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8)
他恼归恼,又实在碍于谈恪身份有些厉害,不敢随得罪,连回呛的气势都没有。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好像是埋怨。
谈恪像在逗猫玩,说:“哦,那我如果与他谈恋爱,他就该同你分手了。”
这下就戳上谢栗的痛脚了。
谢栗一下子抬起头,非常生气地瞪着谈恪:“你如果昨天就与他谈恋爱,那就叫做插足!第三者!无耻!”
他顿一顿,又发表声明:“还有,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甩他!当着你的面!因为他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
谈恪的帅脸忽然也没那么帅了,在谢栗眼里变得可恶起来。
他气鼓鼓地想,宋易喜欢的人,果然也不招人喜欢。
谈恪将车停在离研究生宿舍楼最近的东门,伸手挂档,然后便转过来看着谢栗。
小男生长得清秀又干净,眼睛圆圆,黑白分明,像从水里捧出的黑珍珠,湿润明亮。
“本来与我没有关系,” 谈恪笑着说,“不过看在沈之川从前照顾过我许多的份上,昨天宋易的急诊费用,我就不向你要了。”
谢栗一噎,差点忘了还有这出 -- 可不么,他都给人踹进急诊室了,挂号费也得有个十块二十吧。
谢栗顿觉自己的气势一落千丈,还欠着别人的钱,生气都没有底了。
他伸手在书包里摸出钱包:“多少,我还给你。” 说着摸出一张百元大钞。
“三十二块五毛。”谈恪摊手,“可是我没有零钱找给你。”
谢栗把钱塞回去:“那我可以微信转账给你。”
他掏出手机,便见谈恪又笑起来。
谈恪笑得有点恶劣,压着声音问:“你是想要我的微信号吗?”
谢栗一噎,这个人是不要脸吧!是不要脸吧!
他气急败坏,丢下一句“是你自己不要的”,拉开车门就跑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谢栗才收到系里秘书的邮件,通知他五点前在小苏山的观测站门口等捐赠人。
谢栗对着电脑烦恼。
程光端着枸杞黑芝麻糊过来,往屏幕上一看:“嗨,去吧,没坏处。你这就是陪老爷们乐一乐,不算事。我可听说数学系的博导为了把自己做的玩意儿推销出去,都把学生踹出去给人家孩子当家教了,还立了军令状,保证期末数学成绩提高五十分。”
程光摇头:“啊呀,那叫一个惨啊。”
谢栗没法和程光讲出内情,鼓着嘴越想越烦,心一横,决定走卖惨路线。
他举着手背给程光看:“师兄,要不你替我去吧,你看我都这样了。”
程光一看他的手,吓一跳,挨都不敢挨,横跳出去老远:“你这是怎么搞得,不会传染吧?”
不怪程光吓一跳,谢栗的手确实有些吓人。
昨天还是起红疹,今天已经连片地肿了起来。
谢栗委屈巴拉:“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昨天下午就有了。”
程光又凑过来看:“你这,没抹点药什么的?”
谢栗点头:“抹了,小吴给我抹了云南白药牙膏,他们都没有皮炎平。”
程光简直难以置信:“你俩咋不干脆去化学实验室搞点王水回来抹抹?你俩智商加一块刚好二百五吧?”
谢栗异常委屈:“小吴说云南白药能化瘀活血解毒消肿止痛,云南白药牙膏含有云南白药秘方,能用。”
程光对于自家不懂事的崽被江湖游医忽悠了这件事,出离愤怒:“他应该先吃一管消消自己脑子里的泡!”
谢栗趁程光心疼,赶紧输出,朝程光眨巴眼睛:“师兄,你替我去吧,我都这样了,吓着人家怎么办。”
程光顿觉自己身体里某个不存在的器官仿佛在分泌雌激素。他招架不住,倒退一步:“我告诉你,你跟我可怜也没用,我是不会替你去的。”
“老板想让我去,昨天就带我去了。我要跟你抢这件事,他能把我的头剁下来当瑜伽球用。” 程光苦口婆心,“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回来赶紧去医务室看看。”
谢栗眼看是逃不过,只好先回宿舍换身衣服。
观测站建在兰城近郊一座山上,叫小苏山,离市区还有点距离。这边平时只有维护人员和做观测的才来,每天只有上午和下午两趟班车往那边去。
谢栗来早了,靠在观测站门口的瓷砖墙上发呆。
远处山脚下横亘着城市的巨大身躯。
谈恪还坐在车里时,便看见谢栗懒洋洋地靠在观测站门口,像午后在树下打盹的猫。
直到车开到面前,这只小动物才迟钝地抬头。
白皙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眼神明亮清澈,期待什么似的朝这边看过来。
谈恪隔着贴了膜的车玻璃,与那双眼睛撞到一起。他心里一跳,忽然觉得今天阳光格外耀眼。
心理学上有个词叫“重复曝光效应”,指人会对频繁接触的东西产生好感。
谈恪怀疑这个词具有切实的科学实践基础。
汽车停下,坐在副驾的肖助理回头:“谈总…”
“你不用去了,留在车里。” 谈恪头也不抬,理理袖口,抬步下车。
作者有要说: 宋易:我也一天八百趟地往他跟前凑,咋不见他科学实践一下呢?
