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100)
对方朝他呲牙一笑,随即飞起一脚——
宁如深睁大眼,肩头微一震!
然后就看那只脚临门一刹,轻轻:嘭。
一颗裹满黄沙的小球轱辘轱辘滚来…不近不远地停在了他的脚前。
宁如深,“……”
他对上周围一片鼓励的眼神,欲言又止了好几秒,还是咽下话头,对准球门一踢——噗通!稳稳进球。
亲兵们激动喝彩:“哇!!!”
宁如深,“………”
他心情复杂:这吼得,跟他是个四肢复健的植物人似的。
·
一场人文关怀过度的蹴鞠踢完。
定远军们又勾肩搭背、意犹未尽地收拾去河边洗澡了。
宁如深依旧抱了衣服去澡房。
他来北疆之后戴的还是当初及冠时,李无廷送他的白玉簪。这会儿要洗澡,他就将玉簪摘了放在衣服堆里。
等洗完澡,他带着衣服回了帐篷。
床边置了张矮凳,凳面不大,专门用来搭衣物。
宁如深将衣服放在上面,刚一转头,叠起的衣料便顺着凳沿散开——裹在里面的白玉簪应声滑落,啪!
簪头磕在地面,一下裂成两半。
宁如深顿时惊了一跳,呼吸都屏住了:摔坏了吗!
他赶紧蹲下去扒拉,还没心疼两秒,却看“断裂”面整整齐齐,露出簪头中心几道凹凸不平的雕纹来。
宁如深莫名一悸,拾起来。
光线倏然落下,只见熟悉的笔迹在其中刻下了两个字:朝君
心口怦然撞击…!
宁如深思绪都空了几息。
他在急促微乱的心跳中,盯着簪中一笔一划刻下的字,一时有些眩晕缺氧:
李无廷的字,为什么……
是他自己刻的吗?
及冠礼那日的情形又浮出脑海,宁如深握着簪子浑身发热,怔然了好半晌。
没等他缓过劲来,外面忽然叫了他一声。
陆伍:“大人。”
宁如深应了声,帘子很快被掀开。
陆伍捧了只鸽子走进来,看见他的神色顿了下,“你怎么了?”
他勉强按下思绪,“没,我…被偷袭了。”
“?”陆伍戒备地望了望周围。
“……”算了。宁如深问,“什么事?”
“喔。”陆伍把鸽子一送,禀道,“陛下来的信。”
作者有话说:
打开簪子:被偷袭了。
打开信:……遇刺了?
第61章 御驾亲征
“陛下的信?”
宁如深看着那只胖鸽子, 只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定了下神接过来,将信抽出。
一卷轻薄的信纸展开, 仿佛还带着那股熟悉的木质檀香味, 清峻遒劲的字迹落入眼底:
前面是几句带着李无廷口吻的回复, 顺带叮嘱他军中不可饮酒,念及为他接风特许破例, 下次当罚。
“罚”字后落了道墨点,似有停顿。接着就看一句:
『宁卿所念,朕亦……』
随后墨迹一划, 涂掉了整整两排。
“……”宁如深:?
亦什么?划掉了什么???
他抬手把信纸对着光瞅来瞅去, 又低头扒拉细看, 就是看不清涂掉的那两句话。
只有在墨迹涂抹的最后, 落了句越山跨水而来的:
『望卿珍重,夜凉添衣。』
宁如深怔得半晌没说出话。
他盯着那两行墨迹看了好一会儿,心头被撩动得越发燥热——
这样…就好像有什么说不明的情愫被掩没在了墨痕之下, 只留下一句克制中透着私情的:“望卿添衣。”
宁如深喉头咽了下,强行冷静下来。
他又看向那句“朕亦”,亦什么?
他琢磨了半天有点忐忑, 没忍住问陆伍,“你替我代笔的那封信里, 到底写了些什么?”
陆伍说,“就写你来这里一切都好, 只是挂念陛下而已。”
“!”宁如深猛地一抽气——
什么叫都好, 只是!
你们锦衣卫说话都这么暧昧不清?……不过, 也不算太出格。
他自我安慰地按了下心口:那李无廷应该也是这意思。
陆伍瞅着他的神色, “要回信吗?”
回什么?
宁如深一手还拿着簪子, 心说难道要他回:陛下,簪子被臣摔开了,里面署了你的大名,你是不是送错了?
但李无廷亲手替他插上簪子、叮嘱他好好戴着、说“想他戴着”的一幕幕还清晰如昨……
宁如深越想越晕,脸烫得厉害。
“先、先不回了。”他心慌意乱地摆摆手,把陆伍打发出去了。
等人离了帐篷。
他摩挲了下簪头,又重新嵌了回去。
咔一声轻响,卡得严丝合缝。
一半的细缝正合着雕纹,只剩光滑的边缘留有一丝泄露心思的缝隙。
宁如深顿了顿,还是将簪子绾回头顶,摸着脑袋轻轻感叹:
……原来他才是真的顶天立地。
接连受到了两波偷袭。
第二天早上宁如深醒来,不出意料的又“脏”了。
“……”
军营里不比在京城府中方便。
帐篷外面就是来来往往的定远军,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人路过交谈的声音——
他攥着被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可以不干净,但不能脏得众所周知。
宁如深窸窸窣窣地爬起来收拾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抹去他浪里白条的痕迹。
等他折腾完出门,已经比平时晚了不少。
他吃过饭去往训练场。
定远军正在下方冲锋演练,大概是昨天办了场蹴鞠赛,今天士气看着都提升了一大截。
霍勉招呼,“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宁如深踱过去,“睡得很…复杂。”
“复杂??”
他没解释:情况复杂、花样复杂、他心情也很复杂。
霍勉疑惑地看了他几眼,又将目光放回喊声震天的训练场下面。
·
三军演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宁如深正揣着袖子站在霍勉旁边陪同监军,一只响箭蓦地直冲天空!
尖锐的声响骤然拉过整片军营上方。
宁如深心头一紧:敌袭!?
与此同时,一名斥候奔来急报:“将军!北狄来犯,直袭陇远关——”
霍勉神色骤变,一声令下。
演习的队伍在几息之间便重新肃整,“贲武营,随我至陇远关城门!”
宁如深转头,“我也去。”
霍勉顿了一秒,似想说什么。在对上他的神色后,又点头疾声,“跟上。”
宁如深就吸了口气,快步跟上去。
一行人很快赶到城门上。
正是白日正午,放眼望去,关外黄沙被灼烈的日头烘烤得泛起一阵热浪。
宁如深远远望去,并没看到敌军。
身侧霍勉拿出一只千里镜,举目一望:
“打头北狄骑兵,目测七八千。”
他说着微松了口气,“不像是要直接攻城。”
宁如深对大承的军事攻防并不了解,但也知道没有三倍兵力,想要攻下由定远军镇守的陇远关,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问,“那他们是?”
霍勉转头布防了几句,闻言拧眉:
“佯攻?或是试探。总之,他们先前折腾了这么久,这下总算是撕破脸皮、公然宣战。”
“如果是佯攻,目标会是哪里?”
霍勉脸色凝重几分,“隔壁就是历川……先回营里,派人去提醒一下历川郡守。”
宁如深应了声,随人下城楼。
他走前又望了眼背后的烈日沙场,随后呼出口气,定下神转头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