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学做人(81)
甜软的声音像一杯蜜酒,使人神魂颠倒,只愿长醉不愿醒。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亲吻纠缠,欲罢不能,陆远非一把将人撂翻在后座上,理智尽失,打算在他的宝贝身上磨磨刀,结果还没摸两下突然脑中狂响警报,多年出生入死的直觉告诉他非战斗人员即将抵达战场。
他依依不舍地撑坐起来,扯过外套盖在夏云则身上,对方不明缘由,急得快要哭出声,伸手胡乱抓扯他的衣服,陆远非深吸一口气按住他不规矩的手,开口带出短促的气声:“有人来了。”
夏云则身体一僵,缩回外套底下,摸着黑把衣服整理好,他刚拉上拉链,车门突然被拽开,陈女士的大嗓门在头顶响起:“儿子你怎么还不上去?”
从她这个角度看,俩人似乎是清清白白的兄弟关系,她儿子蜷在后座上盖着陆远非的大衣,陆远非坐在他脚边淡定地玩手机。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又来了,陈女士视线咄咄逼人,像X光一样试图扫描到他骨头里去。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夏云则扒拉开衣服,露出半个脑袋,揉揉眼睛,造作地打了个呵欠,抱怨道:“酒店的床太软啦我睡不着,回家又麻烦,干脆在车里补一觉,妈你干嘛这么大声,正做好梦呢被你吵醒了。”
就算有点暧昧气氛,也让这小子不知所谓的缺心眼风格搅和得一滴不剩,臭小子就是具备这种本事,让人一看就觉得:就这德性,有人要才见鬼呢!
“狗肉不上席!”陈女士一指头戳到他脑门上,揶揄道:“就你这样儿的还命格贵重?五星酒店就烧得你睡不着觉啦?看你这点出息!”
经历了从公主到社畜的断崖式阶级暴跌,夏云则已经心如止水,左耳进右耳出,嘴上哦哦嗯嗯地回应他妈,同时一心二用琢磨晚上吃什么。
陈女士就是为这事来的,白天兵荒马乱的哪也没逛成,又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跟老夏一商量,择期不如撞日,干脆在容江饭店订了个包间,晚上请陆远非吃饭。
她左等右等,儿子像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让她心里直敲小鼓,绷不住了跑下来侦察敌情,发现是虚惊一场,暗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陆远非产生了些许愧疚,觉得不该误会这个成熟稳重的好青年,更不该侮辱人家的审美观。
她儿子这种凭本事单身的憨批,就算搞基也搞不上这样的优良品种。
当然搞基是不可能放任他搞基的,老夏家的长孙本来传宗接代就落人一步,再领回个男媳妇,不用亲朋好友指指点点她就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丈母娘请客,陆远非二话不说欣然从命,一看时间离傍晚还有几个小时,他借口回家拿酒,拖着夏云则去准备孝敬长辈的见面礼。
没人教过他这些人情世故,就索性跟着感觉走,该出手时便出手。
夏云则一脸懵逼,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参考,对他爹娘喜欢什么一问三不知,真乃不孝子。
不仅帮不上忙,对他无事献殷勤的行为还特别不满意,气鼓鼓地建议回煌世拿两罐蛋白粉呗,五磅装,超大罐,送人倍儿有份量。
我看你是屁股痒痒,需要被棍棒教育一下。
陆远非只好把车停在商场地库,电话求助场外亲友,就是先前请他吃满月酒的那个。
他同学一听他要讨好岳父岳母,尖叫声差点震破车顶:“什么?!我擦!这才几天你就脱单了?!这都要见家长啦?我还想在林珑面前美言几句让咱俩当连襟呢!”
陆远非把手机拿远些,一键挂断这个废话篓子。
夏云则想起那厮之前给陆远非介绍小姨子,心里就一股一股地冒酸气,陆远非想到自己要是没有先下手为强,说不定同学的连襟就是小教练,也是一股一股地冒酸气。
再宽宏大量心胸若海的人,面对隐性情敌都免不了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像猛吸了一口老陈醋,酸爽直冲天灵盖。
废话篓子不给他们舒缓彼此独占欲的时间,上赶着又拨了回来,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婆骂过了,低声下气地提供攻略:“保养品、保健品、茶叶烟酒、羊绒真丝、工艺礼品都可以,第一次登门不用太贵重,拿得出手就行,真金白银红本绿本等谈婚论嫁的时候再说,哎你这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她爸妈满意你吗?”
