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大佬们抢着当我未亡人(13)
相里飞卢也皱起眉。
这一路过来,青月镇现在什么样子,他也清楚地看在眼里。
“应该已经混进了镇上,镇上水雾,虽然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但却有魔气。”相里飞卢说。
“人、神、墨、妖的气息都混在一起,说不上来。”
相里鸿叹了一口气,语气却依然稳重镇定,“此事我已有计较。我们青月镇,为妖魔觊觎的根本,无非是神泪泉,我已经将泉眼封印在我的法器中,就藏于神官坞的某个地方,他们必然会跟着过来,藏身于此。”
“我能做些什么吗?”相里飞卢沉声问道。
“除妖一事,你无需做些其他的什么,只是我精力不济,还带着那些后辈,要腾出时间教他们驱魔御法。这时间里,镇上人的渡厄消灾,还请佛子多关照了。”
相里鸿咳嗽了几声,相里飞卢皱起眉,刚想说话,便被他打断。
兴许是炉火的热度袭上来,烤得他骨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一起冒了出来。
他皱起眉,脸色白了一段时间,说话也因此吃力了起来,“你也不要再说什么,这是我的决定。”
“我们姜国……先是得孔雀大明王庇佑,随后再迎来你的降生,那是我们姜国最稳定辉煌的一段时间。我虽然风水堪舆不如你,但孔雀一死,我也知道国运将倾。”
相里鸿注视着火光,喃喃地说,“你能以青月剑镇守王城,可离了王城呢?现在是青月镇,往后局势会越来越严重,你分身乏术,还能耗尽法力,护住所有人不成?”
相里飞卢没有说话,苍翠的眼映着炉火的火光。
容仪已经靠着他睡着了,手给他握着,歪着脑袋贴在他肩头。
这凤凰最近几天有点嗜睡,越往南,水汽越重,似乎让他也有点不太舒服。
院子后面隐约传来人声,夹杂着女人温软的语调:“没关系,让我来。”
一个姿容姣好、文弱娇小的女人从后院走出来,和其他几个仆人一起,手里端着饭菜上桌。
她看起来有些害羞和胆怯,只是以视线示意。
相里鸿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饭菜放下,随手解开披风给她围上:“放下了就回房里吧,外边风大潮湿,火熄了就跟下人说一声。”
随后唇边挂着笑意,对相里飞卢说:“这是我内人。”
相里飞卢本想要跟着起身,却无奈被身边这只睡着的凤凰扒住了,只能轻声道一句:“师娘好。”
女人看向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颔首,那双柔美的眼睛好奇地往他这里看了看——和所有人一样,他们的注意力除了相里飞卢,还有相里飞卢身边的容仪。
少年人睡得放心大胆,是全然依恋的模样。
她随后收回视线,行礼后退去了。
容仪却在这个时候醒来了,他揉揉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面前多了些吃的,于是睁开相里飞卢的手,伸手抓了一块点心,开始吃起来。
两只手握着,又在火边,一松开,那种酝酿聚拢的热度一下子抽离了,连风拂过时都显得更冷。
“近日神官坞住的人多了,有些挤,还有别地过来云游,跟着想办法的修行者,我给你……给你们两个人,留了一间上房,等会儿打点好了,你带他出去走走。从前青月镇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只可惜都淹了。”
相里飞卢说:“不用。我今日一路过来,看见镇上但凡年龄稍大的人,都染上了骨病,正好我此行,也带了一些药材过来。我今晚即刻着手,寻求治疗之法。”
相里鸿又克制不住咳嗽了几声,脸颊也因此浮上了病态的红晕,他笑起来:“这件事,也是我随后要跟你说的。这些都……不急,你还年轻,能找到有人真心相伴,是好事,既然已经留在了身边,就好好对人家,前尘往事,也都放下吧。”
他看着容仪,眼神慈爱。
容仪刚刚吃完一盘桃花酥,相里鸿把自己面前的也端了过来,他的手畸形颤抖,但是动作却很稳当。
相里飞卢冷声说:“……一场情劫而已。”
“世间情劫,哪里是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
相里鸿还是笑,“你师娘也……起初,我不愿还俗,是她问我,她重病缠身,此生夙愿,只求一个我,我能渡天下人,为何不渡她?当时,我也只当成一场情劫罢了。孔雀在时,也曾对你我说过,姜国的佛法,注定为民而生,修不了心无挂碍法,就是这个道理。”
姜国民风如此,出家者还俗,也不过是一种平常的选择。
容仪听见了自己师父的名字,竖起耳朵:“孔雀大明王?”
“是啊,孔雀大明王菩萨,他从前是我们这里的护国神。当年瘟疫大行,已经快要蔓延到王城了,佛子当时年纪还小,刚刚接任国师之位,那一天……”
相里鸿喃喃道,“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姜国国门在那里,幸存者在城门内,感染者在城门外,没有医生敢救,也没有人敢放他们进来……外边寸草不生,水和食物都短缺,那就是活生生的炼狱。”
容仪托着下巴,认真听着。
“可是孔雀来了,他就从天边的地方飞下来,所过之处,万物逢春……”
相里鸿感叹了几句,“那也是我这半生里,看过的唯一一次神迹。”
“然后呢?”容仪接着问。
相里飞卢注视着他的神情,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容仪只是安安静静听着,眼神很认真。
这些他虽然都在调查相里飞卢时看过,可是自己看,和听别人说,感觉也不太一样。
“后来,佛子过来告诉我,他那天说,师父,我要学医,寻觅神药,不能再让苍生受此苦楚,他要和孔雀大明王一样,渡厄解灾……从那天起,他就真的这么做了,迄今未曾改变过。”
“师父,时候不早了,我先上去修整打点,您也先休息吧。”
相里飞卢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声打断他的话。
容仪跟着他回到准备好的房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房间短缺,相里鸿只给他们留了一间房,一副床榻。给他们带路的神官说:“这里是相里大人之前的婚房,大喜时用的,最宽敞明亮了,如今特意腾出来。”
相里飞卢在桌前清点药材,容仪就趴在窗口往外看。
神官坞如今住的人鱼龙混杂,底下人来人往,值守的神官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巡检一次,确认一下各个住客的状态。
“这是我的东西,里面只是平常的法器,什么都没有。”
一声压低的、嘶哑的少年人的声音从底下冒了出来,跟着起了一阵骚动,那声音很慢,透着冷淡。
“这位小爷,咱们青月镇目前的状况,你也不是不清楚,巡检是正常的。你带的这些法器,若不说清楚由头,我们也不敢放你接着住下去,只是看一眼而已,你何必这样!”
容仪扒着窗往下看,见到角落里,有一个黑衣的少年人被人团团围住,那少年看不清面容,只是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看起来阴郁沉默。
“你在看什么?”
相里飞卢清点了神药,翻出医术,忽而发觉容仪已经在窗边看了很久了。
这凤凰不闹腾,显得很不正常。
“我在看这些人。”容仪说,“我还有点想师父。”
相里飞卢怔了一下,回头看容仪。
“你师父?”
“孔雀大明王,是我的师父。”
容仪倒是认认真真托着腮坐在窗边,神色也透出一种孩子气的认真来。
“我也想像他那样好看,渡厄化解灾祸,但师父没教我这个,他说我是凤凰,不需要学那些小家子气的做法,凤凰天生是去摧毁一切的。”
“从前师父也给我梳毛,他梳毛梳得最好,而且因为一样是羽族,他最知道我爱吃什么。只是我以前问他要不要养我,他说不养,而今我想,他大约和你一样,是先养了姜国人,所以不太想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