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门夫夫种田记(47)
这倒是,今日闹了这一出,村里人怕是都要敬着他们家了。万一哪儿得罪了沈慕家,惹得“沈老大在天之灵”不悦,再把他们给怎么着了。
沈慕一想也忍不住笑了。“就是不知道这包山得多少钱?”
“下午去问问青山叔吧,他是村长,应该知道。”宋柏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来往南边数次,就是想找个适合长久做买卖的地儿。但几个州府看下来,多少都有些令他不满。所以考察来考察去,最终也没定下来。
现在他倒是想,因为沈慕在这儿,干脆就把地儿定在丰水县。不足的地方,他们可以自己张罗自己建设啊!他爹当年也是白手起家,自己怎么就非得站在大个儿的肩膀上行事?
丰水县虽然不甚富裕,但南边儿该有的也一样不少,有干货,有布匹,甚至宋柏还见过棉花。
他是入赘到沈慕家的,沈慕要是不想离开故土,他也愿意留下陪着他。但是自家爹娘也放不下,到时候就开一条商路。
宋柏雄心壮志的盘算着,结果到了沈青山家就萎了。
“买山?”沈青山有点诧异,他们这儿不是没人买山,但他没想到沈慕会想着买山。沈慕家的家底儿,他不说一清二楚吧,也知道个差不离。
村里就这么大点儿,谁家多少钱,每年进益多少,明眼人一看心里就大概齐了。
不过沈青山转念一想,这小宋好像有些银子。之前还说要自家盖祠堂的……有钱买山也不奇怪。
他便也没有再多问,转身去屋里拿了账簿出来。“咱们村附近的小山头,有一处已经让人给买下来了。剩下还有五六个,你们可以挑一挑。”
居然有人买过,沈慕有些诧异。自己在村里长了十来年,怎么不知道
沈青山替他解惑:“不是咱们村里人,是镇上的有钱人,到这边买山来种果树,要做果树买卖。”想了想,又道:“其实咱们这山,瞧着荒在那儿,其实也没多便宜。你们看咱们这儿的山草木多茂盛啊,种果树最好了。也就是咱们村离镇子和县城都有点儿远,那靠近镇子的几个山头都让人给买完了,这才有人往咱村这边买山。”
宋柏和沈慕面面相觑,忍不住咽了口吐沫:“那得多少钱啊?”
沈青山随手比划了一下:“就那边那个山头,得二百多两银子才能下来。”
二百多两!宋柏瞬间惊了。那山头还挺小的,比兴安县的山头小一半,价格却要贵上一倍!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犹豫。“我们……我们回去在商量一下。”
沈青山理解的点了点头,把账簿收起来,又关照沈慕道:“现在你日子过的好了,但也不能乱花钱,这日子还得精细着过。”
他和沈老大关系好,对沈慕总是特殊关照一些的。
沈慕连连点头,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不精细!居然之前想买山!那可是二百两银子啊!不是二两,也不是二十两,是二百两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沈青山叫住内心沉痛的沈慕。“祠堂……修好了。”
沈慕一愣。
沈青山有些不自在。之前的事儿是他爹做下的,他这个当儿子的也觉得尴尬。“七日之后是个黄道吉日,把你爹的牌位放进祠堂里吧。”
“村里人……没有别的说法了吗?”对着沈青山,沈慕也不像对别人那么牙尖嘴利了。这是待他很好的叔伯。可是有的事儿该问还是得问清:“我先说,我是不可能给沈老头钱的。字据上写了是明年给,就明年给,大年三十我都不给。”
“什么沈老头,那是你爷。”沈青山轻斥了一句,但也知道沈慕的心结:“在我这儿就算了,当着外人不准那么叫。你是怕别人不讲究你是怎么着?”
沈慕哼哼唧唧的低下头。
“不必提前给他。字据上怎么写的怎么来,他也不敢再为难你了。”村里盖祠堂,公账上的钱用的精光,还是老村长自掏腰包借了沈老汉三百文钱。有了这三百文,他们老两口自己是能过个不错的年的。不过现在沈老二死了,沈老二的几个孩子天天上家里要吃饭,韦氏也跟沈老娘哭。沈老娘有时候就心疼侄女,会给吃的。家里就过的越发紧巴巴的。
可是一来有沈青山的弹压,二来二老自己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不太敢在找沈慕要钱了。起码最近这风口浪尖,沈老大仿佛还在盛怒之下,他们更不想来触霉头了。
沈慕想了一想:“我回去和我娘商量一下。”
沈青山点了点头,“七日之后就是吉日了,你跟你娘好好说说。”
出了沈青山家的门,沈慕就有些闷闷不乐。宋柏揣度他的神色,问道:“怎么,你不想爹进祠堂了?”
