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灵异录(98)
宁桓方想把身侧的碟子递于肃冼,就见他不动声色地就着宁桓的手里的那块咬了上。“嘶——”宁桓的指尖被咬了正着,“你是狗吗?”宁桓嘟囔着抽出了手,他微抿了抿嘴,没好气地往肃冼的衣袖上使劲擦了擦。
“哼。”肃冼手枕着脑袋,凝望着宁桓一脸气急败坏的摸样,唇角渐渐勾起了一抹解气的笑意,他恶狠狠地嚼着嘴里的凤梨酥,让你三妻四妾地还和我称兄道弟……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肃冼上上个梦境中做了什么错事的宁桓无奈地撇了撇嘴,望着露出一脸报复得逞的肃冼,宁桓合上了手中的话本子,转过头耐着性子问道:“肃大人!话说你这会儿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肃冼慢悠悠地咽下了手中的凤梨酥,他望着宁桓想了想后,漫不经心地道:“找你去问仙楼喝茶去,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在淮南那带小有名气。”
“真的!”宁桓登时眼前一亮,也不用肃冼计较了,直接翻身下了床,欣喜地道,“你怎得不早说。”
“不是怕打扰了宁公子中举人吗?”肃冼勾了勾嘴角,笑着调侃道。
“哼!”宁桓轻轻哼了一声,见肃冼仍懒洋洋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不满地催促道:“你还不快一些,一会儿太阳落山那说书先生就要走了!”
第90章
肃冼在宁桓絮絮叨叨的埋怨与催促声中,终于不情不愿地被拽起了身。宁桓抱着胸不满地站在一侧,他斜睨着肃冼满脸的怒气冲冲,黑润的水眸中几乎快急出了火。可肃冼熟仍视无睹般地挑了挑眉,慢吞吞地弯腰找靴,穿靴,动作比往日要磨蹭出了一半时间。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宁桓心道,他气愤地眯着眸,鼓着腮帮子,也不知自己今儿是怎么得罪了这祖宗。
屋门外的窗扉边,此时悄悄地探出两个脑袋。宁四本还心存疑惑,他家的小少爷好端端地怎得会忽然喜欢上了男人?可当见到了那位平日里连飞檐走壁都不含糊的肃大人如今竟同带伤之人般行动迟缓,心下的那最后一点挣扎也随之散了。
哎——
宁四痛心疾首地望着宁桓,他压着声同身侧的宁喜小声道:“你说说,小少爷他好端端地怎得喜欢上了男人?”他的视线落在了屋内宁桓拧巴着小脸上,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叹了一口气,“这喜欢也就算了,也不上心事,老爷与夫人都是专情之人,也不知这是随了谁。”
“随表老爷,外甥随舅舅。”宁喜下意识地回道。在管家的质询眼神下,宁喜这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他连忙低声谄笑道,“我……我也是听少爷讲的。”
“不学好!”宁四小声呵斥了一声,“少爷懂什么,他还不是听我说的!”
“是是是。”宁喜连忙附和道。他低着脑袋,可心底仍觉得诧异万分。他可记得,方才说完这事时,宁管家还吹胡子瞪眼地扬言要打死那“男狐狸精”,怎得如今态度竟转得如此快?
宁喜心情复杂地望了眼屋内,犹豫了片刻后,决心还是替那锦衣卫大人说上几句好话。宁喜长叹了一口气:“肃大人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失了父母,少爷、少爷他这么做实在不妥……”
宁四闻言心中一怔,毕竟宁管家这些年也是被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着,没少没收了宁桓的那些话本子,“失了父母、孤苦伶仃”,他一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作孽哦!”
屋外的木槿花掩住了身后来人的影子:“作什么孽?”宁四回过头,惊愕地望着身后之人,脸色的表情兀地变了变,他磕磕绊绊地道,“老、老爷,您怎么在这里?”
宁桓自暴自弃地坐在肃冼身侧,上半身大剌剌地瘫在了床中,他用鼻尖蹭了蹭被衾,嘀咕着问道:“上回咱们去的那座皇宫别院,圣上是打算如何处置了?”
