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名[重生](103)
“篱束?”
端篱束点点头。
端篱束是皇后所生,更是端明崇的胞妹,因是皇室中唯一一个公主,备受皇帝和几个皇子喜爱——就连性子最乖戾的端如望也从不对他说一句重话,宠爱得不得了。
岁晏回过神后,顿时有些尴尬。
这些年他听人说过许多次端如望有多宠爱这个小公主,他就算是再疯,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端篱束给弄哭。
端如望似笑非笑地看着岁晏。
岁晏转身行了一礼,讷讷道:“见过公主。”
端篱束对着自家哥哥能眼睛眨都不眨地踩脚撒泼,对着岁晏却意外的乖巧,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岁晏道:“方才公主问什么来着?”
他一时诧异,没怎么记住。
端篱束小心翼翼道:“你和太子哥哥,是真的吗?”
岁晏不想让还没长大的小女孩知晓这事,小声道:“恕忘归不便回答,花灯节人太多,公主千金之躯还是应早些回宫,省得陛下忧心。”
端篱束瞧见他避而不答,心直接坠入了谷底,捏着花灯的手微微用力,险些将纸糊的灯直接捏坏。
岁晏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家哥哥之前似乎有想要撮合两人的打算,对着端篱束更加心虚。
自从和端执肃闹掰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宫中侍读,自然也没瞧见过端篱束,早就把她忘记得差不多了。
在这个地方遇着,岁晏越来越觉得尴尬,偏头看了一眼花灯,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公主这花灯倒是样式精美,是在哪里……”
他还没说话,就瞧见端篱束一激灵,手中的花灯突然掉在地上,看着火焰将写着字的油纸烧着后,她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岁晏愕然看着她。
端篱束强行忍着心头酸涩,扬起一个笑容,道:“这个花灯坏了,我让皇兄再给我买一个。”
岁晏有些迷茫:“哦……”
端篱束走到端如望面前,垂着头抹掉眼角的泪水,再抬起头又是往日的笑容。
“太子哥哥没和忘归哥哥一起吗?”
岁晏道:“殿下说去买花灯了,马上就回来。”
端篱束很想和端明崇见一面,但是她现在看着岁晏就想哭,一时间也不敢多留。
她不着痕迹扯了扯端如望的袖子。
端如望会意,淡淡道:“那我和篱束就先回宫了,代我问太子殿下安好。”
岁晏心中冷笑,不愿在端篱束面前对她兄长太过不敬,勉强颔首点头:“恭送殿下、公主。”
端如望伸手揽住篱束的肩膀,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篱束一转身,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伸手用手背胡乱蹭着脸上的眼泪,小声喃喃自语:“没事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
端如望垂着眸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眸子幽深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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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晏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而就在此时,端明崇姗姗来迟,手中还捧着两个花灯。
岁晏一瞧见他,立刻将方才的事抛诸脑后,扬着笑迎上前。
“好慢啊。”
端明崇笑道:“选了两个最好看的。”
岁晏道:“现在也没地方放,选这么好看的做什么?”
端明崇捧起他的手将花灯放在他掌心,轻轻一眨眼,道:“随我来。”
岁晏听出他话的意思,被他牵着往前走,诧异道:“殿下,你难道让人把明河的冰都给敲碎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日端明崇登基,定是个为了美色劳民伤财的暴君。
端明崇无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岁晏“哦”了一声,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端明崇看他脸上的失望不加任何掩饰,忍不住笑出了声。
“京城的西南郊外有一处温泉别院,环湖水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就算冬日也不会结冰,咱们去那里。”
岁晏一听,忙颠颠地跟着他走。
不过刚上了马车,他就想起来了什么,道:“从这儿到城西大约需要半个多时辰,我们一来一回也到了宵禁……”
端明崇笑道:“我们晚上住在那。”
岁晏一呆:“那我哥……”
端明崇道:“我明日一早送你回去。”
岁晏这才放下心来,安安分分地跟着去了,也不怕被人卖了。
第97章 污污
端篱束回了宫, 一路上一言不发。
端如望跟在她身后,想了想, 还是有些不放心。
“篱束。”
端篱束眼角微红:“嗯?”
端如望道:“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端篱束勉强一笑:“没有,我现在不喜欢了。”
她理了理头发,道:“快点回去吧, 要是被父皇发现可就不好了。”
话音还没落,一旁便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被朕知道什么了就不好了?”
端篱束一惊, 转过头去便看见皇帝正被一群人拥簇着从御花园走来,身后是几个衣着艳丽的嫔妃, 似乎是在御花园赏灯。
端如望淡淡地行礼:“父皇安康。”
端篱束也福身一礼,讷讷道:“父皇。”
皇帝没有去看端如望, 朝着端篱束招招手。
端篱束垂着眸走了过去。
“今日怎么这身打扮, 去哪里回来了?”
