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9)
他作势去看屏幕,趁机转身,生硬地转开话题:“哦,刚才讲到,讲到测试文件。一般测试完就准备开蓬了。”
他低头看了眼表:“现在这个时间就刚好。”
谈恪的目光始终落在谢栗身上,再没有挪开过。
谢栗躲避似的,从操作台前离开,径直走到圆形塔楼的另一边,伸手去扳足有半臂粗的顶篷开关电闸。
开关很沉,谢栗掂起脚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随着一阵铰链同滑轨摩擦的隆隆声响,观测塔楼的圆顶裂出一道缝隙,铝合金的活动顶篷逐渐张开。
正值四月,下午五点过半,太阳将将要跌入地平线下。
温热的余晖在刹那间涌入。
昏暗的塔楼迎来日暮时分于人间徘徊的金色霞光,
还有喧嚣了一整个白日的热气,同淡郁的霞光,也一并涌入。
这是一天中,悬在亿万公立之外的炙焰巨兽给予地球最温柔的时刻。
天边掠起待归的鸟群,树叶泥土的气味四下飘散,热风从敞开的圆顶吹进,轻柔拂过。
万壑无声,斜阳将近。
眼前巨大的望远镜撑起银灰色的身躯,镜筒遥遥指向天幕,像雄心勃勃的展示,蓄势待发。
在天穹下,一切烦恼与伤心,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每次看开蓬,都有种激动的感觉。” 谈恪走到谢栗旁边,也望着蓬外的天空,“明明是一样的天空,但是从这里看出去,和站在外面看天,总是觉得很不一样。”
谢栗没想到他走过来,会讲出这样的话。他将这话放在心里想了一番,又觉得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是带着目的在凝望天空,” 谢栗认真地想了想,说,“每一次开篷,我们都期望着能从广袤无垠的黑暗宇宙里,发现我们想要的东西。”
谈恪侧头看他一眼,小男生望着天空,脸上有一种与他的年龄不大相称的虔诚神情。让他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些在实验开始前做祷告的有神论研究员们。
他觉得心里似乎有个地方被轻轻弹拨了一下,令他不自主地回忆起陈年旧事。
于是他说:“以前在实验室里面对对撞机时,似乎也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我们的对象不是无限的宇宙,而是粒子。”
谢栗很有些惊讶,随即想到昨天院长介绍时说,这人与沈之川还是校友。他忽地有些好奇:“你从前是…”
谈恪微笑:“我从前是搞高能物理的。”
谢栗轻轻地噢了一声,接着心里又涌起了另一个疑问,那他怎么现在会变成一个商人?
但他没有问出来。
因为他发现谈恪正看着他。
目光相触间,谢栗觉得自己的脸猛地在发烫。
他逃似的从男人身边走开,走到操作台旁,嘴里胡乱地随口说:“小苏山的观测条件非常好,光害也不严重,感谢您的捐赠,和对科学发展做出的贡献。”
他一说完,自己都想找个缝钻进去,这都什么和什么。
谈恪和谢栗一前一后从观测站出来时,肖助理正焦急地等在车前,不住看表。
谈恪晚上六点半要和在凤凰城的投资团队开会。现在马上六点了,人还没出来。
肖助理原本的打算很好。谈恪的参观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完事,五点半往回走,正好避开下班高峰。
可哪能想到就看个望远镜,老板竟然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
小学生逛科技馆吗?
