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高岭花失败后(30)
江昼盯着鸽子腿上的小竹筒,“你爹,来信了?”
“不是,”生怕被误会,林霄急忙拽下那个小竹筒,放出里面的灵气给他看,“是我要跟我爹报平安,说东西拿到了,让他跟我娘藏好,别担心。”
江昼问:“你能传信?”
林霄:“能啊。”
江昼:“重写。”
林霄:“……写什么?”
不久后,看着半空中“你儿子在我手上,想让他活命,明夜子时鹿溪城外”几行字,林霄扑通一声给他跪了。
“不行啊大哥!我爹娘好不容易藏好了,现在露面,万一被发现怎么办?清霄门就等着逮他们呢!”
江昼想了想,觉得有理,加了一句,“不来灭口”。
林霄:“……”
江昼把他带到另一间房,大刀往他跟前一摆,“就不绑你了。”
林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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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生舍不得回八方域,站在季云琅旁边欲言又止,想问他能不能在仙洲多待两天。
他不吱声,季云琅也不理他。
见江昼过来,琥生急忙让出地方让他坐下,给他倒水,凑到他身边悄声道:“大哥,你来鹿溪城是干嘛的呀?是不是来找我嫂……”
季云琅揪着他领子把他拽开,也不看江昼,对琥生说:“我们回去。”
“这就走啊?”琥生恋恋不舍,看向江昼,“那大哥,你跟我们回八方域吗?那条骨龙还在家里等你呢。”
他这么急着引狼入室,季云琅捏起他一边脸蛋儿说:“你再多嘴,以后就把你关在家,再也别想出来。”
“我……”
江昼过来,把琥生从季云琅手下救出来,对他说:“不回,去玩吧。”
琥生:“可以吗?”
季云琅:“不可以,这就回去。”
江昼挡在季云琅前面:“可以。”
说完从怀里一掏,扔给琥生一袋钱,“花完再回来。”
琥生捧着钱兴奋得脸蛋通红,此刻他眼里已经没有季云琅了,全是大哥,好大哥,一辈子的大哥!
季云琅冷笑,“你敢出门试试?”
江昼回身跟他面对面,“别凶孩子。”
琥生朝他俩上下打量几眼,脸更红了,头一低,转身三两步就跑出了门。
季云琅一跟他独处一室就不自在,后撤两步,说:“离我远点。”
江昼问:“你有什么安排?”
季云琅:“我没什么安排,回家。”
说完他就走到窗边往下看。
家都烧了,哪儿还有家。
得去找江昼。
他讨厌这种漫无目的的感觉,要猜测江昼去哪儿了,要想他为什么走,到了地方还不一定找得到人。
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应到锁灵链的气息,江昼说不定连脖上的那条链子也已经想办法摘了。
江昼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混蛋。
他刚要开始恨江昼,指尖突然溢出几丝灵光。
五大派来信了。
他把灵光展开来看,五大派在信上说,他们寻得了江昼的踪迹,在蓬莱岛。
季云琅盯着半空中的几行字,唇角溢出一丝嘲弄的笑。
江昼真的去了蓬莱岛。
他还念着云晏。
跟他在一起这五年师尊一定忍得快死了,所以才刚离开就迫不及待去找云晏。
然后呢?抱着他的尸体诉说爱意,在他耳边追忆往昔?
江昼要想死他了吧。江昼会哭吗?江昼会跟他殉情吗?
果然醒不过来的情人才最难忘。
他不动,灵气凝出的几行字就浮在空中,江昼远远瞧见了,凝目去看。
季云琅面色阴沉,靠在窗边一言不发,半晌,拽下手腕的银链,从窗户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江昼:“……”
这不是定情用的吗!
第19章 冲动
季云琅离开酒楼,就近寻个客栈住了下来。
他出门前,那个胡夜原本想跟上来,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就不动了,问他:“孩子不要了?”
