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的腿部挂件掉了[穿书](110)
鱼鳞泛着些许微光,粼粼闪闪,衬得湖水显现出渐变之感,竟莫名有些好看。
约莫是听见了伏霜的声音,枣沁微笑着为水容介绍起来:“右使莫非是忘了?这石室,是主上与右使当年共同建造的,本来便打算作为一处别致的观景地。”
说到这,她却顿了顿,眸光一黯,忽而看向夙雪,约莫是触景生情,长叹一声后,甚是痛心地道,“哪里晓得石室建成才没多久,右使便被人控制,血屠了嘉武城。再后来,主上代右使认罪,受幽寒焰焚身之刑,千余年道行化为乌有,这石室,便只能留作主上的遗物沉眠之地了。”
她自顾自讲述,却是无意道出一件水容从未耳闻的事。
幽寒焰焚身之刑。夙绥之死,是因幽寒焰?!
未等她惊诧,只听念幽寒已嚷了起来:“蛇妖你在说什么?不要乱讲!夙雪的前世确是受火刑而道消身殒,可她受的绝不可能是幽寒焰!”
“念长老贵为忘貘六长老之一,竟不知此事?”可枣沁却是讶然反问,“我若没记错,此刑的执行者,应是令兄栖迟。”
听到“令兄栖迟”四字,念幽寒顿时脸色大变:“本座确实不知!实不相瞒,夙雪的前世处刑当日,本座……并不在阴幽,长老出席,亦是兄长主动代本座前去,难不成……是兄长擅自做主,将普通的三昧真火,换做了幽寒焰?!”
从未听过的事,令水容脑中一阵嗡然,耳旁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轻下去,唯剩三字尚在徘徊。
幽寒焰,幽寒焰,幽寒焰……
这是念幽寒所炼之独门妖火,最喜吞噬水、冰二属性的灵力,一旦大量侵体,噬心腐骨,将经脉与脏器一寸寸毁去,叫人只觉体内冷热交替,痛苦而终。
“你若听抚云大人的话,放你活着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她正发愣时,一道男声骤然在耳中响起。
“如今你既要代她领罪,自行抛弃生还的机会,本座也是没有办法。”
紧跟着,又是一句。
她只觉眼前燃起幽幽紫焰,合着脑中不断重复的漠然之言,感到记忆里似有什么场景,正渐渐清晰。
许久未体验的心痛,此刻竟也来凑了热闹,钻心疼痛自胸口辐射开去。水容忽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一股暖意涌上来,下意识捂住嘴,摊开手掌时,赫然是一滩血!
“水容?水容!”夙雪为她拭去嘴角鲜血,急急喊道,“怎么了?哪里受了伤?”
“没有……”水容忙摇头,扯着嘴角对她笑,“我没事,可能是记忆恢复……触动了一些情绪。”
哪里都没有受伤,若有,应该是心受伤了,疼得很。
幽寒焰焚身之刑……夙绥那时,该有多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小狼、十年黛色和婵潺的雷,以及读者玄及也叫五味子的灌溉~
莫再护
见水容唇上尚有血迹, 还勉力朝自己笑, 夙雪心里一揪, 皱眉把住她的腕上脉门, 仔细探过才松了口气,嘴上却故意道:“触动情绪也不至于呕血, 你好生歇着,我这便带你进石室。”
说罢, 她不由分说横抱起水容。
伏霜本还在水容怀里高高兴兴地瞧着四周, 见状也收了目光, 担忧地蹭了蹭她。
“记忆恢复?”二人的反应让枣沁着实吃了一惊,她忍不住朝千灼投去诧异的目光。
目送水容二人远去, 千灼拉过她低声道:“右使失忆了, 这段时日正在回想旧事。若有疑问,我先为你解答。”
念幽寒本还想向枣沁问个清楚,闻言自觉将话咽了下去。她自然还要去寻南绫, 没工夫听这冷面师父讲述,当下追着已走远的二人往石室里去。
……
倚靠在夙雪怀中, 她不语不问, 水容便也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调息,顺便依了伏霜先前的话,安静地看着四周风景。
大概是夙绥或伏梦无爱好简朴,从石室外围到内侧,只设了一条通道, 从墙到地,皆由一种奇特的水青色砖石仔细砌成,除去已被南绫拆卸一地的机关残骸,一眼望去宽敞而干净。
左右墙面上还留有凹槽,每隔十步便有一个,眼下这些凹槽当中,正悬浮着黄莹莹的土灵力团,用以照明。水容一抬头,便见温暖的光芒正映在夙雪脸上,将她的表情映得十分清晰。
伏霜顶着水容的掌心,望了望地上的机关残骸,轻声道:“机关,没有了。”语气里似还带着一丝惋惜。
“无妨,取得《甘泉诀》与令牌后,我们便不会再来此地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夙雪,闻言忽答它。
“为何不再来?”
她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念幽寒气喘吁吁地赶到,拦在二人身前,暗紫色的双眸紧盯夙雪:“你……躲着那个小蛇妖做什么?
夙雪朝怀中看去,面无表情地扯谎道:“水容受了伤,我需寻个静处为她疗伤……”
“莫装了,你的小心思,本座还瞧不出?”念幽寒嗤笑一声,摆着手截住话,“别是怕她口不择言,让右使记起全部的往事吧?”
此言一出,三人之间诡异地持续了几秒的沉默。夙雪也不解释,径直绕过她,便要继续往里去。
水容觉出些不对劲,忙叫住她:“阿夙,你停一停。”
夙雪却仍在走动,使性子似的摇起头,“你莫问,我便停下。”
她的举止让水容哭笑不得,正要道一声“我不问”,一道白影忽地从前方某处翻下来,落在二人面前,手中还拎着一柄长剑,刚站稳便问道:“你们进来了?”