陆远非也懵逼了,和小教练对看一眼,郁闷地回答:“他爸妈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是礼节性地往来一下。”
小教练难得见他发窘,无声地笑弯了两只眼睛,陆远非横了他一眼,正要伸手过去揉搓,他同学开始出谋划策:“那你要克制一点,就当给老领导送礼物,哎你过年打算给你指导员送什么,可以参考一下。”
陆远非:“……蛋白粉?”
夏云则“噗”地一声笑出声,被他揉了两把之后败下阵来,气喘吁吁地瘫在副驾驶上,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心烦意乱。
他同学还在那边火上浇油:“既然你脱单了,我就不费心给你做媒了,对了上次你带的那个夏……夏什么,虽然不太般配,林珑还是中意那小子,你带个话让他别自卑,鼓起勇气努力追。”
他嗓门大,不开免提也能让旁人听得一清二楚,夏云则没想到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竟然无辜中流弹,对上陆远非凌厉凶狠的目光,他头皮一麻,蜷起长腿缩成球状,像遇到天敌的刺猬,用乞怜的眼神发出无声的呐喊:陆哥饶命!
同时又有点不服气,他有什么好自卑的?自古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儿子难道会剩下?
夏云则虽然没了公主命但是仍有公主病,俯瞰芸芸众生,觉得给了谁都是下嫁,岂会因为对方比他学历高、赚钱多就自惭形秽?
实在是思路甚广,大可不必。
就算是他心爱的陆哥,但凡仗着老板身份流露出一星半点居高临下的态度,他绝对会把人踹到床下好好反省。
陆远非挂了电话,倾过身来一手撑在他身畔,低声说:“有人让你努力追。”
夏云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面色凝重地表忠心:“我心里只有陆哥,林小姐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陆远非眸光闪动,握住他的手腕向两边抻开,像剥开饺子皮一样露出内里香喷喷的馅料,问:“名校毕业,聪明能干,一定是你父母心目中的完美儿媳,真不动心?”
夏云则摇头如拨浪鼓,和陆远非对视片刻,突然冒出一句:“陆哥,你不会在害怕吧?”
这小子,有时候迟钝得要死,有时候又敏感得过分。
陆远非被踩中痛脚,不自在地松开手,挪开视线,平生首次在正面战场上仓皇撤退,夏云则却不允许他隐藏心事,一把揽住他的颈项,笑得像偷了腥的猫,眼中闪动着顽皮又快活的神色:“小哥哥别怕,谁也别想拆散咱们俩。”
陆远非看着他坚定的眼眸,哑然失笑,说:“小屁孩口气挺大。”
“我十六……不,我二十五了!”夏云则咬了下舌尖,生硬地改口,眼神闪避了一下,又赖赖皮皮地黏过来,威胁道:“你敢始乱终弃,我就去找你指导员告状。”
陆远非被他的胡搅蛮缠逗笑了,提醒他自己早退役了,指导员再能吼也吼不到他头上来。
夏云则抓着他的衣领,虚张声势地叫:“穿一天军装,就是一辈子军人,怎么能欺负老百姓呢!”
老百姓话音未落就被堵住了嘴,兵哥哥蛮横狂野,差点把他的魂吸出来。
一吻终了,陆远非收紧怀抱,低声说:“是,谁也别想拆散咱们俩。”
自卑的不是小教练,而是他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堪。
陈女士托他照顾儿子,他照顾到了床上。
像一个自私又贪婪的窃贼,把这个不谙世事的单纯青年从一个和乐融融的美满家庭中偷出来,让他冒着与亲人反目的风险沉湎于不容于世的情爱。
他本来可以走一条很轻松、很平坦的路,有慈爱的父母、平静的生活和心仪的姑娘,却被自己拽上这条荆棘密布、坎坷曲折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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