琥生在外面玩,还没回来。
他说:“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琥生不知道他在哪儿,玩够了就只会回到那个酒楼。
季云琅一个人在客栈房间待了大半夜,又生气,又不知道要气什么,脑子里一片空荡。
他十岁那年恨所有人,决定要一辈子当一个冷漠的、再也不会笑的人。
后来悄悄喜欢上江昼,有了念想,他就想努力成为一个正常的、值得托付的人。
他观察了江昼好多年,师尊的生活过得很简单,睡觉睡一上午,睡醒了浇花,然后吃饭,吃完饭偶尔会来教他读书认字,读不了多久就起身,拍拍他的肩让他自己看,然后一个人去院子里给他鼓捣新玩具。
季云琅就拿着书,趴在窗边看他。
太阳落山了,玩具也做完了,但是江昼是笨蛋,照着图纸做都能做成四不像,一下午白干,只能拆了重做。
季云琅爱惜眼睛,夜里不读书也不练剑,从窗户跳出去跑到江昼身边,拿起图纸要和他一起做。
师尊这么笨,没有他在旁边指点,一晚上也做不出一个来。
月亮出来了,每到这时候江昼都看看天,揉一下他的脑袋,转身出门。
季云琅就一个人拿着四不像的玩具和图纸在门口等他。
有时候回来很快,有时候要等到大半夜,有时候干脆不回来。
季云琅不止一次悄悄跟在他身后,看到他避开人群下山,到了一片倒映着星星月亮的湖边。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他了。
岸边停靠的画舫上悬挂着漂亮的琉璃灯,借着灯光和月光,季云琅得以看清那个男人。
他坐在轮椅上,皮肤很白,身形削瘦,说两句话就要偏过头去咳两下。
晚风带来轻微的凉意,江昼解下自己的外衫给他披上,那人唇角带笑,温和地看向他。
然后他们一起上了船,向着湖中心悠悠漂远。
季云琅站在岸边遥遥去看,只见到灯火中亲密相偎的影,月色下师尊微微倾身,唇落在了那人耳畔。
季云琅说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开始喜欢江昼的,是日复一日的跟踪窥探,还是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脑海里那两道相依相偎的身影。
这是他没见过的江昼,温柔体贴,风度翩翩,那双平日淡漠的眼里蕴满了情意,举手投足都变得高雅,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爱睡懒觉的笨蛋。
季云琅想,江昼一定很爱他。
江昼一定很爱云晏。
一个人的时候不能想这些,妒火会烧得心口生疼,而江昼既不心疼他,也不会来哄他。
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跟江昼撒娇闹气,为了留下他故意受很重的伤,生很厉害的病,让江昼慌乱、害怕,然后在当晚拒绝云晏的邀约,一整晚陪着他照顾他。
他只能用那些肮脏下流见不得光的手段把江昼留在身边,营造出一种好像他们很幸福、江昼很爱他的假象。
江昼爱他吗?
江昼不爱他。江昼在他十七岁那年主动亲吻他,是因为要找一个替罪羊替自己担下虐杀云晏的罪名。
季云琅不懂,他情窦初开,看到江昼亲手杀了云晏,穿着喜服扑进自己怀里,他比任何人都开心,他要爱死江昼了,心甘情愿在那场暗藏着阴谋的缠绵里沉沦。
第二天怀抱冰冷,人去床空,桌上被撕坏的喜服下盖着两把崭新的剑。
这是江昼给他的定情信物,让他在八方域尽情厮杀。
他要恨死江昼了。
季云琅一想他心口就疼,下意识低头,要看自己手上的银链,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手腕。
他怔怔盯着,脑袋轰一声炸了开,霎时所有愤怒和委屈齐齐上涌。
江昼走了,链子也丢了,什么都没了。
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出不来,他再也平静不下去,掀了桌子,摔碎茶杯,捡起锋利的碎瓷朝失去链子的手腕狠狠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