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51)
谢栗承认他是贪心。
谈恪见他半天不说话,索性推开薄毯,自己坐到谢栗对面,抓住谢栗的手。他的发热刚刚退下去,手心里都是薄汗。
“其实我爸对我不满意,大概就是因为转行。” 他把谢栗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当年我还没有拿到学位就不想读了。幸好导师人好,在签证方面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等我工作和身份都稳定下来,我爸才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有四五年没有理过我,全靠我妈和谈忻在中间传话。”
谢栗听得怔怔。他不了解国外的签证政策,只听谈恪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两句,完全想不到一艘巨轮中途转向的艰难。
“那你为什么要转行呢?” 谢栗忍不住问了出来。
谈恪深吸一口气:“可能就是像你说的,不喜欢吧。”
他看着谢栗,沉沉的目光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说句实话我确实不怎么喜欢物理,更不要提做研究了。卡森霍斯是我师兄,他当年带过我课题,带了一年多。他曾经很直白地跟我说过这件事。”
“说你不喜欢做科研?” 谢栗问。
谈恪点头:“他说我总是太急于追求结果。” 他笑了一下,“可我做研究如果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结果,那我做它干嘛?”
谢栗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好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的反应被谈恪看在眼里。
“可能热爱也是一种天赋吧。” 谈恪淡淡地说,“只可惜我没有这种天赋,我爸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也没办法。”
谈恪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如此痴迷这一切,而他只想快点得到一个结果。归根到底,可能就是他骨子里没有点起“热爱”这个技能。
所以谢栗的热爱在他的眼里,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宝贵,是命运通过另一种方式将他没有的东西又送到了他面前。
“可是不喜欢也没什么错啊。” 谢栗闷闷地说,“不喜欢能有什么错呢?你不喜欢这件事,所以你就去做另一件事,这不是很正常吗?”
谈恪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一个物理学家的儿子不喜欢物理,一个科学家的儿子不喜欢科学。好像是没什么错,可听起来就是那么不和谐。
谢栗收起腿跪坐起来,去摸谈恪的脸:“我就觉得你很厉害,真的。虽然我说不好你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厉害,但是别的事情我都有看见。”
“你捐的望远镜以后每一届本科生都会去用,他们会比别的学校的本科生更早接触大型仪器,这种受益是无穷的。这种事情我上本科的时候根本不敢想,那个时候我们要参观大型仪器,还要提前好几个月去金山天文台登记排队,去了也只能看一看,根本没有机会上手操作。还有厚学奖,会帮助很多学生。我觉得你爸爸是没有看到你做的这些,所以才会这样评价你。”
谢栗的眼睛在昏暗中也发着亮,像从蚌壳里摸出来的珍珠第一次被放在灯光下,琉璃一样的黑眼珠泛着水光:“其实那天我就觉得很生气,为什么你爸爸要在我面前这样说你。我本来想要安慰你,结果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就越想越生气。我知道我还不怎么成熟,但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想要你能够依靠我,可以给我一个哄你让你开心的机会。”
谈恪听得鼻头发酸。他伸手去揽谢栗的背,把头埋在谢栗的颈窝里,把自己靠在谢栗瘦削的肩膀上。
第49章 银河系 九
谢栗推开谈恪不满地嘟囔:“我的腿麻了。”
谈恪扶着他坐下去给他揉腿,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今天晚上在这住吧?”
谢栗伸手去摸谈恪的额头:“你是不是吃了药已经好了?”
谈恪立刻一脸虚弱:“说不准晚上还会发烧。” 他挽着谢栗的手在唇边亲亲, 又低声说, “再说, 我好几天没见到你,特别想你。”
谢栗根本招架不住这一波刚柔并济, 脸蛋顿时红得像外面客厅茶几上的荔枝。
晚上谢栗洗过澡,穿着睡衣爬上床。头发被吹风机吹得热烘烘的, 像小动物的皮毛一样, 蹭在谈恪手边:“你快点睡觉, 别看电脑了。”
谈恪正在看文件, 顺便抬手在谢栗的脑门上捋了一把, 发丝又热又绒。他收起笔记本, 关了灯躺下来。谢栗立刻凑上来,紧紧地偎在旁边, 还伸手去勾他的脖子。
谈恪把手穿过谢栗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
谢栗的下巴垫在他的肩窝, 声音小小地说:“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用尽了洪荒之力, 才管着自己不要去看手机。”
谈恪在黑暗里盯着这个还敢来卖惨的小混蛋,恨不得捏着下巴咬他一口。
明明是他自己玩屏蔽拉黑失联一条龙, 让人担心得要命,他还敢来倒苦水。
谢栗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么遭人恨, 只顾揽着谈恪的脖子倾诉衷肠:“我可想你了, 可是我不敢找你, 也不敢看手机。我怕我看了就心软。”
谈恪不动声色:“哦,那现在你不还是心软了吗?”
