得他彻底懵逼。
他懵,王断然也懵,抱着一个老爷们儿弹弹弹不是什么愉快体验。
两个当事人一懵,棋盘上的五个人,和空中座椅上的三个人,更懵。
这是打还是不打?值不值得冒着犯规风险,再跳下去几个人帮忙?都豁出去回起点了,就不能来一场常规战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围观队友和对手心底的呐喊,王断然终于抓住一个弹跳高度减弱的机会,在落地一刹那,解除文具,同时把池映雪往外一丢!
池映雪哪是他丢得开的,一把勒住他脖子,自己摔地上,也把王断然撂倒!
【鸮:犯规!犯规!犯规!】
刺耳的提示音来得毫无预警,又理所当然。
两人还没爬起,就被大风刮回了各自起飞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俩人还都是起飞点C出发的。
于是回到同一格,彼此间距离不超过半米,你看我,我看你,池映雪先问了,问得异常认真:“你是卧底吗?”
王断然心口疼,抽抽的那么疼,疼得他咬牙切齿:“我、是、老、板!”
池映雪蹙眉,似费解他的举动,又似不满计划得好好的战斗让人搅和个稀碎:“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王断然也想知道啊!!!
【鸮:宝贝儿们,友情提示,累计犯规两次者,所在队伍直接交卷失败哟~~】
这追加的提示,让心里各自盘算的小伙伴们,都迟疑了。
王断然本来还想跳下去一次,现在夭折。
陈关、孔立泽、江大川,则不约而同看向王断然,等着老板指示——老板可以任性,但他们要放弃成绩,那必须看王断然的意思。哪怕是江大川、孔立泽这俩刚起飞没几格的,做选择也要慎重,毕竟……起飞不易。
然而王断然现在也纠结了,犯规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真都用在这里了,拿到徽章倒还好,万一没拿到,后面再遇上惊喜,抵抗不过落水,那就直接把胜局拱手相让了。某种意义上讲,犯规,就是一次免死金牌。
他悄无痕迹地瞄徐望一眼,知道自己的这些顾虑,对手也有,否则对方早噼里啪啦下饺子似的往下跳了,哪会到现在,仍按兵不动。
王断然猜对了一半。
徐望是有顾虑,但也在谋划着剑走偏锋。
谋划之前,他先给了池映雪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没池映雪,徽章已经到王断然手里了,所以这个犯规,值。
肯定完队友,他状似挽袖子,其实是悄悄点掉了一个图标。
此时,骰子已经到了池映雪手里,他心思还在徽章上,随手就往坑底一丢。
10。
27(C)-28,起飞。
江大川、钱艾:“……”
别人起飞就像吃饭喝水,他俩起飞就像愚公移山。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还惦记着徽章,但池映雪这一投,还是多少拉回一些大家的注意力。
就在这分神的一瞬,坑底出现一只小小的三花猫。
吴笙、钱艾、况金鑫,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怔,立即就明白了队长的目的,但面上,他们还是该沉静沉静,该苦逼苦逼,该天真天真。
池映雪从来没见过这位灵魂画手,所以表情是真实的意外和茫然,画风完全和王断然小分队融为一体。
那小三花先是歪头看了看上面这些人,而后抬起爪子,挠了挠耳朵,挠完,又舔舔爪子擦擦脸,一套流程优雅走完,这才转过身去,开始走猫步。
徐望心里快急死,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用意念,千般温柔万般哄的,求小三花去拿徽章。
但小三花原本就不是为取东西服务的,它左看右看,猫步走得并不坚定,似乎在寻找可以让它发挥“灵魂画技”的空间。
徐望很少唤它出来,还并没有真正建立一套与之有效沟通的方法,此刻就只能寄希望于幸运之神的眷顾。
忽然,小三花停下来。
它停在陈关的D2台阶下面,距离徽章的C1下面还有几米距离,可它就是停住了,小鼻头贴到泥土地面闻一闻,忽然抬起两个小前爪,刨起土来!
徐望黑线,这是把坑底当猫砂盆了吗!
王断然则瞠目结舌,因为几爪子下去,那地面就被小三花刨出了个拳头大的洞,那地面他刚踩过的,泥土可绝对称不上柔软,这他妈是猫还是穿山甲啊!
骰子的飞来打断了王断然的错愕,他草草把骰子一扔,8,起飞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