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偏执将军假戏真做了(194)
杨岳斟酌片刻,道:“六大重镇共计屯兵六十二万。”
姬清道:“刨除蓟州那十万,从其余五镇当中抽调二十万兵马,赶赴蓟州与镇北大军汇合。”
不等杨岳回答,户部尚书吴之戎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么大的事,是否应当先知会陛下一声?”之前查封王阁老府上的巨额银钱,被太子大手一挥,全拨给了镇北军,他对此颇有微词,是以有此一问。
姬清冷厉道:“父皇病重,如今朝中事务全权由孤负责,吴尚书若是有异议,孤不介意换个人来办。”
吴之戎一惊,连道不敢。
有了吴之戎的前车之鉴,杨岳飞快应下,“二十万大军一个月以内一定集结完毕。”毕竟现任兵部侍郎陆长青,跟当今太子的关系已不必赘述,他若不勤勉一些,随时可能被顶替了位置。
姬清轻轻敲击着桌案,心中计算,“一个月太久了,二十日之内,会师完毕。”
“国库可还充裕?”姬清看向吴之戎,后者连忙回道:“之前虔州赈灾都用了,国库哪里还有银子?!”否则他至于眼红郭闯将军查抄出来的银子。
“从内库拨调,削减宫内用度。”
吴之戎这回学聪明了,提醒道:“明年正逢三年一次的选秀,内库早早准备出了一大笔银子。”
成顺帝爱美人,每隔三年一次全国范围内的选秀大会,都会耗费一笔巨款。
姬清直接黑了脸,“选秀免了,钱款用来支持陆将军北征之用。”
随着姬清一声令下,各地调拨兵马和粮草物资朝着北疆出发。
翌日早朝,陆景深再次请战,姬清允了,当即下诏,命陆景深为镇国大将军,次日出征,平定北疆。
这一刻满朝文武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出征之日迫在眉睫,姬清下朝之后直接去了将军府,把自己关在药房里面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拂晓前夕才出来。
房间内一片昏暗,陆景深已经起来了,正在穿铠甲,姬清快步上前,替陆景深穿上甲袍,垂头帮他系战甲,大氅。
陆景深捏住他的下颚轻轻抬起,看到了他眼底的青黑,心中微痛,不舍更甚。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想抛下一切,只守着眼前这一人。
姬清就着他的动作,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怕。”
“什么?”姬清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未走心里就开始想你,我怕此一去相思成疾,姬大夫不在身边。”陆景深轻轻笑道。
……果然是错觉,陆大将军就没怕过打仗。
“大夫没在,指望这些药吧。”姬清把一大包瓶瓶罐罐塞到陆景深手里,“外伤药、内伤药、祛寒丸、解毒丹都在里面,祛寒丸我制的最多,不要舍不得吃。里面还有两瓶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陆景深放下包袱,把姬清揽入怀中,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的清清不眠不休,忙碌了整整十一个时辰,敢在他出征之前做了这么多药。
“下次别这么拼,注意休息。”
姬清抓着他的铠甲,贴在上面微微点头,嘀咕道:“也不全是昨晚做的,有一些是之前的。”总之,姬清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药一股脑全放进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神武门前,镇北军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陆景深一身戎装铠甲,身姿挺拔立在最前方。
姬清代天子,携文武百官相送。
天际一抹霞光乍现,自神武门高耸的城头上铺就而来,照亮了前路。
姬清缓步上前,目光扫过一众将士,最终落在陆景深身上,猩红的披风裹着寒风飞舞,银色的铠甲在晨曦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深潭似的幽眸正一瞬不瞬望着自己。
姬清将手中的虎符递给他,轻道:“这是调动二十万大军的兵符,二十天之内会在北疆与你汇合,既然你要做,我便倾举国之力助你成事。”
陆景深喉结滚动,紧紧握住尚有余温的兵符,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壮英雄胆,姬清端起金杯,递到陆景深面前,酒液剔透,映着初阳。
姬清迎上陆景深的目光,眼睫颤动,指节微紧,扬声道:“孤祝……陆大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陆景深握住他的手,短暂缱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入喉,灼出满腔热血。
陆景深高举手中长枪,吼道:“大延必胜!”
这一刻军阵沸腾,吼声震天,一声声盖过了凛冽的寒风,鼓荡众人的心弦。
“大延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陆景深翻身跨上汗血宝马,深深地看了姬清一眼。
姬清一袭太子朝服,红得像一团烈焰,一直烧进了他心底,比烈酒更醇,更醉人。
以往出征,他有必胜的信念,亦有赴死的勇气。而然这一次,有人等他,他不但要必胜,还有完完整整地回到这个人身边。
陆景深嘴唇微动,在震天地呐喊声中,温声道:“等我回来。”
姬清重重点头,突然想起件事,急忙道:“别给我写信,我会给你写,一封都不会断。”他想起北疆天寒地冻,写信艰难。战报有亲兵在一旁帮忙化墨,但家书却是靠陆景深自己一笔一划弄出来的。
陆景深笑了笑,拉起缰绳调转马头,身后跟着郭闯和陆丞丞,迈开步伐,带着五千镇北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上京城。
此后再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姬清一直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天空不知不觉飘起来雪花。
寿春将狐裘披到他肩上,“殿下,将军胜了那么多回,这一次也一定能胜,檀城很快就能收复,说不准将军还能回来陪您过年呢。”
可是这一次,陆景深是抱着灭北禄对决心去的,陆景深看出了他对北禄有阴影。
五千人的队伍不算长,这一会儿已然没了踪迹。
此一去隔了万水千山,剩下的日子,只能凭一纸书信寄相思。
长夜漫漫,银霜满树。
姬清走出空寂的大殿,捧起一捧雪花,在思念无法触及的北疆,也有一样的冰雪。
手心冰雪消融,静待君归。
……
陆景深走后,姬清把宝宝和季榛榛接进宫中,季榛榛与姬婉年纪相仿,正好一起读书习字。
季榛榛精通药理,时不时也到秋阑宫帮惠妃调制熏香、药膳,按摩身体,还会用艾灸为惠妃去湿气,很得惠妃的喜爱。
姬清告诉了惠妃季榛榛是陆景深的妻妹,他也视季榛榛为亲妹妹,惠妃得知季榛榛的身世,特别心疼,对她更加爱怜。
宝宝也放在秋阑宫,由惠妃照料,多了个孩子之后,惠妃的身体竟然一日比一日精神起来。
时间一晃而逝,到了逼宫之乱一干罪臣行刑的日子。
赐死这日,广王妃方雅怡抱着孩子冒着风雪进宫求见。
“快宣。”姬清对寿春道。
姬清如今常住宫中,便调了寿春进宫,和祥子一起在殿前办事。
“太子殿下。”方雅怡行礼之后,跪地道:“广王谋逆作乱,臣妾实在愧对殿下大恩。”
“大皇嫂快起来,当心孩子。”姬清从桌案后绕出来,连忙扶起她,“广王之事孤已经处置了,不会牵连你和孩子。”
方雅怡道:“臣妾心愧难安,如今广王也算有了结局,臣妾和孩子再无牵挂,今日来是向殿下辞行的。”
姬清一愣,问:“大皇嫂要离开上京?可还回来吗?”
方雅怡道:“不回来了,臣妾想让他远离皇室纷争,在乡野间长大,求太子殿下恩允。”
姬清伸手逗了逗孩子,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道:“其实不瞒皇嫂,孤此生不会有子嗣,原本是想将你与二皇姐的孩子,从小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以后择取一人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