又拍拍自己胸脯:“那就不进,咱们自己盖祠堂。”
“啊?”沈慕回神,道:“……不是,我在想买山太贵了。”
宋柏:“…………”
沈慕:“祠堂肯定是要进的呀,享受族人的香火,这是我爹应该得的。干嘛要自己盖祠堂,剩下那钱干别的不好吗?”
“我就是那么跟青山叔一说。”沈慕道,“虽说青山叔不是外人吧,咱么也不能显得那么上赶着,毕竟之前村里那样拿捏我。”沈慕开启记仇模式:“现在是村里主动让把牌位放进祠堂的,咱们也得抻一抻,拿拿架子,做足了面子才行。”反正他们也不敢反悔。他们怕沈老大一不高兴再把祠堂给劈了。
宋柏:“…………”
宋柏:“……你说的对。”
两人回到家里,刘氏正拿着鸡骨头逗阿黄。阿黄还是小狗,不能吃鸡骨头。刘氏就拿着让它咬一下磨磨牙,再把鸡骨头抢回来。
阿黄咬得正欢,忽然鸡骨头没了,后腿站立去够刘氏的手。可惜个子太矮,连刘氏的膝盖都扒不到。沈慕和宋柏把阿黄当儿子养,刘氏渐渐的也找到了点儿“含饴弄孙”的快乐。
听见他们进门的声响,阿黄放开刘氏,转身撒开四条小短腿,朝沈慕扑去,呜呜的像在告状。
沈慕把小狗拎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现在狗小小的一只,可以稳稳的在他肩膀上蹲着。
“回来了?”刘氏瞧两人脸色,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买山不顺利?”
“……有点儿贵。”沈慕痛心,又对宋柏道:“买山的事儿咱们先放一放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成本更低的营生?”
刘氏麻木脸。她对儿子的抠门程度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对了,娘,村里的祠堂修好了,今天青山叔说,七日之后是个黄道吉日,让把爹的牌位放进去受村里的香火呢。”
刘氏一愣。
刘氏自己都觉得奇怪,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怅然若失……
就好像,沈老大要真的离开她了一样。
“这、这是好事儿呀。”刘氏磕磕巴巴道,“这是你爹他、他应该得的。”
刘氏转头往自己屋里走,弄得沈慕莫名其妙。忽然她又停下脚步,转回来问沈慕:“这次村里提什么要求了没?”
“没有。现在他们哪儿还敢提要求?就怕我爹一个不顺心再把祠堂劈了。”沈慕笑道。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喜欢村里的流言,真是太有意思了。
“嗯、嗯。”刘氏点了点头,半晌又道:“你说这祠堂会不会不结实,又塌了,把你爹的牌位也给砸了?”
沈慕终于咂摸出滋味儿来了:“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爹的牌位进祠堂?”
“没有没有。”刘氏连连摆手。“他能进祠堂是好事儿。他一辈子教了村里那么多孩子认字儿,帮了村里那么多人,他应该进祠堂受他们的香火的……”
刘氏往后退了两步:“娘没事,没事儿。”
沈慕:…………
宋柏拉了拉他:“娘怕是舍不得爹。”现在沈老大的牌位就放在刘氏屋里,刘氏日日要和牌位说话,这俨然已经成了她日常的一部分了。
“那也没办法呀。” 沈慕发愁,“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进祠堂,让爹做孤魂野鬼在外头飘着吧……”
沈慕忧愁的看了看刘氏落荒而逃的身影。
“让娘自己决断吧。”宋柏安慰道:“娘做的决定,无论是什么,爹都会同意的。”
七日后,黄道吉日,村里还特意弄了挺大的阵仗,迎沈老大的牌位进祠堂。
这也是村里族老们商量的结果。他们认为,事情的起因就是沈老汉不让沈老大进祠堂。祠堂和祖坟一样,是一个人的归处。沈老大急了,这才引发了后面这么多的事儿。
现在把他的牌位(魂魄)弄到祠堂里去拘起来,也让祖宗们看着他点儿,他就不能再村里搅弄风云了。
沈老大英灵(怨灵)留在了村里,已经是村里人都知道的秘密了。搞得村里人心惶惶的。
有个鬼魂天天在村里监督着他们,谁欺负他儿子就搞死谁,这谁受得了
为了这事儿,他们面子也给足了沈慕家,一排族老在祠堂门口迎接沈老大的牌位。
刘氏眼睛下面挂着两片乌青,陪着沈慕把牌位送进了祠堂,恋恋不舍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沈慕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好,总不能劝她不让爹进祠堂吧……
刘氏回了家,茶饭不思,没两天就病倒了。
其实在沈老大刚死的时候,刘氏就曾精神崩溃,一度病重,还是到了沈老大出殡的时候,为了操持丧礼才能勉强起身。后来又靠着和沈老大的牌位对话,和沈老二一次次的逼迫才不得不振作。
好不容易她适应了把牌位当成活人交流,现在却连牌位也离她而去了。现在沈老二也死了,也没人敢再欺负自己儿子了……刘氏颇觉得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