来者正是南绫。见她正捏起袖子擦拭额上细汗,水容打开系统一看,从此处一直到石室中央的机关,果真都被拆卸干净了。
她来得正及时,夙雪当即向她点头致谢,“辛苦你,可是能直接进去了?”
“能了。”南绫收起剑,全然觉不出气氛有些微妙,答完后顺势将目光放在了水容身上,但见她面白如纸,不由得轻咦一声,“右使这是怎么了?脸色也这样差。”
“没事的,我只是想起了一段不好的记忆。”水容摇着头,偏过脸朝她使了个眼色,“你和念幽寒留在这,我得单独问阿夙一些事情。”
南绫先是一怔,而后心领神会,“好,穿过前方的一座浮桥,就能见到封存《甘泉诀》的容器,需要你们二人用囚云、伏霜二剑为钥匙,才能将容器打开。”叮嘱完,她便拉了欲言又止的念幽寒入怀,“西沧郡令牌或许也在里头,阿夙应该记得,右使只管跟着她走。”
“多谢提醒。”夙雪再度谢过她,脚步匆匆地抱着水容往深处走。
越往里去,照入室内的光线却是越亮。待夙雪完全离开通道,踏上浮桥时,水容才发现这四周的空气里,正飞着数不清的蝶,浑身呈现出奇特的冰蓝色,扑闪翅膀时,自它们近乎透明的身体里,竟亮起微弱的光芒。
“这些是冻蝶,冻蝶花便是因有它们的模样而命名。”踏上浮桥,伴着水声潺潺,夙雪缓缓道,“冻蝶既诞,以灵力为食。若有足够的魂魄为补,便能不死不灭。”
“冻蝶,夙大人捉来给容容做飞升贺礼。”伏霜接过她的话,望着冻蝶怅怅地道,“湖里亡魂太多,它们饿不着,离不开,死不掉。”
水容心一颤。她能听明白伏霜的意思,原来这些成群结队的冻蝶,是当初夙绥特意捉来养在此处,准备给即将渡劫飞升的伏梦无做礼物。谁料后来发生了屠城之事,本该是观景地的无漪湖底、此间石室中,沉入大量沾染阴幽之息的亡魂。
冻蝶就此不死不灭,然而夙绥却是道消身殒,徒留伏梦无一人苦等七百余年。
凝望这些冻蝶,水容叹出一口气,忽听夙雪道:“伏霜,你喜欢扑蝴蝶么?”
声音冷极,落在水容耳中,似是覆上一层寒霜。
伏霜却浑然不觉,眨着眸子道一声“喜欢”,垂在水容衣袖上的胖尾巴便被夙雪摸了摸,“你且去和冻蝶玩罢,我与你容容娘亲有话要讲,切记不要跌进水里了。”
“好。”伏霜脆生生地应了句,立刻从水容怀中跃出,化作流光,随着振翅的冻蝶一同起落。
目送走它,夙雪缓步通过浮桥,走到青砖砌成的中央平台上,方才放下水容,垂眸问道:“你方才……想起什么了?”
与她对视两秒,水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只模模糊糊想起了夙绥受刑的事。”
夙雪脸上顿时现出忧虑之色。
将她的忧虑之色收入眼中,水容又道:“阿夙,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记起来?”
“自然不希望。”夙雪一怔,而后严肃道,“索性什么也不知,重新开始才好。”
“为什么呢?”
“也没有为什么,单是觉得从前的恩怨,从前就已经抵消了。”
问罢,水容便听夙雪毫不迟疑地道,似是早已料到自己会问。
而后,又听她喃喃,“那些事,以命易命,早已抵消了,任它过去就是了,为何总要一遍遍地提?”
“夙绥不在乎,不然那日她附身于我时,也不会那么快离开,生怕让你回想起旧事;伏梦无不在乎,还要对自己施下忘却夙绥的言灵。”将憋在心里已久的话一股脑倒出后,夙雪颤声道,“既然她们都不在乎,都希望能就此忘记,重新来过,为何你我非要记起不可?”
仔细听完这番话,水容忽明白了她的意思。
先前她尚未恢复记忆,单单以为自己是个穿书者的时候,其实也有过同样的困惑。当时的她,不希望被夙雪当成伏梦无对待,而如今的夙雪,不也正是害怕被她当做死去的夙绥对待么?
因而,夙雪才有意回避向她诉说有关夙绥的前事,一次又一次。
想明白缘由,水容只是接过她的话问:“可如果不记起来,当年陷害我的人、指使念栖迟害死你的人,又要从哪找起?”
“待我拿了西沧郡令牌,回到阴幽,自会去料理那人……”
“你已知道那人是谁了,为什么不愿告诉我,只想独自去冒险?”水容苦笑着摇头,将食指竖在她唇上,示意她莫要言语,“我先前就说过了,这人既然能发动一次‘天诛’,肯定会发动第二次。阿夙,我想记起从前的事,不是为了怀恋夙绥,而是为了揪出那人,照你说的那样‘杀了他’,仅此而已。”
她想了想,见夙雪只是低着头不言语,便继续道,“对了,屠城之事的后续,你好像也没跟我讲过吧?让我猜猜,夙绥当年既然替伏梦无顶罪领死,肯定也没找她商量过,不然伏梦无怎么可能匆匆赶到行刑地,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夙绥受幽寒焰而死!你是打算效仿夙绥当年护着伏梦无那样护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