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 中(159)
沐慈,这个人的智慧,也足以让他预测到未来百年,并做到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的确,没有什么事,是他想不到,做不到的。
“你……”定王眼中无数复杂的情绪一一闪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召回沐若松,阻止两人的事,楚王从来都不着急上火,不哭天抢地,不冲动反击,不做任何小儿女姿态……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想得周全,爱得深远。
定王活了五十多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凶残狡诈的敌人,软弱无骨的小人,面善心黑的伪君子,刚直不阿的硬汉……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少年束手无策,对一个少年,生出了无尽的钦佩和仰慕之心。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的就是楚王。更难得是,楚王并不滥用这种能力,为公而不为私,为利而不为害。
定王对沐慈抱拳拱手,致以礼敬!
“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一个值得倾心的王者,我为我有过的私心,向您致歉。”
沐慈挥挥手,并不在意计较,大度道:“男人的事情,就要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定王第一次对楚王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说得有道理。”
沐慈拍一下还在发呆的沐若松。
“子韧,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沐若松笑着流泪,对沐慈说:“你等我回来,赢得我们的未来!”
“好!”
沐若松温柔看向沐慈,将他装在心底。
沐慈也凝视沐若松,露出宽和微笑。
两个人双手紧握,目光俱是坚毅,一往无前。
……
沐若松离去之前,于情于理要向方氏告别。
“对不起,母亲……我无法厚颜请求您的原谅,请您等儿子凯旋之后,再来惩罚我。”
方氏抓着儿子的手,想说什么,可她看向儿子踌躇满志,一往无前,闪动慑人光彩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了,不再是她怀里抱着的,需要她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他已经成了雄鹰……
哪怕她不舍,他也已经脱离了巢穴,飞向更加高远的天空了……
而让他羽翼丰满,给他一整片天空的人,却是他宁可背叛父母亲,也要握紧对方的手,死死抓住的男人。
方氏慢慢地,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
“你去吧!”
沐若松露出笑容,摸一摸沐如栀的头,昂首阔步,走出了定王府……
沐慈做事,从来不怕闹大的。
当定王整治军队,从沐慈提供的两批军演武器中随机抽得一份后,就得知此次京畿二军联合军演,已经在枢密院申请批准。沐慈又请了包括常山王在内的所有不参与此次军演指挥的三品以上武将观战,由他们投票进行裁决,以保证两军联合军演的公开、公平、公正。
连德光帝都表示很有兴趣,要亲自来观战。
定王再一次认识到楚王那令人敬仰的王者风范,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天授帝死乞白赖要立楚王的心情了。
——叫我有这么个儿子,管他是不是最小的呢,一定把世子位交给他啊。
人比人总是气死人……
贤世子看定王又用十分不善的眼光看向自己,缩缩脖子:“父王,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老什么老?我哪里老了……”定王咆哮,冲他吼,“你给我滚回家去,叫……叫朝阳过来当我的副将。”
因军演武器数量不够,且京畿重地不适合十几万兵马全部出动,军演暂定为两军各派一个番号进行比试。
定王亲自指挥,领了他最得意,最强力的“捧日军”出来对阵,厚着脸皮,只当自己这个祖父没欺负孙子,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没有欺负新生的还没经过杀阵的小将。
贤世子不满了:“父王,这么多人看着呢,您叫了朝阳……别人还当我们王府没男人了。”
“你男人一个给我看看!你们都男人给我看看!倒是敢把兵符给我抢回来啊……”定王继续咆哮。
贤世子不敢说话了。
定王看着贤世子就没办法控制火气,对他挥挥手:“滚滚滚……阿松的战阵兵法从小是我手把手带的。他也最清楚你的路数,早摸清了你那“冲冲冲”“冲不过就跑”的弱点,必先从你那处击破。要是我们两个在这么多人面前输了,才叫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贤世子灰溜溜离开,不满嘀咕:“什么叫‘冲不过就跑’,我那叫迂回好吗?明知道冲上去是送死,干嘛还往前冲?不能换条路走啊?”
那什么……阿贤,你当打仗是旅游么,这条路难走一点,就换一条路走……
第301章 生离死别·对战
两位实权王爷“对战”,又是定王和自家嫡长孙“对阵”,每一个都是看点!爆点!