端篱束一看大概知道瞒不住了,小声道:“二皇兄带我出去甜水巷看花灯了。”
皇帝眉头一皱,冷淡地看了端如望一眼。
端篱束忙道:“不关二皇兄的事, 是我一直闹着他带我去的,父皇要罚便罚我吧。”
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给端如望难堪,冷淡道:“起吧。”
端如望这才起身, 微微侧身面色不改地站在一旁。
皇帝没有再理他, 而是有些不满地看着端篱束, 道:“当朝公主竟然往那种是非之地跑, 若是遇着了危险可如何是好?再有下次,朕绝不轻罚。”
言下之意就是不追究此事了。
端篱束笑了笑,道:“多谢父皇开恩, 下回篱束去之前一定带上千军万马,绝对不会让近身。”
皇帝十分疼爱小公主,本就没多生气,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你啊你,没个姑娘家样子。”
端篱束抿着唇笑。
皇帝正要再说什么,瞥见端篱束有些微红的眼圈,蹙眉道:“眼睛怎么红了,真受人欺负了?”
端篱束摇摇头:“没有,大概是被风吹着眼睛了,一会就好。”
皇帝似是不信,再问端篱束都只摇头,皇帝还当她是在说谎护着端如望,也不好再问,只是看端如望的眼神越来越冷淡。
皇帝轻轻拍了拍端篱束的手背,道:“若无事的话,便陪着朕去太和殿坐一坐吧,家宴还未完,朕还让人留了你最爱的桂花酥。”
端篱束乖顺点头:“好啊,多谢父皇。”
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太和殿走去,端如望本是想要悄然离开,端篱束却偷偷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跟在了后头。
皇后瞧着端篱束一反常态没有叽叽喳喳的乖巧模样,轻轻叹气,道:“篱束还真是长大了,方才我还在同陛下谈论起你的婚事。”
端篱束浑身一僵,抬头扬起一抹笑,小声道:“篱束还小,不想这么早离开父皇母后。”
一旁的嫔妃都掩唇笑了,纷纷赞叹小公主孝顺。
皇帝道:“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多想想了。”
皇后也附和着道:“是啊,我听闻篱束对岁安候似乎有些好感,还在想着要不要求陛下成全,让你一了夙愿呢。”
话音刚落,端篱束的脸色猛地变得苍白。
若是在今日之前她听到这个,早就欢喜地蹦起来了,但是怪只怪在造化弄人。
端篱束强装镇定,道:“母后……说笑了,篱束只是觉得忘归哥哥相比常人多了些趣味,若是真的让我嫁给他,篱束却是不愿的。”
皇后有些迟疑:“这……”
端篱束将手挽在皇帝手臂上,撒娇地晃了晃,娇声道:“父皇,篱束不要嫁给岁晏,听说他在这京城名声不好,而且还总喜欢捉弄人,我不要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
自从皇后说起岁晏时,皇帝便一直没有说话,眸子幽深地看着端篱束,不知想要看出些什么。
此时被端篱束一顿撒娇,他才轻笑了一声,道:“好,我的篱束,自然是要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子,这事不急,先等等再说。”
端篱束一喜:“谢谢父皇!”
端如望在一旁冷眼旁观。
宫宴一阵其乐融融,亥时三刻才终于散了。
端篱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披上暗紫海棠花纹的披风,刚走出太和殿,便瞧见了在一旁似乎等候多时的端如望。
端篱束疑惑走上前,道:“二皇兄,你怎么还没回寝殿?”
端如望双手环臂靠在红墙上,头顶一盏灯幽幽洒下来一束光,衬着他眼眸更加深邃幽远。
“篱束。”端如望轻声道,“你要害死忘归了。”
端篱束一震,骇然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想要害他?”
端如望从灯下走出,轻轻摸了摸端篱束的头,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你当真以为皇后只是随口一说你和忘归的婚事?”
端篱束有些茫然,眼中满是惊慌:“难道……不是吗?之前我爱慕忘归哥哥,宫中的人私下里都差不多知晓,母后有这个念头也无可厚非……”
端如望看着她不谙世事的模样更加心疼:“你太子哥哥和忘归走得这么近,难道你觉得父皇没有发觉什么吗?”
端篱束愣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了,她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惊骇地看着端如望。
“父皇只是在试探罢了。”端如望看她眼中全是被吓出来的泪水,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他姿态那么温柔,说出的话却是令小公主如坠冰窖。
“他在试探你到底对忘归有没有倾慕之心,也是在给忘归一条活命的机会。”他感受到端篱束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若是你对他有意,那么忘归便是你的;若是你不想嫁给他,那……”
端篱束抖着声音道:“父皇不会允许一朝太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皇帝不舍得动太子,那岁晏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端篱束沉默了半天,才一把推开了端如望,喃喃道:“我要去和父皇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