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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灵异录(93)

作者:路人甲乙丙丁 时间:2021-03-24 09:48 标签:甜宠 HE 惊悚

  “门外人是谁?”门后露出一个清丽女子的面庞,娇憨地问道。
  “我的好友。”朱梓扬微微一愣,仍是侧过了身,女子连忙对着庚毅行了个礼,一抬头便红了脸。
  “我要娶妻了。”那竟是那个人见到他后说的第二句话。
  庚毅的笑容怔然在了脸上。
  娶妻,是啊,那人也已是弱冠的年纪了。
  那女子名叫妙予,碧玉年华,长相身世皆是上乘,想是与他配极了。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搏了,庚毅,我需要她的家世。”
  树木萧潇,庚毅茫然了片刻,他头一回觉得春日的暖阳洒在身上,竟皆是冷意。
  “好。”庚毅笑着道,“那少爷的婚事要办得热闹才行,定要是全京城最热闹的……”
  似乎只有这样盛大隆重的婚事才能与庚毅记忆中的锦衣少年相配。
  庚毅微仰起头,喉结跟着微微一动:“少爷,今儿我来是想说,我要走了。此次回京本是述职——”他的目光艰难地描摹过朱梓扬的脸,一笔一画似乎要将他刻在心底,“从此往后,可能再不回来了。”
  朱梓扬怔怔地抬眸望向他,庚毅苦笑了一声:“方才太激动,忘了和少爷说道恭喜。不过,少爷放心,您的婚事我庚三定不会错过。”
  婚期定在了三月中旬,春光正好,窗棂门柱上被早早涂上了新漆,四处张贴起大红“喜喜”字,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的灯笼悬在门檐下,庚毅的身形隐没在来客之中,他脸上挂着笑意,心底却早已拧成了一团。
  新娘上了花轿,被众人迎下。朱梓扬一袭喜庆的红衣,站在门口迎来客。
  “恭喜恭喜。”每个人的嘴里都是这么说道。
  庚毅提着两坛酒落寞地坐在书房前发呆,红木桌案,梨花方桌,青瓷花瓶中插着各式卷轴,一切似乎都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摸样。
  他望着窗棂外太阳渐渐落下,轻而薄的纱帐被轻轻掀了起,身侧缓慢地飘来了一股药草的香。
  “做什么!是想酒席未开,就醉倒吗?”大红的衣袂轻扫过他的脸,他夺过庚毅的酒壶,说道。
  “少爷,您说世上真有神佛能给人喜乐,满足人愿望吗?”哪怕是那些污龊的见不得人的愿望。
  “世上哪里真的喜乐佛,不过是勾引人入深渊,以命相抵的恶鬼罢了。”
  屋外喊着吉时已到,庚毅仰起了头,忽地笑了笑:“也是,哪有这等好事。少爷,吉时到了。”
  朱梓扬的表情微微一顿,他深深凝望了庚毅一眼。末了,冷着脸走了出去。酒壶被砸烂在了地上,浓郁的酒香盈满了屋子。庚毅望着满地的碎片,他苦笑了一声,终是对不住这二十年份的女儿红了。
  罢了……
  新房点满红色蜡烛,透过蜡白的窗纸都能望见里头喜庆的红艳,滚烫的烛泪一滴一滴落在桌上,灼在人心尖。屋外,众人的喧闹直至三更才散。
  庚毅回去了,回到那片属于他的大漠,做回他意气勃发的少年将军。他未曾想过与朱梓扬道别,即便这将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正德十六年,京城传来讣告,先皇薨,因未留下子嗣,传位于兴献王之子。兴献王长子于数日前逝世,兄终弟及立次子朱厚熜为嗣。
  他终还是失败了吗?庚毅心道,拿着讣告的手渐渐攥紧了拳。而就在京城讣告传来的次日,庚毅收到了来自朱梓扬老仆寄来的家信,信封是用一层厚厚的黄纸糊上。
  庚毅撕开了黄纸,在摇曳的烛光下他读完了信。五更天,他缓缓站起了身抬眸凝望着远处的黄沙漫天,红日贴附着沙漠的棱角缓缓升起,萧索的风声正在唤醒沉睡的戈壁。他直直跪下身,庄重地朝着远方三叩首。
  庚毅烧了信纸,一路策马赶回了京城。
  锦衣卫早已埋伏于城南郊外,汪振宁怎也未想到他等了半日等来的人是庚毅。他与庚毅早年于军营相识,只不过一人去了边疆戍守,一人进了宫成了锦衣卫。
  “庚毅,你可知你认下的是什么罪?勾结外邦,谋反之罪!”汪振宁定定地望着庚毅,带着怒意,“你尚未给你父亲洗去污名,难道自己也要背上这细作罪臣之名吗?莫不成真想成了他人所说细作的儿子是细作?”
  庚毅微微一怔,“细作的儿子也是细作”。
  他忽地想起那年三月暖阳京城街角的白衣公子,“我家正巧缺一名书童,你若是不嫌弃便跟我来吧。”剑穗响起泠泠的声响,庚毅忽地笑了,笑容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意,他回道:“细作的儿子还真是细作,汪大人,那些勾结外邦的书信皆由我亲笔书写,这罪,我认下,我一人做事一人担。”