各方动员起来,提交申请,组织人员,预算经费,筹措粮草,下发军演专用武器,邀请武将观摩与裁决……准备工作一个下午就齐全了。
真正的战争不等人,夜行军也是可比拼的项目,黄昏时军演立即开始,队伍从各自军营出发,目标是争夺一百二十里外三处高地上的三枚帅旗,先得两枚者胜。
因红衣大食攻击蓬莱港,觉得受辱的文武官员都有些振奋,只觉有楚王定王重视武备,必能保大幸一个万世太平。
德光帝也时时关注第一次两军联合军演,他性子诚厚却不懦弱,骨子里是个热血的尚武青年。只可惜被事情绊住,没办法离宫。第二天一早他让自己的两个年长皇子过去观战。
常山王作为边军战神,被邀请成为主持人。
沐祺领着沐裕就跟在常山王身边。
两个皇子年纪虽小,却有气度,不怯场也不胡闹。大皇子老成持重,二皇子有些跳脱却知礼,都算可取。几个将军看了暗自点头——皇子代表大幸一部分的未来。
在骊山的别院修养的几个老将军也闻讯赶来观战,这些老将军天天养鸟养孙,一身煞气磨得精光,对两个小皇子都十分慈爱,看孩子一听到武事就闪闪发光的眼睛,十分技痒,纷纷解释:一百二十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奔马飞驰需要半天,可马匹不能全力奔袭,否则脱力了没能力对战。所以怎么行军,怎么休息,怎么保持兵马的体力,这些都有讲究。
各位大将军派了人沿途安抚百姓,又派最强的斥候一路观察,来往送消息。出乎意料,却是北海郡王带的龙骑军先整装出营,个个背着一个行军包,抢了先机,连夜行军,颇有法度。
古人大半都是夜盲症……其实是误传。在沐慈改善伙食后,龙骑军夜间不能视物的兵丁极少。困扰夜行军,夜战的并非视力,而是无法进行指挥。
古代指挥用旗语,或用战鼓,龙骑军夜行却不知用的什么方式指挥,无声无息,十分迅速。若能一直保持优势先行到达,获取战旗就胜利了。
定王领着的捧日军到底是老兵老将,后来居上,很快从另一条路线追来,却迎头撞上了龙骑军的埋伏……同样,定王也早派出了小股部队夜袭龙骑军,让北海郡王也吃了小亏。
一次夜行军都十分精彩,两个小皇子听着讲述都热血沸腾,恨不能亲自征战沙场,尽显男儿豪情。
四万人马一晚上进行了好几次小规模试探攻击,各有胜负……因郊县战旗是无险可守的,只能陈兵布阵展开争夺战,两边兵马各自占据有利地形,铺开阵势……看起来实力相当。
照这个进度,至少一两天才能分出结果。
大将军心里吃惊——龙骑军没有明显落于下风,已是一种胜利。之前因寿王叛乱,叛军多出于龙骑军,老一批精锐都被流放到了楚地沦为奴隶,龙骑军番号在,人员都是新的。可看他们年轻稚嫩的面孔,剃的短短的青头皮,嗷嗷叫的整个精气神,却如狼似虎,并非软脚虾。
这些新丁,对战定王所属御前六军最精锐的捧日军,竟能悍不畏“死”打个旗鼓相当,颇有章法……这才几个月啊?
大家对楚王,对练兵领兵的北海郡王,对军制改革……都有了全新的认识与评估。
……
沐慈没有回楚王府,留在了定王府,这是以自身为质,表示不会趁定王领兵的时候做任何小动作,让人放心的意思。
前方战报不断汇集过来,不论好坏消息,沐慈看过都面色如常。他只在两边定将领的时候,指定一名叫凤落的小将成为沐若松的副将,就再没有发出过其他命令。
完全放手,对沐若松极有信心。
沐慈昨夜在沐若松的春笋院睡得还安稳。牟渔和乐守轮值,没怎么入睡,不远的楚王府三千锦衣卫也是待命……即使定王府不敢威胁到沐慈的生命安全,他们也不会放松。
牟渔不会把沐慈的安危寄托在旁人的良心上。
战旗争夺战十分激烈。沐慈却似没被影响,依然按原有步调,气定神闲做自己该做的事,冥想,健体术……正准备用早膳,沐如栀来拜访,说方氏邀请他用膳。
方氏是寡妇,本该避嫌,可大幸风气开放,沐慈是她表弟,年纪相差太大,一起用个早膳并不用太避讳。
沐慈应邀去方氏的院子,牟渔依然紧紧跟随,乐守呆在外头。
方氏准备了很丰盛的早膳,见了沐慈,又看到牟渔这个年轻外男,有些尴尬,没话找话说:“我问过二弟妹,她说这些是您喜欢吃的。”说完觉得语气有点讨好,气自己不争气,然后把一切归结为沐慈的长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
对这样一张漂亮精致,又脆弱可怜,比冰雪还白的小脸……她本该生气的,却只有心疼,生不出气。
“谢谢!”沐慈道。
方氏不太会说话,只邀两人入座用餐。
沐慈吃得少,很快放下筷子,方氏看没心没肺大口吃喝的牟渔,忍不住啰嗦沐慈:“你吃这么点怎么行?难怪瘦的可怜。”说完又想打自己的嘴。
沐慈从不拒绝关心,温和回话:“因我脾胃不是很好,宜少食多餐,晚一点会有加餐的。”
方氏看沐慈脾气温和,并不是传闻中的喜怒无常,翻脸无情,心里叹气……可惜是个王爷,不是公主,不,是公主也不行,都姓沐。
哎呀,自己在想什么?
早膳后,沐慈没走,坐等方氏说话。方氏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在见到沐慈后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沐慈对沐如栀说:“小妹妹,麻烦去招呼一下门口那位侍卫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