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 中(11)
其他的儿子……都太平庸了一点。
天授帝吩咐:“阿峰,去叫包开源,你们把朕的内库都搬了,运入楚王府。”
“陛下,这……”
“都是朕自己的家当,想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你们悄悄搬了去,除了大件的笨东西,一个银角子都别拉下。”
“……是!”
“另外,嵠丘也划归楚王名下。”天授帝说,看到牟渔回来,对他道,“陆吾在哪里,叫他过来。”
金峰动容,眼里透着震惊。
牟渔却稀松平常的样子,好似这很正常,金峰迅速收敛了失态,知道卫终、卫易倒霉,今天是他上位的唯一机会,便垂头恭顺听命。
牟渔又出去了,金峰也豁出去,找到了嵠丘连同上面修筑的一座美轮美奂的皇家行宫的地图给天授帝。
天授帝赞赏看金峰两眼,对他点头,吩咐拿出纸笔和空白圣旨。
天授帝努力定定手掌不要抖,挥笔亲自写下旨意,整个嵠丘的一大片区域就归了沐慈私人所有。不过原本嵠丘的行宫本也是天授帝给自己建造的私人行宫,赐给幼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而真正的皇家大行宫,在天京城南下四百八十里的洛宁郡,建造在洛水边,称洛水行宫。
一般人俗称,嵠丘行宫为北宫、夏宫。洛水则为南宫、冬宫。
“嵠丘行宫改名逍遥宫,此地夏日凉爽,冬日又有温泉湖,四面环山温暖如春,适合九郎养身体。”
“是。”金峰点头。
“不管卫终怎么处置的卫易,逍遥宫的总管要换人了。阿峰,你去帮朕守着北宫如何?”天授帝以前挺信任金峰的,就是人年纪大了,喜欢听好话,渐渐亲近卫易和卫终,疏远了金峰。
“小人遵旨!”
金峰在宫里活这么久,其实知道嵠丘行宫的重要性,对天授帝来说,甚至超过了皇宫,一点没犹豫,便受宠若惊答应下来。
嵠丘行宫是天授帝花了三十年用心打造的,据说是一个人间天堂。
为什么用“据说”?因为这个行宫从不对外人开放,只有天授帝一个人过去住,特别是这几年他身体不太好,是一直住在嵠丘行宫的。
皇后、太子曾想去住几天都被皇帝驳回了。
现在就这么送给了楚王沐慈。
嗯,因为封藩王旨意已经下达,沐慈就成为楚王拉。
牟渔领着石秩过来,石秩立即单膝跪下请罪。
天授帝倒不和他计较,只道:“你是个好的,朕知道。”便召他近前看地图,看自己写的新旨意。
因为牟渔路上透了一句,石秩也不惊讶,更不反对。
天授帝道:“陆吾,你通知嵠丘守军,以后嵠丘的主人是楚王,其他人一律不允许入内,违令者杀无赦。”
“是!”石秩应下。
他麾下的嵠丘守军总数有五万,是皇帝养的一群羽林孤儿,武力值比御林军还高,洗脑又超级彻底,一辈子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听从嵠丘行宫主人的命令,不管这个主人是不是现任皇帝。
第180章 给钱给人
嵠丘守军五万,却从不被人所知,是因为天授帝创建之初,便将这一支队伍当做秘密武器。于是将整个嵠丘圈走,占地广大,有林地草场放牧,有田地耕作,各种作坊齐备,还有最顶尖的武器作坊,吃穿用度,兵甲武器都自给自足。
入了嵠丘的人,不论是兵士还是将军,农人还是工匠,都是绝对不允许下山的,所以一般都选择的孤儿,没有家累。只有少数几个有职司的才能娶妻,且妻儿都不允下山。
只有嵠丘主人遇到生死危急,才能将兵马调度下山。
天授帝拿了一张黄底的诏书,亲手写旨,用传国玉玺盖上了印,把日期写在了逼宫之前。然后把旨意给了牟渔。
牟渔恭敬接过,天授帝道:“你先看看。”
牟渔才依言看过,一贯冷峻的神色绷不住,因这旨上让第九子楚王慈继位,他讶异看向天授帝……不是说,沐慈不继位吗?