第86章
  宁桓瞪大了琉璃般的双眸,怔怔地看着肃冼,不可思议般地道:“如此说来朱梓扬不是喜乐佛。”宁桓蹙着眉,转过头凝望着不远处的妖僧,困惑地压着声喃喃问道,“那这妖僧究竟是谁?”
  肃冼沉默了半晌:“昔日兴献王妃用性命换得朱家荣华富贵却被丈夫舍弃,张贵妃许愿子嗣腹怀却是她当年害死的胡常在的白骨。许是喜乐佛确实是个以命抵愿的恶鬼。”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知当初朱梓扬究竟是向他许了什么愿。”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那些放不下的富贵皇权罢了。”身侧莫名多出了一人,宁桓愣愣地转过了头,讶然地道,“虚空道长,你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怕你们这两臭小子死在外边了?”虚空没好气地斜睨了眼身旁的宁桓,“宁桓啊宁桓——”宁桓听着虚空嘴里点着他的名,顿时觉得后脖颈一凉,连忙缩到肃冼身后。虚空见状,眯着眸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他冷哼了一声道:“好啊,跟着我师弟别的没学好,气死人的本事愈来愈有长进了。几日不见,胆儿也不小,敢直接把我锁外头了。”
  肃冼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回眸望向宁桓。
  宁桓从肃冼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讪讪一笑,急忙解释道:“我……我这不是太着急了,没想着其他办法。下回,下回一定会和道长商量。”说着,宁桓用力拉了拉肃冼的衣角,黑曜石般的眸子眼巴巴地望了过来,指望着这时肃冼能为他说上几句话呢。
  肃冼轻飘飘地睨了宁桓一眼,眸底淌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他懒懒地回道:“师兄这怎么能怪上我呢?宁桓他气死人的本事本来就厉害,也不见得全部都是同我学的。”拖长的调子带着一股戏谑的意味,引得宁桓恶狠狠地回瞪了过去,宁桓龇了龇牙,气哼哼地小声骂道:“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肃冼无所谓般地挑了挑眉,他转过身,望向虚空问道:“师兄,你来了,皇上他们呢?”
  “已经安顿好了。”虚空回道。他的目光直直地错过肃冼,望向了他的身后,虚空蹙了蹙眉,忽地想到了什么,眸底淌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问道:“庚扬是鬼婴,你早知道了?”
  肃冼一怔,默然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当年上不允朱梓扬留下子嗣,事发后他府中妻儿皆被赐下毒药。”他顿了顿,像是忆起了什么,墨色的水眸中荡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不过庚将军死前曾哀求过汪大人能救他朱梓扬妻儿的命。可上的命令锦衣卫怎敢违背。妻王氏当场毙了命,不过那尚在襁褓不过才半月大的孩儿,饮下毒药后竟尚还留有一口气,汪大人用另一死婴的尸体替了他,遂将他抱去了死人坡。”
  虚空闻言,微蹙了蹙眉,问道:“可是仍有一事说不通,明明是个鬼婴为什么能长大成人?”
  肃冼白俊的面庞隐没在阴影下,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眸倒影着月光,他望着远处的庚毅,似是叹息一般地道:“那孩子送去死人坡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庚将军那时候方入土,三魂七魄皆不稳,他见着了那孩子,决心把他自己的五魄都给了他。”
  虚空一怔,继而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难怪了,我道这些年过去了他为何没入轮回,原来是少了五魄。那这么说来,庚毅这些年来一直养着朱梓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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