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门夫夫种田记(111)
沈夫子从他开蒙起就教他读书,还是很有些感情的。若是沈慕真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所托非人,钟师兄的心里也会不好受的。他一直把沈慕当做弟弟看待:就算比不上亲弟弟,也和堂弟、表弟的感情差不多了。
况且……自己和亲弟弟也没什么过硬的感情。想起家里那些糟心的事儿,钟师兄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比起上次分别时,钟师兄瘦了很多,虽然见着沈慕挺高兴,但脸上也挂着肉眼可见的憔悴。沈慕不由关心了一下:“师兄家里这一年多,过得不好吗?”
按理说不应该啊,钟家虽然不是什么巨富之家,但也有些家底。多了不说,一年的日子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呀。
钟师兄疲惫的摆了摆手:“说不上好不好……不是饥荒的事儿。”
家里的事情本不该和外人说,但钟师兄也是压抑得旧了,好不容易见了故人,沈慕又出言关心他,便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我们家……你也知道,不止我们一房。太平年还好,谁家也差不了吃穿用度。如今虽然也饿不着,可人人心里恐慌,都往自己口袋里搂钱……争得是鸡飞狗跳的。”
也波及到了钟师兄身上一些。“我爹原本一直管着家里的生意,多少年了底下叔叔们都没意见,只管领分红。今年因着饥荒,铺子里入不敷出,还被灾民抢了一些……就没分红了。这家里头就闹了起来。”
沈慕买下的那个宅子是钟师兄母亲的嫁妆,会卖出去,也是为了缩减开支、补贴家用。
还有一些没好意思和沈慕说的,就是家中几个庶弟、堂弟,此时也都起了在他手里争钱的心思。
“我爹心情不好……这几日都在休息静养。我便替我爹四处找生意,想着把家里的存货都清了……可这年头,除了粮食,谁还舍得花钱买别的?哪里来的生意……我白跑了好几天,这才显得有些疲惫了。”钟师兄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啊?”
沈慕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从小师兄家里不愁吃喝,好像除了念书没有别的可以令他苦恼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糟心事儿。
宋柏在旁边听着,冷不丁插了一句话:“师兄家里都有些什么生意?”
“啊?”钟师兄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头:“……你叫我师兄还怪别扭的。”
钟师兄就比沈慕大一点儿,比宋柏小好几岁呢。被宋柏叫一声师兄,感觉还挺不好意思的。
“你是小慕的师兄,我当然也跟着叫一声师兄了。”宋柏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我们家也是做生意的,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提到生意,钟师兄精神振了一振,但看一眼沈慕和宋柏的穿着打扮,又不抱什么希望了:想来宋柏的生意做得也不大,就算能帮,也是有限。
况且这世道艰难,双赢也就罢了,单方面相帮的话自己家就算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些,怎么能让做小买卖的师弟来帮自己家?
“算了吧,我们家主要是做瓷器生意的,布匹生意也做一些,但现在存下的都是好料子,老百姓现在饭都吃不饱,谁会买瓷器、丝绸?”钟师兄苦笑道:“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家里也不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就是闹得慌……嗨,就任他们闹吧,又掉不了一块肉。可不能把你们拖下水。”
宋柏瞧钟师兄面色真诚,不似作伪,再看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沈慕,笑了笑:“瓷器我是真帮不上忙,但布匹却可以谈一谈。”
就是今日遇不到钟师兄,宋柏也是要找寻布匹的货源的。在自家作坊开办之前,兴安县已经买下来的两间布庄还需在丰水县找货源。
“不是我小看你,此事千万不要勉强。”钟师兄皱了眉:“即便是布匹,丰水县如今也没什么销路了。如今世道不太平,若要运到外省去卖,怕是出不了玉湖州就要被抢光的。”他们钟家也不是没想过把布匹运到外省去卖,毕竟贵价丝绸也算得上流通货币。只是试了两次,都遇上了匪人,白白折了两批货。
“师兄放心,我自有运输的门路。”再过几日宋老爷夫夫就要运粮来了,难道这世上还会有比空间更安全的运输方法吗?
