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夫郎先婚后爱(3)
老太太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庆幸的话,方重山恍惚的看着她,头脑中忽然生出一阵剧痛,一段并不属于他的记忆以强横又野蛮的姿态汹涌而至。
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与他同名同姓,都叫方重山,可这个方重山的运气可比他要好上不少。
虽然早年丧母,但父亲方远健在,亲哥亲嫂勤劳能干,所以家里的农活基本上不用原主操心。
他上面还有一个老太太宠着护着,小日子过得颇为滋润,要不是作死调戏人家姑娘被踹下水,也不至于连命都丢了,让现在的方重山平白占了便宜。
这一段突如其来的记忆看起来琐碎,但真正梳理起来却颇为简单,方重山很快便弄清楚了眼下的处境。
看心爱的乖孙终于醒了,在家里最有权威的方老太太连哭带笑的站起来,一迭声的喊道:“好!好!好!算命先生说的话果然不假!我看姜家那个小双儿就是个有福气的!”
“乖孙啊,既然你醒了,咱们就得快些收拾收拾,好出去接亲呐!”
看方老太太欢欢喜喜的张罗,方重山愣了半拍,一脸疑惑的反问:“接亲?接什么亲?”
方远一看他这幅傻里傻气的样子心里就来气,立刻拿出大家长的气势教训道:“傻小子,算命先生说要给你冲喜你才能熬得过这一关,这话果然不假!姜家那个小双儿都快要进门了,你现在既然醒了,自然不能亏待了他,叫别人在背后议论咱们方家的不是!”
因为接受了原主记忆的缘故,方重山没费多少功夫就弄明白了小双儿的含义。
大安国与方重山原来的世界不同,这世上有三种类的人:被称为汉子的男人、称为姑娘的女人,以及有着男性特征也同样可以受孕的双儿。
原主跟着狐朋狗友在繁阳城寻欢作乐,自然是见过不少漂亮放浪的小双儿。
欢情场上的小双儿最讲究的便是脸儿媚,声儿甜,红裙粉黛、梳妆描眉从来不输于寻常人家的女子。
继承了原主记忆的方重山稍微一回想,就觉得脑仁生疼。
明明是一副纯正的男儿模样,偏偏要摆出搔首弄姿的做作姿态,以方重山保守传统的眼光来看,实在是有些无法接受。
看方重山闷闷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方远以为他是不乐意娶小双儿,生怕他犟起来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赶紧开口劝慰道:“爹知道你心里想要娶姑娘,看不上小双儿,可这都是命,是天叫你一定要个小双儿冲喜的……日后就是有夫郎的大人了,莫要再叫你爹你奶奶担心了!”
“……”
原以为滚落悬崖后能侥幸魂穿已经是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没想到刺激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睁开眼睛,居然又喜当新郎官了。
娶的还是个男媳妇儿!
即使方重山再强大的心理都有些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冲击,他两眼一翻,头一歪,在众人慌乱的惊叫声中乾脆利落的又昏了过去。
第3章 三只萌夫郎
依照大安国的乡俗,新人入门都是有礼仪可循的。
姑娘金贵一些,大多是乘轿子来夫家。
小双儿虽然不比姑娘,但凡是家境稍微好些、有爹娘疼爱,也都该由着阿爹或者哥哥背着过来。
姜然却可怜的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红嫁衣裳,跟在媒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石子路小跑过来。
他在家里地位尴尬,亲阿父早早死了,街坊四邻里多的是喜欢嚼舌头根子的老婆子、老双儿,私底下传了不少小双儿命硬克阿父的话。
姜然的阿爹是个没有主见的庄稼汉,颇有几分迷信,刚开始的时候还怜惜着孩子这么小就没了阿父,可日子一久,流言蜚语听的多了,心底也开始犯嘀咕。
亲阿父才死没两年,阿爹又娶了一个叫袁氏的双儿做新阿父。
两人好了一阵子,新阿父的肚子很快鼓了起来,一口气给姜然添了一对弟妹,阿爹高兴的不得了,弟弟叫姜如虎,妹妹叫姜似玉,都是特意叫村里读过书的秀才给取的好名字。
那年姜然才六岁。
袁氏刚来的时候,对姜然还算客气,等有了两个孩子,能在姜家把腰杆子挺直以后,对姜然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端茶倒水、煮饭扫地不过是寻常的家务活,让年幼的姜然最难受的是新阿父从来不给他吃饱饭穿暖和衣裳。
有一年冬天,姜然实在是被冻的受不住了,就跑去求阿爹,然而阿爹只会说新阿父是个有福气的人,要姜然听长辈的话。
姜然几次求助无果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就此知道,新阿父不是好东西,阿爹也靠不住,这世上能爱他的只有已经死了的阿父和他自己。
送亲的队伍敲敲打打,姜然跑得小脸通红,等隐约能瞧见方家宅子,前面领路的媒人立刻回头叮嘱道:“方家快到了,小夫郎,按照规矩,咱们这截路要慢点走,走得太快,要是叫旁人看见了,得要说你心狠不恋家哩!”