“九郎的想法,父皇知道,却不放心。”天授帝拧眉,指着圣旨,“这是‘以备万一’的意思,你帮九郎收着。他性子太过方直,必不肯用的。所以你这个兄长帮他收着,万一……你多护着他点,别叫他给人欺负了。”
“儿臣明白。”牟渔心道:只见他欺负人的,谁能把他给哄了啊?面上敛容正色道:“至于阿弟肯不肯用,儿臣做不得他的主。”
天授帝摆摆手,毫不在意:“他用不用,父皇都得给他先预备下。只是这旨意你带着别胡乱给他,不用也别给他毁了。”
牟渔点头。
天授帝看传国玉玺缺了一角,想了想,招石秩过来:“陆吾,这一方传国玉玺你带着,对外说宫变时下落不明,叫新皇自作新的用。至于传国玉玺,九郎用不用都随他,只别让他交出去,就说是朕的意思——除非是他亲生儿子,否则砸了也不能给别人。”
石秩掩住讶异之色,郑重点头,接过仿佛有千斤重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是从大幸太祖从旧周最后一任皇帝处取得,也是太祖能成为天下共主,让世家臣服的主要原因。
相传这玺印为千年前的燕始皇所做,刻有“受命于天,国运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都要被讥为“白版皇帝”,就是山寨版,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所以这一方传国玉玺,一直是群雄逐鹿的目标,得到了就相当于“受命于天”的正统。
现在,天授帝把这枚传国玉玺交给了楚王,砸了也不能给别人。而未来新皇则用自刻的新玉玺,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石秩直观感受到了皇帝对沐慈的爱,简直了……就觉得段千术最后若能得个全尸,已经算好运。他本来还有点想求情的,现在么……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他本没有多少同情心,一个成年人做下的事,也该自己承担责任。
天授帝又招来金峰,对石秩说:“你带金峰,现在回嵠丘从卫易手里接管行宫,然后把里面的人都查一遍,私自下山者杀无赦。”
石秩带着金峰离开。
天授帝浑然不在意他的举动会有什么影响,等石秩离去,他又找了他的内库总管兼私人财物顾问包源过来。
天授帝吩咐:“开源,你们把朕的内库都搬出宫,运入楚王府。”
包源胖脸上的肉抖了抖,才知道天授帝吩咐清点内库的举动是为等今天,他问:“陛下,搬几号库?”
“全部!”
“啊?”包源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是朕自己的多年攒的家当,想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你们悄悄搬别声张,除了大件的笨东西,一个银角子都别拉下。”
“……是!”包源忍住心头狂跳,小心道,“只是……陛下,您的内库东西太多,掩人耳目不容易。”
“无妨,没人捣乱就可以了。”天授帝说,看向牟渔。
包源也看牟渔。
牟渔面上冷峻不变,稳稳道:“派水军运送,乱不了。”
天授帝很欣慰:“朕这一个义子,足抵千军万马了。”
包源立即说了许多恭维的话,心道:可不是么,这一位号称万能将军呢,一个人可以当十个人用,还样样认真细致又妥帖,最重要还忠心,有情有义。
看来,这个人也是留给楚王的,倒时就是如虎添翼……
包源有种感叹——其实,只有楚王是您亲生的,其他皇子都是捡来的吧?
偏心眼都偏出胸口了。
天授帝说了一句话,让包源眉开眼笑。
天授帝说:“东西送过去,开源你也不用回宫了,以后就跟着楚王,继续帮他管银钱往来,就像对朕一样要忠心任事。”
包源两只眼睛立即亮了……只有楚王是亲生的才好,最好了。
他高兴坏了……他把皇宫内库都搬空了,继续做内库总管,将来新皇问他要东西,他哪里拿得出,不会被扒皮么?还是别回来为妙。
天授帝又问包源:“寿王的原有产业你也清点了,有些什么?”
包源还管着内库名下产业,宗室的大多数产业都是内库这头赐下的,因为都是包源过手,也十分清楚。
包源如数家珍:“天京城南有三处连在一片的共三万顷大田庄;北方七马郡十万顷林场和一个小型马场;天京城东三百里外巨鹿郡有座巨鹿猎场;皇城外御河上最大的长寿码头;因这些都是御赐,没有被典卖。寿王在京的店铺田地也没有动,银钱都支空了。此外,寿王在京外的产业都已经被贱价典卖一空,只是过户文书被压住,并没有在官府入档。”
原来寿王早就有反意,还密谋这么久。天授帝想到自己的亲弟弟这么处心积虑……就有点胸闷心痛,脑子也有些昏沉。
他揉一揉太阳穴,努力保持清醒,吩咐:“把原寿王府所有产业,都写好了私契给九郎。”
“是,”写了私契就属于楚王私人所有,以后新皇无法以公产名义收回。
天授帝又道:“这些都不算御赐,另挑些好的田地、林场都按亲王例加一等赐下去。”
因逼宫动荡,好些勋贵落马,御赐的产业收回,不用怕给不出。
包源咋舌,却不知天授帝本意是全天下送给沐慈,如今只送这么点,算得什么?
只觉得还送得还不够多。
天授帝又问牟渔:“九郎的长吏官可有了?”
长吏官类似王府管家,但权限很大,管王府内外所有事宜,一般不由王爷挑选而是皇帝亲封,属于朝廷的正式官员编制,这么做是为了更好监管王爷们,以防坐大。
天授帝可不能让这么重要的人选,被新皇拿捏在手,到时候最讲规矩的沐慈,说不得要吃哑巴亏。
牟渔回话:“还没有。”
天授帝蹙眉思考了一会儿,问:“北海候是否能胜任?”
因为牟渔没有多嘴,天授帝还不知道北海候对自家儿子的仰慕,只知道沐若松对沐慈很真诚,两个人相处不错。
牟渔斟酌回答:“殿下十分亲近、信赖北海候,只是……没这个先例。”
叫一个宗室子弟给楚王做侍读官已经很破格了,再一直拘着人家做长吏官,影响前途……只怕有人不满。
北海候现在有情饮水饱,是愿意的,可人心最易变,时间长了,看旁人都功成名就,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因为前程,与沐慈反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