肖助理一见谈恪,立刻迎上去:“谈总,已经六点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谈恪便对旁边的谢栗说:“你坐我们的车走吧。”
谢栗想也不想,立刻摇头拒绝。
谈恪便说:“我们公司旁边就是医院,你去那里看看你的手。” 他又往谢栗背在身后的手看了看,“你拖了这么久,光是自己擦药,恐怕不行。”
谢栗还要拒绝,就被谈恪强势地打断:“就这么决定了,上车吧。”
肖助理不清楚情况,但老板发话,他便立刻很有眼色地去开后座的车门,请谢栗上车。
谢栗不知道还要该怎么拒绝才好,只好顺从了。
他上了车,便束手束脚地坐在全包裹的真皮座上。
这座设计得简直像个勾人的女妖精,让人坐下去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后瘫。
谈恪上车起就不再与他说话,接过助理从前面递来的笔记本,一边敲打,一边与前面的人交谈。内容尽是谢栗听不懂的金融术语。
谢栗这两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又是绷着精神一番奔波。这会猛地坐下,浑身的困倦都裹了上来。他盯着窗外,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过去。
黑色宾利在医院门诊部前停下,车里的三人都看向谢栗。
谢栗倚着车窗睡得正熟,全然无知无觉,嘴角还有很可疑的亮晶晶的东西。
谈恪从喉间发出一声笑,颇有些无奈:“算了,直接去公司吧。”
作者有要说: 谈恪:自己家的崽,睡得流口水也可爱。
第9章 奥尔特星云 一
谢栗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着。
会客室的墙上挂着巨大的电子投屏,滚动播放着长鲸投资的宣传片。
茶几上的可乐还冒着凉气,旁边的碟子里规规矩矩地垒着两块点心。
长鲸的前台接待不清楚这小男生的身份,只看他垂着头迷迷糊糊地跟着肖助理从高层专用的通道上来,还当是哪个合伙人家里正在上高中的孩子,所以送上可乐和点心。
谢栗睡醒时发现自己居然还在人家的车上,而车就停在一座建筑的地下车库里。
肖助理坐在前面,看样子是专门留下来等他,一听见动静就转过来,非常礼貌地问他要不要再睡一会。
谢栗哪还好意思。
于是肖助理将他带进长鲸的会客室,走前嘱咐他稍坐一下,他已经通知长鲸的保健医生过来替谢栗看看手。
谢栗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好像进了异世界的爱丽丝。
他懊恼,怎么就在人家的车上睡着了,还能睡得那么香呢。
门应声开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只保巨大的保健箱,看起来颇沉。
谢栗赶紧站起来要帮忙,那女人却连连摆手,声音爽利:“不用不用,你坐下。” 说着便猛地一提,将那箱子哐地一声怼在了实木茶几上,顺便碰倒了茶几上的可乐。
她“哎呀”一声,捡起可乐抛到旁边的沙发上,又推开茶几上的碟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来吧,给我看看你的手。”
谢栗乖乖地伸出手。
女医生抓着他的手背仔细检查:“说是昨天弄倒了绿玉树,当时没及时洗手吧?你的症状看清来还挺严重,现在还痒吗?自己涂过什么药吗?”
谢栗摇头:“昨天痒,今天疼。”
他实在没好意思说自己还涂过云南白药牙膏。
女医生点头:“疼就对了,是该疼了。” 她回身打开保健箱,翻出一瓶黄绿液体,拿棉球蘸过后,仔细地擦拭过谢栗的手背,又拿出一只药膏,均匀地抹在患处。
她处理完,将药液与药膏一起交给谢栗,又嘱咐他用法用量。末了,她又补了句:“要是用过三天还不见好转,就要去医院看专科。我没见过那盆花,现在只能按照常规方式给你处理。”
她顿了顿,像想起什么事,忽然笑得有些奇怪 :“哎,谈总是你什么人啊?”
谢栗被问得措手不及,手里捏着药瓶,顿时支支吾吾:“额,不是什么人,就是昨天一个活动上,他刚好遇见我打翻花盆来着,所以…”
“不对不对,他可不是好心眼的慈善家,” 女医生抱着胳膊上下打量谢栗,笑得兴致勃勃,“一定还有别的关系吧?”
谢栗被问得难以招架,无措地想找些别的话来绕过这个话题:“谈先生他,他也做慈善…才给我们学校捐了望远镜。”
女医生像听见了什么新大陆:“望远镜?他给你们学校捐望远镜?”她狐疑地打量谢栗,“你是哪个学校的?高中生?”
“行了,别总试图挖我隐私。” 谈恪推门进来,“外面都听见你说话了。”
女医生这才放过谢栗,大力士般一下抓起保健箱朝门口走过去:“还不是因为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你领人回来,大家都很好奇呀。这还是第一个你带来公司的人,当然要趁机了解啦。”
她走到谈恪面前,朝谢栗的方向努努嘴,小声说:“哥,顺便提醒你,搞未成年可是犯法的。”
谈恪瞥她一眼:“再说一次,不要在公司打听我的私事。有时间关心我,你不如去计划下员工的心理保健活动。”
“可现在又不是我的法定工作时间,”女医生耸耸肩,完全不怕谈恪的样子,“我听说你捐了个望远镜?前阵子诚华的老总拉你一起买 UNICAT,你还说没钱,原来是真的没钱?哇哦,什么望远镜,我也好想看看啊。”
谈恪沉下脸来:“回家再说,你可以出去了。”
女医生一摊手:“好吧,那我不烦你了。” 她临走前转头朝谢栗眨眨眼,“小朋友,我叫谈忻,下次见哦。”
谈恪拿这个妹妹是完全没办法。
他松着领带往里走。谢栗站起来,道谢和告辞的话都打好腹稿了,刚要开口,却再度被人打断。
“我们盯上了一块肥肉,快快。” 来人一身运动装,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助手,两人都没注意到站在沙发旁的谢栗。
“Windfield家族刚放出消息,他们有意愿出售手里medic 的股份。我们研究了medic 试剂供货商的财报,他们从去年八月到今年三月,相关试剂的出货量整整增加了三倍,也就意味着 medic 正在研发的新降糖药的二期效果可能非常理想,很快就能进入三期临床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