姜然顺从的放慢了脚步,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他这哪里是什么嫁人,分明就是被阿爹与新阿父卖与方家的。
方家出三两银子当聘礼,他连摸都没摸着过,早就被新阿父收走,说是要补贴家里唯一的男丁。
谁不知道方家小儿子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放浪公子,给这样的人冲喜,和跳火坑又有什么分别?
姜然越想便越悲切,他极少掉眼泪,但此时此刻听着耳边吹吹打打的喜乐,斗大的的泪珠终究是忍不住“啪啪”砸落下来。
媒人见了,嗔怪似的同迎上来凑热闹的乡人们打趣道:“你们瞧瞧,小夫郎这是舍不得阿爹阿父弟弟妹妹呢!”
媒人嗓门大,这么一喊,周围看热闹的人轰的一声全都笑开了。
河歇村与姜村虽然相邻,但姜然家到方家的距离可不远。
袁氏素来好吃懒做,自然懒得动弹,便信口胡诌了个理由,说是如虎似玉年纪小,不好走路过去。
姜阿爹对袁氏宠爱非常,又偏疼一对小儿女,特意从方家给过来的聘礼银子里抽几枚铜板,雇一辆毛驴车,一家四口提前坐过去了等姜然跟着队伍走到,都快要过吉时了,虽然有媒人在一旁笑着解围,却也挡不住客人们私底下的议论。
袁氏原先还闲闲的带着似玉坐在前桌吃点心,无意间听到另外一桌坐着的乡人撇嘴说:“新婚的日子都要错过吉时,也是方家急着找人冲喜,不然这样的小双儿谁家还敢要啊!”
一席话引的同桌的几位附声应和:“可不是,到底是收了聘礼钱的,怎能如此不放在心上!”
“可不是!毕竟新阿父比不得亲阿父上心,我看这小双儿也是可怜受罪……”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但光凭落到耳朵里的那些话,已经让袁氏很不高兴了。
他放下手上的筷子,细长又刻薄的眉头耷拉下来,一张脸阴沉沉的。
姜阿爹看他脸色不对,偏过头去小声的询问:“好端端的,怎得又生气?”
袁氏冷冷的哼了一声,故意拿出腔调,慢吞吞地抱怨道:“生气?我怎么敢生气?我一个做新阿父的,就是做的再好都有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已经是处处小心,处处留意,谁知道还是漏了错处!都是我教养的不好,以至于然儿连守时的道理都不懂!”
姜阿爹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是为着姜然生气,连忙劝慰道:“然儿年纪还小,一向不懂事,喜欢惹你生气,就连嫁人还要劳你操心,你先消消气,等会人少些,我过去说说他。”
被姜阿爹这样软言劝几句,袁氏脸色方才好转了些。
村子里少有娱乐,不少图新鲜的村里人都跑过来瞧热闹,其中以小孩子们最为快活,看姜然由媒人扶着进方家前院,都笑嘻嘻的跑过去起哄,嘴里嚷嚷着:“小夫郎进门了!小夫郎进门了!”
桌前坐着的乡亲们听见孩子们的嚷嚷声,纷纷放下手里的碗筷,全挤到外面看热闹。
袁氏还在为姜然不守吉时的事情生气,冷着脸纹丝不动的坐在原位上,最后还是姜阿爹坐不住,扯了扯袁氏的袖子小声道:“然儿进门,咱们好歹过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