也不必耽误二老的东海之游,把货物运回兴安县。只要他们把货物带出玉湖州,再找个镖局押镖回兴安县就是了。受灾的只有玉湖州一个州府,外面还是太平盛世呢。
宋柏如此坚持,沈慕也不加阻拦。自己再不答应,倒好像有些看不起人了。钟师兄叹了口气:“你若真有些,便来看看货物吧。都是些贵价的丝绸,就算如今的世道折了价也不便宜呢……要是看不中,随时可作罢,我绝不会怪你们。”
他瞧着宋柏沈慕二人略显简谱的衣着,还是认为他们做的是小本买卖,挺为他们担忧的。
一片好心,宋柏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当下就带着沈慕,跟着钟师兄往库房去了。
第101章 第 101 章
第一百零一章 生意
这一年中, 不知有多少店家的库房被抢劫一空。为了安全, 钟家早早就将货物从原本的店铺仓库里, 挪到了自家宅子的倒座房中,下人每日去检查一次。
因此,钟师兄直接带着沈慕和宋柏, 从自家花园里穿行而过。好巧不巧, 遇到钟师兄的二婶三婶在花园里闲坐。
“良骏, 你这又是领了什么人来家里?”钟二婶瞧见钟师兄身后的沈慕和宋柏,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自家都要揭不开锅了, 你怎么还三天两头的接济你那些旧日同窗。”
钟三婶也帮腔道:“就是, 有那些钱怎么不见你给你弟弟们花?良骥说前些日子问你要几匹青金缎做衣裳你都不给, 那可是你亲堂弟,没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钟师兄脸上有些挂不住:“三婶儿, 那青金缎一匹多少钱您也不是不知道, 那是铺子里的货物,是公账上的,怎么能随意拿去?”
钟三婶一拍桌子:“那你倒是卖出去啊?那么多货积在库里,年底分红都拿不出, 良骥没银子做衣裳, 可不得从库房拿?难道你要看着你弟弟和你这些同窗一样破衣啰嗦的才高兴?”
“三婶说的什么话!”钟师兄也生气了:“这二位正是来家里看货的客人, 三婶别胡乱说得罪了人。”
“客人?”钟二婶冷笑一声:“你唬谁呢?你当我不认得,那是你那夫子家的小哥儿?”钟二婶的儿子也在书院读过几年书, 对沈慕有些印象。 “我倒要看看, 他能买得起多少。”
钟师兄气得够呛, 但碍于长辈,也不好直接在花园里和对方吵起来,闷着头就要走。冷不丁却听见宋柏在后面道:“您这话说的,我要是买多了又怎样,买少了又怎样?”
钟二婶没想到这穷小子还敢和自己对话,不由愣了一愣,仔细打量起宋柏。
“小宋,抱歉,这是我家里事,她们是冲我的……”钟师兄忙向宋柏赔礼。
二房三房就是想借着由头,夺他们大房的铺子经营权。宋柏和沈慕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
钟二婶也打量完宋柏了,通身无一样富贵物品,心里松了一口气,只以为这年轻人过于气盛才出口的,便冷笑道:“我能怎么样?你买多也好买少也好,我还看不在眼里。随你买多少,我们二房都不要这笔分红,都归你们大房!”
一副这点小钱我还看不在眼里的模样。
宋柏瞧了一眼钟三婶:“这位也这么想吗?”
钟三婶也没把宋柏放在眼里,能借机刺一下钟师兄,她还是挺乐意的,便点了点头。
钟师兄脸涨得通红。
“师兄走吧,咱们看货物去。”宋柏不再看二人,拉着沈慕跟着钟良骏往库房走了。
沈慕方才一直没说话,低着头瞧了自己半天,走出去老远才闷闷开口:“我们……穿得破衣啰嗦吗?给师兄丢脸了吗?”
他方才在一旁瞧了半天,都觉得自己的衣着没什么问题。没有补丁,干净整洁,布料也是二十五文钱一尺的细棉布,比以前他在沈家屯时所穿的六文钱一尺的粗布好不要太多。
可即便是这样的打扮,却还给师兄丢了脸,让师兄被亲戚指责了。
宋柏握着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当着钟师兄的面儿,也不好直接说那两个婶子的坏话,心里却是把人骂了十几遍。
以为自己是什么富家太太?自己只是不喜欢穿的太高调罢了,那两个婶子身上的衣着又有多好,连宋小妹一双袜子也比不上!
还是钟师兄道:“小慕别往心里去,她们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是冲我来的。不是你给师兄丢脸了,是师兄连累你了。”之前灾难忽临,钟师兄接济了不少同窗。像当初沈慕在县城的时候,他也让钟管家过去送了不少吃食。
如今家里闹起来,便成了二房三房挤兑他的由头。
揉了揉额角,钟师兄又道:“要不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平白无故的连累你们受了一通派遣,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不必。”宋柏笑了笑:“方才那二位可是答应了,这笔生意所有利润都归师兄您,他们二房三房不要一分的。师兄何必和钱过不去?”
见宋柏坚持,钟师兄也不多说什么了,带着他们进了库房。
宋柏趁他拿钥匙开库房门的工夫,偷偷捏了捏沈慕:“别多想了,这世上就是有那些先敬罗衣后敬人的肤浅之辈,别跟她们一般见识。等咱们做成这笔生意,让她们眼睁睁的看着进账自己却拿不到一分,岂不是更解气?”
沈慕一想也是:“那可得白纸黑字签下字据来,别到时候空口无凭她们翻脸不认。别的不说,咱家的钱不想让她们沾手一文。”
就是这么小心眼儿!
钟师兄开了门,回头就听见这一句,也忍不住笑了,答应道:“好,我这就让下人准备纸笔字据。”心里却想,这么一点儿生意,他二婶儿三婶儿怕是真不会往心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