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71)
年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格洛尔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许久没有认真体验过的年宴,这会儿也已经体验得七七八八。
于是他在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之后,起身向大家说了一句,就带着塞利安一起离开了会场。
众人对此纷纷表示理解,打算起身举杯为陛下送行。
但陛下不想搞这么大的阵势,便阻止了他们。
他与塞利安从宴会厅的后门离开,面前是一片皇家花园。
皇家花园和小皇帝卧室外边的御花园是不同的两个花园。御花园是皇帝的私人场所,一般不会有外人进入,皇家花园的开放性则要强上许多。
“呼。”
格洛尔踏入花园,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
塞利安跟在身边,这会儿已经为陛下戴上了小绒帽,圈起了厚厚的一圈围巾。
“快走吧,陛下,室外风大容易着凉。”
“让我在外面多散口气吧,塞利安。”
格洛尔抬起头望着星空,脸上忽然露出了平和而喜悦的笑容。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非常容易感染人的欢喜,对塞利安说道:“现在天气不错,不算冷,陪我散散步?不过我本来以为外面在下雪……”
他的声音忽然一顿。
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塞利安停在陛下身侧,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只见在路灯柔和得几近昏暗的曲径小路里,一个挺拔的高大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朝着他们的方向,像是一直在等着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不就回来了!兔兔牌专业产糖仪,可不兴插刀刀(揣住手手)
思考了一下,反正现在两人都已经见上面了,多一更少一更也不着急(?),那我们等留到下次d……啊不是,下次大剧情再加怎么样呀(扭捏)
第52章 床边
格洛尔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他慢慢地收回了刚想迈出去的脚。闭眼深深吸气, 睁开眼,对方的身影依旧在那,一动未动。
他们隔着不到百米的距离。
夜灯昏暗,冬风吹拂树枝, 飘零的叶片在他们之间打着旋落下。
格洛尔忽然没有胆量继续向前。
他知道, 克莱门特既然敢站到他的面前, 肯定是已经做足了把握的。
可他呢?他并没有把握。
或许曾经是有的。
但再强的把握,再坚定的防线,在半年不间断的信件与礼物的轰炸之下, 都会变得脆弱不堪。
格洛尔的指尖有些发凉, 翅膀也有些发抖。他希望这时候有人可以牵一牵他、抱一抱他,再亲一亲他, 可是这不能有。
所以他只好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 抓住塞利安的衣袖,转身走向另一条小道。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终于回到卧室,绷紧的脊背才缓缓松下,泛白的指尖也从塞利安的衣袖上落下。
他坐在床沿, 安静了会儿, 抬起头对着伯爵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我想睡了,塞利安。你去忙吧, 不用管我,晚安。”
*
克莱门特站在花园的幽径上, 不发一言地看着帝王在见到他之后转身绕开的行为。
他自嘲一笑, 对于这个反应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不过, 至少见到了不是吗?
陛下的鹿角重新长了出来, 但还没有长完全,大概只有十几厘米,比一只手掌稍微能长上一点。
陛下的面色与之前差不太多,但看上去化了妆,看不出实际的气色怎么样。身形倒是又瘦了点,之前抱起来就已经没什么重量了,也不知道现在更得轻到什么地步。
陛下还是和从前一样温和,对每个人笑颜以对,温柔地对待着所有人。就像欧斯特之前向他说的那样,他是陛下,他爱着帝国的每一位子民。
他也是帝国的好子民,所以陛下笑着回应了他的招呼,默许了他的碰杯,与他正常地说着话。
——然后再在暗地里,当面绕开了他的路。
克莱门特想,他明明没有想做什么的。
没想碰他,也没想吃他。
他只是想单独与陛下说两句话,聊会儿天。
他可以回到他们最开始的关系,他可以为后来的一切逾越行为道歉,他可以只求一个“平等被爱”的资格。
可是陛下连这开口的机会不想留给他。
他觉得自己应该明白,应该接受。
陛下的意志是没有人能够抵挡和转移的。
可他偏不。
只要陛下没有亲口拒绝地将他推开,他就不甘心这个结局。
克莱门特站在黑夜与寒风中,抬头望着一个方向。
他跟随着格洛尔生活了三个月时间,早就对这个王宫了解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他的房间。
那个方向,就是格洛尔陛下的房间。
与年宴厅的热闹欢笑不同,陛下房间的方向向来十分安静。
房间的灯亮了,房间的灯又暗了。
克莱门特闭上眼睛,心里默数起了时间。
终于在某个时刻,他动了。
他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一切看守和监控,绕过了一切塞利安伯爵可能的行动路线,摸到了陛下的窗户外面。
陛下的窗户又没有锁。
门锁没锁他不知道,但这不重要,他只是……只是想要一个当面询问的机会而已。
比如说,他想问问陛下为什么忽然翻脸。
想问问陛下还记不记得他们一起相处的时光。
想问问陛下到底有没有收到他的信,又将它们怎么处置,为什么一封都不愿意回给他。
想问问陛下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他,那么不想见到他。
如果是,直白了当地告诉他,他是可以自己消失的。
窗户,被悄悄地打开了。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头小灯,十分昏暗,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散掉的光亮。
男人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踏入了房中。
这是他时隔大半年的时间之后,第一次踏入帝王的房间。
他的脚步也是没有声音的。
但他仅仅是向前走了两步之后,就顿住了脚。
他忽然如同做梦一般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不用问了。
他缓缓地走到床边,在床边坐下。
伸出手,安静地触碰上陛下枕边那些被整整齐齐摆放着的杂物——是的,杂物。那是他的信件,那是他的礼物。
克莱门特记得,格洛尔在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的时候,也就是那本写满了镇西军手写祝福的笔记本,他开心得整整一个星期都把本子放在枕边,方便什么时候空了便摸来看。
陛下也向他承认过,他喜欢那个礼物,所以才会将它床边。
原来,他都收着。
原来,他都看了。
原来,他很喜欢。
信件被整齐地叠着。照着时间顺序,最新的被叠在上面。有几封被单独抽了出来,放在枕上。每一封信件都被整齐地用小刀撕开。
克莱门特的目光从信件上移开,缓缓落到睡着了的安静少年的身上。
陛下的呼吸很浅,很慢,显得轻飘飘的。
轻轻卷着的浅金色发丝散落在额边,帝王的眉间微微皱着,像是又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的眼尾浅浅地泛着红,带着一点潮湿。
克莱门特忍不住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上少年的眼尾。尚未干涸的半滴眼泪化在指腹,在白皙的脸颊上拉开一道泪痕。
一起被拉开的,还有尚未卸掉的妆容。
克莱门特皱起眉,不知道塞利安怎么会犯这种错漏。
*
格洛尔在睡梦中途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他就见到了自己床边坐着的黑影。
温热而微带粗糙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划过,拿着什么冰凉湿润的纸张一点点地擦着。
见他醒来,对方伸手遮住了灯源的方向,沉稳而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抱歉,弄醒您了?再睡会儿吧。”
格洛尔还没清醒,恍惚间竟然有种回到了八个月前与克莱门特一起生活的错觉。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们在深夜偷溜出门回来之后,克莱门特会在床边坐很长的时间,有的时候他睡不安稳,半夜醒来,上将就会像现在这样帮他遮着灯,低声哄他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