“自然是烧了。”肃冼回道。
“烧了呀——”宁桓盯着顶上的红木雕花床帏,心道,或许那些氤氲在白雾皑皑中的回忆早已随着二人故事的结束而散去了。
肃冼睨了眼宁桓:“你不会以为皇上知晓了一切之后还会留下那间别院吧?”
“我又没疯。”宁桓不满地回道,他忽地望向身侧的肃冼,问道,“那烧了就行了,你怎在宫中忙活了这么些天?”
“有人报官说城外乱坟岗中多了不少女子的尸身,同知大人怕有妖邪作祟所以特派我去看看。”
“乱坟岗?”宁桓这些日子倒确实听说了此事,不过京城内近日来并无有报官家中女眷失踪,就也未此事放在心上,“那……那可真是妖邪作祟?”
肃冼摇了摇头:“世间哪有这么多妖邪在。”他套上了最后一只长靴,起身理了理衣袖间的褶皱。一身黑衣劲装,腕带紧绑,绣着红纹的腰带紧束着腰身,衬得整个人宽肩窄腰。他顺下了束着脑后马尾红色发绳,似是漫不经心地扔给宁桓,“帮我扎上。”他说道。
在宁桓一脸的诧异中,肃冼在他身侧坐了下。“可是我不会呀。”宁桓半跪起身,“我可都是丫鬟们早上帮我束好的,不要我喊她们进来?”
肃冼的发丝散落在腰侧,他微微仰起了头,凸起的喉结显得愈发明显,他整个人几乎半靠在宁桓的怀中,黑曜石般的眼眸似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望着身后宁桓微微有些张皇失措的脸:“不要。”他启唇说道,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半阖上眼眸,整个人放松地倒在宁桓身上,乖顺地宛如一只被顺了毛的猫,轻摇着蓬松的长尾时不时催促着身后人,快点。
宁桓红着脸,绞着发绳犹豫了半晌后,轻轻拢起了他脑后的发丝。他做地极为不熟练,柔顺的发丝在他的手中总是东一簇西一簇的滑落。
宁桓抿着嘴,却做得极为专注,连手心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你别动,你看又掉下来了!”宁桓小声地埋怨道。
肃冼望着宁桓一脸纠结的神色,忽地轻笑出了声,他接过宁桓手中的发绳,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宁公子如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得了门。”肃冼嘴里咬着发绳,熟练地拢起了脑后散落的那几缕发丝,束紧了发带。
“我都说了,我弄不好,你还让我来。”宁桓哼哼唧唧地回道,偷偷摸摸在肃冼身后拽了拽他高高束起的长马尾。
宁宅的午后静悄悄的,宁桓微微诧异了一番,也没来得及细想,便与肃冼一同踏出了宁府大门的门槛。路上,正巧遇上了围拢在一起看热闹的一群人。繁华的京城酒楼林立,街上不乏从各地来的卖艺之人。宁桓喜欢热闹,见有一群人围在哪儿,便也跟着凑了上前。
宁桓挤到了前排,只见人群聚拢的中心竖着一块木头牌子,上用黑漆写着“美人蛇”三个大字,几个八尺高的壮汉正守在一个长方形的铁箱子边上。
“美人蛇?”宁桓好奇地瞪大了一双眸,莫不是条和人长地一般的蛇?见宁桓满心满眼只剩下了眼前的这条“美人蛇”,肃冼只得无奈地撇了撇嘴,“你不听那新来的说书先生说书了?”肃冼没好气地问道。
宁桓的双眸正盯着那铁箱子一眨不眨,闻言头也未回地道:“不急不急,现离天黑还早着呢,说书先生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再说了,今儿不行,那明儿再去!”
肃冼抽了抽嘴角,不知方才火急火燎要去听书的人是谁。不过宁桓如此说道,肃冼也只能作罢。
什么美女蛇,肃冼约莫着只是一个噱头罢了,说不准出来的只是一个花纹像人脸的怪蛇,他盯着那木牌上的“美女蛇”三字,哼哼了一声,心中阴暗地思忖道。
一声锣鼓声响起后,一老头走到了人群正中:“这是老头儿我从西域重金买来的人首蛇身美女蛇,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围观人一片喝彩,宁桓兴奋地拽了拽肃冼的袖子:“人首蛇身,世上真有美女蛇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