谢栗气鼓鼓,伸手去捏谈恪的脸:“还不是因为听说你生病了。电话里讲得多么严重,害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跟你吵架才让你生病的。”
谈恪沉默了半刻,说:“其实就是的。”
谢栗才不相信:“你不要骗我了。我都看出来了。”
“是真的。” 谈恪在被子下面抚上谢栗的腰,沿着他的背线一寸一寸地抚弄上去,“我一直都在想你,想你不理我的时候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喝冰可乐吃辣米粉。我担心得不得了,觉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只好去问沈之川。”
谢栗瞪大眼睛:“你去找老师了?老师说什么了?”
谈恪一副非常受伤的样子:“你知道沈之川有多不喜欢我,当然不肯告诉我你在哪。他还故意气我,说你去吃辣米粉了。”
他演戏演上瘾了,十分入戏,痛心疾首地说:“没想到不是他气我,是你真的去吃了。”
谢栗肚子里揣着冰可乐和辣米粉,十分心虚,搞得好像是他趁着两个人吵架的机会去狂欢似的。
“是师兄昨天叫的外卖,说要三份才送,本来…” 谢栗解释着,忽然停了嘴,伸手去抓在自己身上作乱的谈恪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他伸手出来在谈恪的额头上碰一碰,也是滚烫。
体温表一拿出来,三十八度九。
谈恪本来只是为了卖惨,没想到最后被自己一语中的。
谢栗从被子里爬起来:“你躺着 ,我去给你倒水拿药。”
谈忻走的时候只留了退烧药。谢栗端着杯子过来,忧心地看着谈恪喝水吃药:“你下午不是打针了吗?怎么还会发烧?”
谈恪假装药片巨大很难吞的样子,举着杯子不露连,不敢讲出手背上的那个针眼,是谈忻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做的戏。
谈恪吃了药,谢栗才在旁边重新躺下,给他把被子盖好:“睡吧,快睡觉。”
谈恪也确实烧得不舒服,很快就睡过去了。
半夜他被叫醒,谢栗端着一杯水坐在床头,叫他喝水。
谈恪晕晕乎乎地坐起来,接过水喝完了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还没睡觉?”
“我怕你半夜又烧起来,睡不着。” 他伸手在谈恪的额头上摸了摸,摸到微微发凉的皮肤,这才放心了,“多喝水,多尿尿,我小时候发烧就是这样好的。”
他重新爬上床在谈恪旁边躺下,搂住谈恪的脖子:“好了,快睡觉。明天早上起来你就会好了!”
谈恪反搂着他,心里的话含在嘴里却说不出来。
第二天早上谈恪一觉睡到自然醒,闹铃早被人关掉了。
他身体好,一点小病来得快去得快,睡过一夜已经神清气爽。
家里不见谢栗,只有厨房餐桌上摆着还余温尚存的早餐,粥碗下压着谢栗留下的一张字条,嘱咐他吃饭休息。
谈恪坐下来,慢慢嚼着早餐,心里思忖着昨天谢栗说的话。
吃完饭他给肖助理打了个电话:“上次你说碧云居的房子,现在还在吗?”
“应该在的,那房子成交价那么高,没那么快卖出去。” 肖助理摸不准谈恪的意思,“您有意愿吗?”
谈恪嗯了一声:“叫他们的人带上资料来长鲸见我。”
肖助理挂了电话忍不住朝办公室窗外看了一眼,心里嘀咕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老板这个自己连台好车都舍不得换的葛朗台,竟然看中了成交价过亿的房子。
肖助理忍不住去翻长鲸的公告系统,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大利好消息。
谢栗中午下了课从教室出来,正想给谈恪打个电话,被人叫住:“谢栗!”
谢栗回头一看,是隔壁组的博士:“我刚才在你老板那看见唐湾湾了,她回来了?”
唐湾湾是谢栗的大师姐。不算那个被沈之川送去重新上大学高数的,她是沈之川第一个学生。她年初被沈之川送出去交流,谢栗已经半年没见过她了。
谢栗在心里算算日子,唐湾湾应该要去七个月,现在才六月,怎么这就回来了。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隔壁组的博士八卦兮兮地拉着他:“我过去的时候,唐湾湾好像还哭了,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谢栗也八卦,于是抱着东西先溜到沈之川那里。
“…你自己想清楚,想清楚以后不要后悔,其它的我没有任何意见。”
这冷酷无情的声音一听就是沈之川的,谢栗走到跟前就听见里面的人说话。
“老师,对不起。我家里催得很厉害,而且我自己岁数也大了。” 唐湾湾带着哭腔,“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提前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