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68)
这会儿格洛尔的身体轻松得很,随手一接就接住了糖。
他轻松地剥开了糖纸,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真正做成时,他的眉眼都不自觉地弯成了月牙。
三十八世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撑着脑袋侧看着他。
“这么好吃?”他不解地问。
“你不懂,三十八世,塞利安平时从来不让我多吃糖的,”格洛尔笑眯眯地说,“不过你竟然也喜欢草莓味的呀。”
后继者笑了笑:“不,我不爱吃糖。”
格洛尔挑眉:“那你怎么会在卧室里放这包糖?”
“因为这包糖是在我出生之前就一直放在这里的,”少年温声对他说道,“我不爱吃,就一直放到了现在,没想到倒是重新落回了你的手里。”
格洛尔怔了一下:“噢。”
他的柜子里才没有这包糖呢,塞利安不可能允许的——不然不出两天,整包糖估计就要只剩下纸壳子了。所以这包糖是哪来的?
不过这也不重要,他想。
口中草莓糖的甜味化开了这几个月时间里不停喝药带来的苦涩,即使这只是一场梦,格洛尔觉得也非常满意了。
三十八世看他的样子,又笑了笑。
“你在世时的那些收藏——我是说原本放在那里的大展柜,”他指了指卧室原本立着大展柜,现在却已经空空荡荡的一角,“还有一大摞信件,塞利安都帮你封存起来了。”
“信件……”格洛尔的神情忽然出现一阵恍惚,“是克莱门特寄给我的信吗?”
“是吧,”三十八世说,“你要去看一眼吗?”
“……不用。我已经全都看过了。”
格洛尔缓缓敛下了笑意。像是现实入侵了梦境一般,他看着三十八世所坐着的位置——那是他每天早上用餐时最喜欢坐的地方,忽然间有些恍惚。
说起来,克莱门特平时就是站在那把椅子后边帮他梳头的。而他们每天夜晚偷跑出王宫时,也是从那扇窗子跳窗而出。
就连克莱门特离开之前为他照的那一张相片,都是坐在这个位置上……
三十八世看着他的神情怔了怔。犹豫了片刻,少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一只手。
“要过去坐坐吗?”
格洛尔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动。
“不用啦,你坐吧,那儿早上的阳光非常好,你可以试试坐在那里吃早餐。”
他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是我接任的第二年。”少年说。
“一切还顺利吗?”格洛尔问。
三十八世犹豫了一下,诚实地说:“不太顺利,前些年攒下来的问题有点多。”
“抱歉,因为那个时候很多事情我已经做不了了。”格洛尔敛下眼。
两名带有翅膀的少年在晨光之下相对而立,气氛一时间宛若静止。
终于,浅金发少年打破了沉默。他浅浅微笑着,如同天空一般湛蓝而干净的眸子里带着小小的希冀,却又十分平静地轻声说:“要不……你早点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年宴
格洛尔没有解释他而句话的意思,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适合直言说出口的话。
但三十八世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三十八世惊愕地抬起了眼。
“这不太好,”他委婉地说,“不会有人同意的。”
“没关系,我会有办法的。”
格洛尔对他笑了笑, 走到柜子边上, 又将草莓糖拿了出来。他给自己剥了一颗, 然后握着一颗走回到三十八世的面前,伸手摊开。
他对自己的继任人轻声说:“尝一尝吧,我快走啦。”
深色头发的少年接过了糖, 并没有吃, 只是握着。
“别那么做,”他说, “会有更好的办法的。而且现在的问题我并不是没办法解决。”
格洛尔没有反驳他的这句话, 只是笑了笑。
他的身影在梦境中渐渐变得透明,这是梦醒的征兆。
他的视线向外飘去,声音也随风飘散在了风里。
“或许吧。”他不在意地说。
*
十月的痛苦到底还是熬过去了。
十一月的冬天逐渐变冷,终于在月底走入深冬,即将迎来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份,以及一个对于整个诺伦兹卡帝国都意义非凡的节日——十二月一日, 诺伦兹卡建国纪念日, 也称天羽节。
从天羽节的十天前开始,整个诺伦兹卡帝国就都处于一种期待假期、期待节日的欣喜感中。五颜六色的欢庆气球挂满街头, 小小的无人机拉着“庆祝诺伦兹卡帝国1426周岁生日快乐”的横幅从康斯坦丁大道的这一头飞向另一头。
时间终于来到了天羽节的前一天。
提前放假的人民欢欣鼓舞,普天同庆, 大大小小的城镇街边都洋溢着欣喜而快活的气氛。
“赞美格洛尔陛下!”
“格洛尔陛下万岁!诺伦兹卡万岁!!”
而今日的王宫里也同样是热闹非凡。
“嘿, 塞利安伯爵先生, 求您考虑一下您可怜的儿子思念陛下的感情, 就去帮我通报一下吧!”
“闭嘴,科尼利厄斯,不要站在这里挡我的路。陛下的病还没好全,现在需要休息,恕不见客。好了,让开,我现在很忙。”
“塞利安!陛下醒着吗?弗西大陆的战事有了些新消息。”
“好的,里斯蒙德参谋长,如果不是急报的话,那您还需要等待一小时二十七分钟。当然,您也可以考虑把它们以报告的形式呈给陛下,但我更希望您能好好给自己放个假,期待着享受今晚的年宴吧。”
“塞利安伯爵……”
当塞利安伯爵终于摆脱了一大群贵族、部长的骚扰时,他像获得新生一样长长地松了一大口气。
“该死,这些家伙就喜欢把工作拖到最后一天。”
中年管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面便携小镜子,认真地理了理衣领,压了压发丝,顺手拔了几根碍眼至极的白发之后,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他收起镜子,快步穿过了寂静的走廊,在陛下卧室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陛下情况怎么样?”
“伯爵。陛下今天的状态还不错,身体检查没有发现新的问题。就是,额,艾萨克先生进去了两趟,陛下都不愿意喝药,现在他又去重新给药加热……啊,他来了。”
艾萨克端着药碗重新回到陛下门前的时候,疑惑地发现塞利安伯爵正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看。
塞利安上前主动拿过药碗,微笑:“还是我来给陛下喂药吧,艾萨克博士,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就这样,他端着药碗走进了房间。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铺满整个房间,帝国最为尊贵的少年安静地坐在床头,曲着腿,腿上放着几页报告在看着,神情看上去十分专注。
陛下刚刚经过一场大病,身形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面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就连身后的翅膀也黯淡了一些。不过陛下的脑袋上,两只崭新的鲜嫩小鹿角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它们斜斜向上,各自勾勒着一条完美的弧线。
听到脚步声,陛下抬头看来。
见到是他,眉眼便弯弯地笑了起来。
“你来啦,塞利安。”
陛下笑起来的时候还是与以前一样温柔而平和,像是一轮即使黯淡了也能继续散发光热,照亮温暖世界的太阳一样。
那双璀璨的眼睛依旧清澈,宽广得足以容纳下整片天地,像是不偏不倚地包容着每一个生活在天空之下的生灵。
他今天的气色比起之前的两三个月已经要好上许多——毕竟年宴出席不是一件小事情,陛下的身体再怎么样,也得在今天之前调理到一个能够正常出席活动的状态。
塞利安无声叹息,脸上挂起温和的微笑,轻声走到了格洛尔的身边,说:“是的,陛下。您应该多休息一会儿,今天下午和晚上的事务可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