第8章 柯伊伯带 八
“我们一个观测日的日程,一般从下午就开始了。准备工作比较花时间,也很繁琐。”
谢栗的声音在空旷的观测塔楼里低低地回响。
今天为了方便赞助人参观,原有的观测日程都被取消了。站里没什么人,安静得很。
到底要怎么带着人参观,他其实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系里也没有具体的指示。他只好絮絮叨叨地,绕着赞助人掏钱买的望远镜打转。
毕竟就是专门来看这东西的。
他走近操作台,打开监控仪器:“首先要确定观测对象的坐标,然后检查设置,调整波长,寻找合适的观测覆盖段…”
操作台还上留着上一组学生的观测记录。谢栗看看最后一组观测坐标,随手输了进去。
谈恪今日仍是一身正装,站在谢栗身侧后方,一直没怎么说过话,沉默地听着。
倒是和昨天在车上难为嘲笑他的样子判若两人,谢栗一边调设备,一边在心里嘀咕。
这个人好像穿西装就做个人,不穿西装就不做人。
所以西装才是本体吧?谢栗默默吐槽。
“然后就是拍摄用于校准的测试文件。” 谢栗调好坐标,往旁边让了让,好方便旁边的人看见屏幕,又顺手指指旁边一张布满亮条的图片,说,“测试文件大概就是这样的,通常要做好多次,测试数据会传到底下机房,然后系统会根据测试数据给出校准后的参数,再反馈上来。”
他自觉讲的东西实在无聊,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讲下去。他抬眼去看身侧的人,想看谈恪的反应,却不料谈恪的目光正落在他的手上。
昨日的红疹愈演愈烈,不仅成片地肿起来,甚至开始渗出透明的液体。
谢栗尴尬,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慢慢收回手,背到身后。
于是谈恪的目光便跟着换个方向,直直落在谢栗脸上。
观测塔楼的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几台低压钠灯提供着有限的光明。
谈恪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身形挺拔。深邃的眉眼看起来很严肃,又带着些许说不清楚的意味。
他垂眼看着谢栗,开口:“你昨天在酒店打翻的那盆花是对皮肤有刺激性。当时我要叫你去洗手,你不听完就走了。后来又叫大堂经理转告你去洗手,他也确认自己转告你了。”
他朝谢栗身后看一眼,那眼神明显是在说,洗个手很难吗?
谢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昨天的那场面,他既无准备,也无预料,全是宋易与这位白月光先生撞上来。
撞上倒也罢了,偏偏叫他听见宋易在胡说八道,硬把自己抱碗望锅的行为,说得倒好像是在做什么善事。
谢栗不可能忍,也忍不了这口气。
后面打翻东西也好,跑掉也好,统统都不是他的本意。难道还要他站在那里与人聊天吗?
至于大堂经理的转告,当时沈之川就在停车场等着他,他怎么能再去厕所转一圈。
洗个手是不难,可是也没人告诉他不洗会怎么样啊。
谢栗满心都觉得委屈,但是这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和谁都没办法讲得很清楚。
沈之川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所有的人都是好心,不好的唯独只有他自己。
可是 --
他很生气地想,可是就算这样,疼都疼在了他身上,他都从来没有怪谁,别人凭什么还要来责问他?
谢栗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撇过头,用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自己会处理的,不劳操心。”
谈恪再一次觉得好笑。谢栗将脸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逐渐鼓起来的河豚。
这个小男生总是让他觉得想笑,而此刻这好笑里又多了一丝说不清楚的柔软东西。
柔软到令他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说:“我小姑很关心你,下次你去见她,还这样严重,她一定要担心。”
谢栗不想这人突然提起方教授。他怔了怔:“方教授,真的是你的小姑?可是她姓方…”
他没说完,就觉得不妥,像在打听隐私。
谈恪不以为意,解释说:“因为她跟着祖母姓,我父亲跟着祖父姓。”
谢栗钝钝地哦了一声,没话可讲了。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尴尬起来。
谈恪微笑着,仍是用很温和的语气提议:“抱歉打断你,不过,现在继续参观吧?”
谢栗的那阵委屈被人一打岔没了,这会就只剩下了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