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故新长(38)
毕业那天李迟舒从考场出来,在教学楼外等了我十分钟。
烈阳高照,盛夏长明,我飞快跑去校门口拿了一早藏在自行车后座的大把栀子花反向奔走在人群,穿过喧哗终于找到了站在树荫下的李迟舒。
我背着他喜欢的那个斜挎包,把花从身后递到他眼前,有几滴朝露从花瓣弹到了他的衣领上。
我说:“李迟舒,夏天到了,和沈抱山热恋吧。”
很多年后李迟舒跟我去新西兰度假,一个清爽的雨天他坐在落地窗前看书,我那时才把心里搁置了数载的话再度提出来:“李迟舒?”
“嗯?”他视线定在书里,只轻轻回应我一个鼻音。
我慢吞吞转到他身边,面对潇潇暮雨,问:“你有没有写过日记啊?”
李迟舒说:“写啊。一直在写。”
他说完抬头,看了我两秒:“你要看吗?”
“你想给我看吗?”
“嗯……”李迟舒沉思了半晌,“我的日记本很无聊,你确定想看吗?”
我挨着他的榻榻米坐下:“那你给我讲吧。挑那里边有意思的跟我讲。”
“有意思的?”
他合上书,想了又想:“最有意思的,就是高三有一个上午,我站在乒乓台旁边背单词,你突然扔了一个篮球在我脚下,跟我说:‘你好啊,李迟舒’。我觉得这是我一辈子最有意思的一天。”
他说起这个便望向我:“沈抱山,你那天为什么突然就来找我了?”
为什么?该怎么告诉李迟舒我与他相爱数年却天人永隔的那次结局?怎么告诉他我一次次拼尽全力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他走向陨落的无力?
“我只是在上课前做了一个梦。”我说,“我想是你妈妈托梦给我了。”
时至一生终止,我都没有分清两辈子究竟孰是梦境。如果今时今日的一切是梦,那是很好的梦,我百年至死都未曾醒来。
可我更愿意相信三十岁就老去的那场人生更像一场梦,一场李迟舒远在天国的母亲给我的托付和叮嘱,让我醍醐灌顶早点去找回我遗失的使命。她不忍她的小宝受苦,于是挑选了我来替她守护。
“妈妈?”李迟舒问,“你梦见我妈妈了?”
“不是。”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漆黑的眼珠里是我的倒影,十年如一日的我的倒影。
我说:“我梦见……和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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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9日,晴
毕业了。
洛可送了我一束新鲜的栀子花,虽然班上的同学她每个人都送了,但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栀子花真的很香。谢谢洛可,我很喜欢,我会一直喜欢。
沈抱山,我是不是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
6月9日,晴。
夏天开始,和沈抱山正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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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自爱方能不息,愿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沈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