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小丧尸养撒娇人鱼崽爆红帝国(138)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此刻要特别注意的东西,毕竟王高高在上,无论如何也同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有事儿也好,没事儿也罢,轮不到他在意。
眼下,少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若有似无跟着自己。
有谁一直在看他。
……理论上,刚才从他出现时就有许多人在看他,尤其是意识到那个被林不闻抱向陛下的小襁褓先前在他这儿时。
然而小丧尸还是非常敏感地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与其他人都不同。
既不是好奇,也不是戒备。
而是难过。
……那是谁?
为什么在难过?
*
沈砚心醒来时,病房很安静,仅剩检测机器的滴答声。
他花了一些时间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这具瘦削干瘪如枯木的身体。
母星的医疗技术高超,各种各样的疤痕已经被祛除了许多,起码看着没那么吓人了。
可就算全都平整又如何呢?他也再不可能回到没受伤时的那个沈家大少爷了。
在征求意见后,医院为他做了截肢手术,将早就彻底坏死的左腿彻底摆脱命运。
实际上以赫特星的水平,断肢再生手术已经比装义肢更普遍了,可惜他不是人鱼,甚至不是活的人类,没有可以再造细胞。
尽管早就不能依靠它走路,术后苏醒时沈砚心看见自己洁白病号服下面空荡荡的左边,还是有些愣神。
好在,他死去的东西那么多,一条腿又算什么呢。
往常凯瑟琳·沙伦每天都会来探望他,同医生沟通病情,也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两句。
然而她今日并未出现。
不仅是她,上班的医护都有所减少,好像是有个什么重大节日。
沈砚心不太关心别的国度有什么节日,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个所谓的审判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呢?
麦汀汀……现在又怎么样了?
之前凯瑟琳告诉他,麦汀汀被陛下,也就是整个赫特帝国的最高掌权者埃里希·西奥多带走了。
那时候他还有点儿担心,麦汀汀会不会受到和自己在乌弩身边一样的折磨,不过后来凯瑟琳说小家伙一直挺好的,甚至被每天的好吃好喝养圆润了些。
少年和他终究是不同的,像一株非常好养的植物,甚至没有生长得多高多茂盛的需求,只要有阳光和水分就能活下去。
也许加一点点爱,能够开花,不过没有也行。
而自己呢。
沈砚心看着窗外与北极星相似又不同的晴空白云。
就算曾经是挺拔的树,如今也早就从根枯萎,烂在泥土里了吧。
根据凯瑟琳的说法,在绑架小殿下,也就是那条小鱼儿这件事上,初步划定责任麦汀汀是“主犯”,他是“从犯”。
对于麦汀汀的审问不知为何耽搁了,对他的则一直没开始——当然,这都要多谢凯瑟琳教授据理力争,一定要让他痊愈先出院才行。
今天没人管着,天气又很好,沈砚心难得冒出了想出去看看的想法,视线落在角落里的那辆轮椅上。
他看了看手边的铃,终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狼狈,没有喊护士来,而是掀开被子,扶着扶手小心地撑起自己。
还好只是失去了一条腿,靠着右腿也是能够站立的。
为了不占位置,轮椅被放在房间角落。病房空间有限,走过去也就两步路的事儿——如果对于健全人来说。
然而对于刚刚大病初愈、又仅有单边支撑的沈砚心而言,就这短短几步路,走得他冒了一身冰凉的虚汗。
很疼。
那种疼痛不仅仅是生理,更是心理上的。
在弃星时他已经失去了这条腿,然而那时候被捆在乌弩身边的他早就千疮百孔,并不在乎多一道少一道伤;更何况感染者人人都是行尸走肉——字面意义上的,他也没多特别。
然而此刻在光洁干净的母星病房里,他青灰,卑微,死气沉沉。
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异类。
愈是明亮,愈是能照出他的阴暗来。
沈砚心有时候痛恨自己在被病毒侵蚀时没有一同带走记忆,像麦汀汀那样忘记前尘往事,这样起码不会保留着莫名其妙的自尊,然后看着它一次次被乌弩碾压得粉碎,还不得不小心用手指拢起粘在一块儿,即使谁都知晓是徒劳。
但同样,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学会不再去期待任何事了。
漫长得好像过去了半个世纪,他总算来到轮椅边。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叫嚣,好像它们都不是他的。
沈砚心注意到轮椅的那两个大轮子是不能动的。
有点儿奇怪。
他皱起眉,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这只是一个造型特殊的椅子么?
上面几个按键的语言都不是通用语,他看不懂,可潦草的示意图告诉他没错,这就是轮椅。
……试试看吧。
在弃星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坐轮椅的经验,所以想当然认为这里的原理也是一样。
没想到母星的东西真的不太一样,他刚坐上去,按下那个疑似启动键的圆形红色按钮,“轮椅”竟然猛地浮空升了起来!
人类猝不及防从上面掉下来,万分狼狈地摔在地上。
挫伤了无法闭合的伤口,尖锐的剧痛直削脑仁,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已经不是疼不疼的问题了,在这一刻他无比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在弃星上尚可称之为被困的囚徒。
在这里,就只是彻头彻尾的废物而已。
青年伏在浅色的地毯上,一滴滴液体在周围晕染开。
那是汗,或是混合了血。
他早就没有眼泪了。
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流速,周围有风,外面有脚步声,但沈砚心什么都听不见。
然后,他的身体忽然一轻。
有谁……把他抱了起来。
第59章
对于他人的触碰, 沈砚心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他猛地回过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庞。
那是个非常年轻、也很英俊的男人,仔细一看还有点儿眼熟。
他的个子很高, 有着漂亮的耳鳍, 是人鱼族的一员。
力气也很大, 抱起另一个同样不矮的成年男性似乎非常轻松,在沈砚心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他放回了轮椅里。
沈砚心惊魂未定, 但面上没有泄露丝毫,在他危机和受难才是日常的人生里, 掩盖和保护自己已经成了本能。
“这个是悬浮轮椅哦。”陌生的青年俯身,像是从背后抱住他一样, 又切实隔着一定的距离,“要有缓冲操作的, 不然容易掉下来。”
青年在红色按钮之前先按下旁边的绿色按钮, 这回轮椅慢慢上升, 保持平稳。
“喏, 然后这时候设定好速度, 你是第一次用吧?唔, 定1级就好了,然后再……”
他一边讲解, 一边操作, 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沈砚心的身体呈现戒备的紧绷, 就那么颇为自来熟地貌似半搂着他教学。
浮空的轮椅果然以老人家的步行速度缓慢向前动了起来, 沈砚心惊讶地睁大眼。
其实几十年前的北极星曾经也是有高科技的, 可惜病毒让一切化为乌有,倒退回到原始人的生活。
青年向后退, 让他自己操作,过程中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好似看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
几分钟后,沈砚心按下停止的按钮,浮空轮椅回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