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学做人(84)
陆远非想起他刚才说不到十六就挂了,没来由地老脸一红,对骄躯横陈的小教练有点下不去手,喃喃道:“我这算老牛吃嫩草吗?”
夏云则掩面低叹,声如蚊吟:“不……你是后生晚辈,我才是那个老古董……”
他臊得想往枕头底下钻,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火烧火燎的脸皮露出来。
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他不能死在黎明之前。
否则下一次,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聚起足够的勇气了。
夏云则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一鼓作气亮出底细:“就之前出土的古郴国公主墓,在博物馆展出的那个,如果没意外,那是我的坟。”
他预期了陆远非的各种反应,质疑、嘲讽、惊吓甚至避他唯恐不及,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沉默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等待宣判的过程总是分外煎熬,夏云则从提心吊胆到万念俱灰,眼圈里噙了两泡泪,只等他一句分手,就要水漫金山。
陆远非看他这凄凄楚楚的模样,于心不忍,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所以,你上辈子嫁人了?”
比起震惊,他更多的是嫉妒,甚至险些脱口而出“你叫的是哪个驸马?”
穿越这事就够匪夷所思了,而他一个唯物主义战士没有在第一时间质疑真伪,反而满脑袋想的是小公举的死鬼老公有没有跟着穿越过来?
夏云则被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了一跳,眼泪也憋了回去,连连摇头:“我没有,真没有,你别误会啊!”
他也奇怪自己明明未出阁就挂掉,究竟是谁给他续了一段代嫁情缘。
使出浑身解数把兵哥哥哄得开了颜,夏云则挠挠头皮,想起开棺不见尸骸反而摆着俩哑铃,遂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我怀疑吧……我死之后,有人也借我的尸还了魂,才引出后来的故事。”
陆远非也想起那两个哑铃,嘴角抽了抽,大量怪力乱神的信息冲刷大脑,让他顾不上整理自己碎成饺子馅的三观。
夏云则咬住指尖,回忆当年:“我确定死的时候没封号,没定婚,没有任何存在感。”
比起醋意横生的男朋友,他自己也搞不清状况,还充满恶意地猜测是不是出嫁之后被夫家发现多了一根所以杀夫灭口又借奔丧今蝉蜕壳。
想想怪刺激的,但他一个养得娇娇怯怯的金枝玉叶真的干不出这么莽的事!
陆远非定定地看着他,沉默许久,问:“如果人真的有灵魂,那么之前被砸死的健身教练到哪去了?”
第80章 拎包侠
底线总是不断被击穿的,原则总是节节败退的,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连陆远非这样思维僵化的老古板也能放飞自我,大胆提出假设:“他是不是穿越到你身体里去了?”
夏云则浑身巨震,一脸懵逼,越想越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
他马上别扭起来,身体缩成一个团,哪哪儿都不自在。
虽然穿越这种事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但是一想到对方用他的身体与别人共结连理,他胸中就酸辣交集,嫉妒得两眼通红。
他跟陆哥都没办法明媒正娶,一个空降兵倒捡了现成的便宜?
不过再想到对方嫁人没多久就成了“小寡妇”,夏云则心里又平衡了,觉得自己换到这边着实不亏,不仅身强体壮扛得住生活的毒打,还能自由恋爱整天跟陆哥撒娇发嗲。
陆远非看他神色变幻,时忧时喜,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他用蛮力把人掰开,低头问:“你难道还想穿回去?”
夏云则对上陆哥咄咄逼人的目光,求生欲爆棚,拼命摇头:“不不不,富贵如浮云,只求一心人,哥哥在哪我在哪,我与哥哥不分家。”
一边甜言蜜语,一边身体力行地安抚男朋友,陆远非被安抚得心头火起,摸着他的脸调侃道:“我竟然睡了一个古人?”
语气好像不慎吃了过期食品一样,让被吃的那个心情微妙。
夏云则绷起一张帅脸,反驳道:“我这身体可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这叫新瓶装陈酿……唔!”
