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黑化的自己结为道侣(37)
如今他却知晓了。
如若他在十八岁这年不是那般信任师门,是不是千秋名早就会与他说苍云间、道盟的问题?往后的一切也不会再发生……
可是人生啊,便是有这般多的阴差阳错。
这就是人生。
人生不能回首,只能往前去看。
洛雠没有与洛川雪说道盟状告谢乾玉时发生的事,只是将这番话掠过了他和千秋名还有初厌晚的情况,说与了自己听。
洛川雪听过后,有些茫然地跟在队尾,看着那个还在笑着与千秋名说话的南樛木,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沉重悲恸,很难感同身受,但南樛木……
他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太过稳重。
初厌晚还长他三岁呢,他却跟初厌晚的长辈一样,只偶尔在玩笑间流露出一点少经世事的稚气,还有被初厌晚气哭的时候,才更像他这个年纪的修道者。
——三十来岁在凡人面前确实年纪不小了,可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一闭关就是几年十年几十年,所以常有百来岁的修行者还同俗世间十几岁的人一样,甚至可能还不如其成熟稳重。
三十来岁在修仙界,都是“稚子”。
毕竟闭关修炼,就是闭关修炼,不接触外界。
而且就算不是把自己关起来修炼,常在山门中不出,也和闭关没有什么区别。
南樛木哪怕确实在道盟做事,也经常会外出历练,但这种历练只是历练,就好像小小体验一下凡人生活一般,同凡人在俗世间打磨成长完全不同。
简单来说便是要谢乾玉去宫里走一趟和那些夺嫡的皇子们玩心眼,他都能输得骨头渣都不剩。
因为大部分修炼者需要修心,要保持一颗心的纯粹。
心思太重,会影响修行。
·
在回寒山城的路上,为了拖一拖时间,他们到附近一个村镇落脚了一晚。
也是趁着这个时候,洛川雪去了一趟寒山。
有他自己为自己遮掩行踪,除非渡劫期来,不然觉察不到他悄然离开了一晚。
面对去而复返的洛川雪,寒山呦呦不仅不意外,还特意在门口等着他,并且在他出现时,就冲他微微弯腰示意:“我等您很久了。”
洛川雪:“……?”
他悚然了下,避开了这一礼:“前辈,我受不起。”
他将骨鞭召出来:“我是来还这个的,当时我被困地宫,不拿走这个出不来。”
寒山呦呦盯着那根还未做柄的骨鞭,轻声:“既然是您拿走的,自然就是您的东西了,您不必归还。”
她摇了摇头,又说:“况且这也非我族中之物,而是一位大人留下的,若不是想要给您,您也拿不走它。”
洛川雪:“……”
他安静了两秒,随后冲寒山呦呦抱拳:“那便多谢前辈了,也谢谢那位前辈割爱。”
寒山呦呦轻笑,刚想说什么,洛川雪就按照洛雠教的,说:“夜色已晚,晚辈便不叨扰前辈了,告辞。”
寒山呦呦:“……?”
她笑容僵了半息:“等下!”
眼见洛川雪要御剑飞走,寒山呦呦不由有些着急:“你、您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洛雠在识海里冷笑了声:“露馅了。”
洛川雪默默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法子…好坏啊。”
洛雠:“?”
洛川雪及时补充:“但很有用。”
洛川雪扭头看向寒山呦呦:“前辈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晚辈没有疑虑。”
寒山呦呦:“?”
她没意识到现在的洛川雪,不是一个十八岁还没经历过太多事的洛川雪,识海里还有一个老狐狸:“您在地宫没有遇见什么?”
洛川雪装傻:“什么?”
寒山呦呦:“你……”
她迟疑了下后,到底还是说出了口:“凰主对您的血脉没有做任何评价?”
果然。
洛川雪同洛雠同时在心里轻轻道:“这个局最大的目标果然是我。”
洛川雪安静了片刻,到底还是转身,面对面问了寒山呦呦一个问题:“凰主口中的‘吾主’,是魔主吗?”
寒山呦呦在心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计划出了更大的偏差:“……是。”
她轻轻叹息:“其实世人并不知晓,魔主还有一个亲生弟弟,和他血脉相连,这是他多次与身边人说过的话。”
寒山呦呦诚挚且哀恸地看着他:“而您…很有可能便是魔主的亲生弟弟留在世上的血脉。”
洛川雪:“……”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槽口无多。
“前辈莫开玩笑了。”
洛川雪认真道:“若我体内真有魔族血脉,我怎么可能拜入苍云间?”
可洛雠没有开口说话。
难怪。
洛雠闭上了眼睛,克制着自己的神魂,没有叫波动惹来洛川雪的注意。
但他的心里却一片悲凉。
难怪……
难怪他当年坠入魔渊后,能够在魔渊存活下来。
难怪有魔族愿意帮助他。
难怪……他可以俯身在魔主的心脏上后,居然没有自爆而亡。
洛雠的神魂到底还是狠狠地摇曳了一下。
洛川雪微顿:“……怎么了?”
他在识海里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关切和紧张。
洛雠轻呼出口气,最后还是与自己说了,因为他要让自己小心另一件事——
“魔族即便有一缕残魂,都可以夺舍和自己有一丝血脉相连的身体借机重生。”
洛雠冷声:“如若我真和魔主有亲戚关系,哪怕是上古时期到现在,隔了不知道多少代,也依旧会成为他重生的容器。”
是不是该庆幸,当年他坠入魔渊后,身体便被那些没有什么意识、最低等的魔族分食了。
不然后来他遇上魔主的心脏,就说不清究竟是谁夺舍谁了。
第30章 030(二更)
皇宫。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执着白子,用手里的棋子蹭着自己的头发,头疼且拧着眉望着这盘棋。
他还在想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悔棋或者给掀了,坐在他对面老神在在的男人就突然吐了大片的鲜血,直接喷溅在了棋盘之上,还污了他的龙袍。
皇帝一惊,第一反应是这破棋终于不用下了,第二反应才去扶男子的手臂:“国师?你这是怎么了……”
“咳、咳……”
男子吐出几口残余的血,却笑了起来:“凤凰、凤凰活了!”
皇帝瞪大眼睛:“前几天才杀的,斩首示众,怎么就活了???”
男子:“……”
他糟心地睖了皇帝一眼:“不是你后宫那个!是凰主!”
皇帝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他倒是比男子淡定:“那…我们这是不是也该动手了?”
男子轻呼出口气:“等信号。”
他看向窗外,眸中满是期待:“不要擅自行动。”
皇帝也看向了窗外,他望着在日光下随风微微摆动的梧桐树,眸色却不似国师那般充满了憧憬,而是有几分晦涩不明:“好。”
·
洛川雪回了村镇后,悄无声息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盘膝坐在床榻上,一时间思绪混杂。
“……我,真的会是魔族么?”
“……只是有可能有魔族血脉。”
洛雠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此事关系重大,瞒着不如让自己知道,日后万一东窗事发,也总有个准备。
他倒是有法子彻底瞒着自己,将这些全部扫除,可那就超出了保护的范畴,变成一座象牙塔,将自己关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