冷不防眼前一黑,他被一床大被蒙住头,嘴上抗议了几句,很快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千年陈酿,甘醇醉人,陆远非按住他好好品鉴了一番,折腾到快天亮才鸣金收兵,放人沉沉睡去。
吃饱喝足的那个心情愉悦,给小教练清理善后,被子一卷,听他平缓的呼吸间带出几句梦呓:“过期怎么了……有本事你别吃……”
陆远非手指轻触他红肿的双唇,止住他睡梦中的抱怨。
小公举也是思路广,竟然拿过期食品来类比,让他不禁好笑又好气。
蜂蜜都能保存千年,何况你这么甜。
陆远非体内的酒精代谢得差不多,头脑清醒,了无睡意,干脆倚在床边打开平板,点进了博物馆的线上展厅。
他想起初遇之时那一句雷人的“陆郎君”,当时就很疑惑一个阳光帅气的肌肉男怎么动不动就哭哭唧唧,比菟丝子还娇气。
开始见他各种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做派以及缺乏基本常识的言行,陆远非还以为是脑袋被砸带来的后遗症,从没想到他不曾属于这里。
后来在他的照顾之下,小教练性子开朗了许多,拼命恶补生活技能,娇怯也变成了骄矜,时不时跟他矫情一下,像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举。
原来人家犯公主病是有资本的,作天作地也是有底气的。
陆远非想起他又乖又作的小模样就忍不住微笑,胸口像被羽毛拂过,泛着暖融融的痒。
他手指划过屏幕,浏览公主墓出土的文物照片,最后视线定格在一卷经书上。
白天在博物馆见到这件展品,他心中若有所悟,只是小教练突然晕倒,让他没来得及寻根究底。
那是一卷手抄的孝经,据说是公主闺中旧物,后来随着生前的摆设玩器一同下了葬。
照片甚至比在现场看到的还清楚,泛黄的纸页上,是似曾相识的字迹。
他又调出夏云则发在朋友圈的四句诗,两相对比,基本上可以认定出自一人之手。
也许是从小被当成女孩子养大,夏云则的字端雅秀丽又不失潇洒随意,兼具女子的柔婉与男子的疏旷,相当有辨识度。
这种感觉既吊诡又奇妙,他闭上眼睛,渐渐平复失控的心跳,试图代入夏云则去体会这一场跨越时空的奇遇。
怎么会有这样的咄咄怪事,推翻了他在常理框架内的所有认知。
同时又庆幸小教练落到了他怀里,让这场奇遇拖延出甜美的续章。
陆远非给他掖了掖被角,环顾四周,突然有些过意不去。
能得公主垂青真是三生有幸,他却让人家跟他同住三室两厅。
怪不得夏云则第一次跟他回家的时候一脸生无可恋,确实是怠慢了。
他还带人家去挤绿皮车,在小吃一条街从头吃到尾。
陆远非回想这桩桩件件,尴尬又懊悔,还替夏云则心酸不已。
从目下无尘到自食其力,面对这云泥般的生活落差,他必然是独自克服了许多困难,暗中消化了无数委屈。
作为男朋友,陆远非既为他骄傲,又心怀愧疚。
他甚至开始反省自己有时候态度粗暴,全然不知这个小古董为适应现代社会已然拼尽全力,跌跌撞撞追赶得多么辛苦。
“别急,慢慢来。”他躺平身体,把夏云则连人带被搂到怀里,低喃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夏云则穿越以来难得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已经中午了。
他先是瘫在床上愣了会儿神,然后惨叫一声弹跳起来,结果由于身体各处操劳过度,鲤鱼打挺变成了青蛙晾肚。
他龇牙咧嘴地瘫在床上,扶着腰试图一点一点地往床边挪。
臭家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猛又野,让他数度产生了灵魂出窍的幻觉,以为自己会死在极乐中。
至于后来怎么没出息地淌着泪哀哀求饶,夏云则一点也不想回忆。
他正腹诽不已,陆远非推门进来,端着香喷喷的海鲜粥过来投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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