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看星星(17)
不过不来采访也好,我看他穿着大T恤大裤衩,左脚趿着一只拖鞋,右脚那只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样子,心说就算他真上了电视上了热搜,我炫耀起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感觉就像别人都羡慕某个风度翩翩的大明星是你老公,只有你知道他一回家是个什么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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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瑛他们家给他这个全省高考状元摆席庆祝,也叫我去了,我第一次见到白瑛的爸爸,爷爷,奶奶,还有他们一大家子的人,白瑛爸妈虽然离婚了,但他爸和他关系一直很好,我看他爸眉飞色舞的样子,想必也为这个儿子骄傲得不得了。席间也见到不少白瑛同一辈分的人,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什么的,看来看去好像个个都很优秀,我夹在他们中间忒不自在。白瑛的某个婶婶还是姑姑问我在哪里上学,我就说和白瑛同校,那位阿姨脸上立刻露出了颇欣赏的表情,好像因为这样我也成了个学霸似的。我还是不喜欢和这群真·学霸为伍,我还是更喜欢和高翔这样总和我考一块儿的人一起玩,我考三十名他就考二十九名,我考二十五他就考二十六,缠缠绵绵到毕业。
当然了,白瑛是个例外,话说回来,他也不像个学霸啊,在我面前他就是一史上最邪恶少年!
饭桌上大家都很开心,毕竟白瑛考全省第一是一件太值得高兴的事,只有我,我不开心,他考全省第一对我来说就是他要走了。
吃完饭我一个人坐包房外走廊的沙发上玩手机,白瑛走出来,在我旁边坐下,包房里很热闹,走廊里很安静。
“你都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他问。
我放下手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问你想好填那个学校了吗。以他的成绩和国际大赛的履历,哪个学校不是任他选啊。
白瑛摇摇头:“没想好,有什么建议吗?”
我言不由衷地说:“A大就很好,他们的计算机专业领跑全国的。”
那年十七岁的白瑛低头看着我手机上的游戏,不置可否,我玩完一局后,他忽然说:“姜赫,能为我加把油吗?”
像个已经长大成人,比我大很多岁的哥哥。
我阅读理解一向不好,但我从来不认,因为我分明能理解那些题目,我只是无法表达出我的理解,就像这样一句话,没有人听了比我更明白,比我更难受,但我依然不知如何表达我感觉到的,不知道答案该选A还是B,选能,还是不能。
我只能低头玩着游戏,假装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没察觉他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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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全校都跌破了眼镜,因为白瑛填了一所并不顶尖的大学,报考的依然是计算机专业,虽然那所大学排名也不低了,他们的计算机专业在国内也小有名气,但是赶A大这样全国综合排名第一的大学还是有一定距离。我不能理解,没人理解,我想包括白瑛的父母都无法理解,然而谁都无法再做什么,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想过问他为什么,他走的时候我还去送了他,送他去机场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去他家帮忙提行李的时候阿姨没在,他爸也没来送他。我们拉着拉杆箱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我本来可以有机会问他为什么瞒着大家填了这个学校,为什么没有填A大,但在这种情况下我问不出口,事已如此,也似乎并不需要再问那么多。到了机场,送他到安检口时,我和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一会儿让他小心东西别丢了,一会儿让他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像个操不完心的老妈子。
离别的时候到了,白瑛从我手里接过行李,说:“那我走了。”
我说嗯。
我看着他通过安检口,又和他挥手道别,想到他走了,心里空落落的,转身离开时又忍不住回头,我们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我看见他也在人海中回头,朝我又挥了挥手,似乎对我说了什么,然而机场太吵了,我只看到一个短短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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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我一度很不适应,从幼儿园时代他就陪着我,突然高中的后两年我身边再没这个人了,别说心态上了,连身体上都习惯不了,我还是习惯坐在他单车的背后,打瞌睡时把头靠在他背上,天冷时把手揣进他兜里,习惯在网吧时坐在我右手边的人是他不是别人。虽然他把那俩山地车留给了我,但我每次一个人骑着它上学,就觉得孤独,后来我把车还给了阿姨,重新过上了坐地铁上下学的普通高中生生活,每次被地铁晃得打瞌睡时我就不由自主往前靠,好几次差点一个点头栽地上,每回去网吧我总是忍不住找右边的人说话,老被右边的哥们看**一样看着……
尤其是白瑛走后头一个月,他那个月在军训,也没法和我联系,那感觉,就跟他人间蒸发了似的。
一个人的时候我终于学会了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对女生不来电,可能曾经来过,但如今就是怎么也接不通电流了,我不想想得太深入太复杂,我唯一确定的就是我很想念白瑛,我以为自己是个乐天派,但他走了,我就不行了,人设崩塌了。
高一时我成绩勉强维持在中游偏下的水平,高二开始我认真了不少,成绩也提高了不少,还被老师表扬过,那次我拿了全班第十一,算是历史最佳战绩了,我班主任和我妈说我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这样,早年在玩,现在懂得收心了,让我妈不用担心,我这样保持下去,没准能考个一本。
虽然“考个一本”前还有“没准”两个字,我在办公室外听见也挺开心的,晚上睡觉前和白瑛微信聊天,想来想去我还是没跟他说“班主任夸我有进步,没准能考一本”这么**又邀功的话,我问他那边计算机系如何,生怕人家大学计算机系太次,委屈了白瑛,白瑛说还不错,我就放心了。想问他有没有谈恋爱,又觉得这心态欲盖弥彰到让自己都不好意思,就换了种问法。
——大学好玩吗?
——还不错。
——你复制粘贴啊!
——是还不错,你让我怎么答,好玩死了?
——你会不会聊天啊,就说说你每天都干嘛啊?
——我每天都帅到在发光。
……
不用说,他在大学里也一定是自带王子光环,真是没救了。我笑着想,不过知道他过得好好的,还有心情自恋,并没有什么背井离乡的忧郁,我这个姜·老妈子·赫就放心了。
***
我平时虽然埋头读书,但也深知劳逸结合很重要,周末总要犒劳一下自己,玩个把钟头游戏,这天刚登陆服务器没一会儿,莫名就黑屏了,我关了机重启,进系统没问题,一打开游戏就又黑屏,后来我去游戏网站官网,点了客服询问,以前点客服都是跳出些需要回数字的自助服务,这次倒是利索,直接问我有什么问题。
我尽量把问题说得严重点,就说你们游戏是不是有病毒啊?怎么我一点开就黑屏啊?
客服十分高冷地回复我:因为看着你现在应该学习。
我靠,我回她你怎么当客服的啊?管人家学习不学习,再说了我都念大学了,学习不学习用得着你来关心么?
客服发了个补丁一样的东西给我,高冷地回我:下载它。
我翻了个白眼,还是把这个补丁下载安好了。
我心想这次能登录上了吧,打开游戏,尼玛游戏没打开,弹出个奇奇怪怪的界面,上面赫然写着一句“浪不死你”。
我忙联系那个客服:喂这怎么回事啊,怎么我下载了以后是这个奇怪的东西?
——有多奇怪?
我把“浪不死你”截图给她看。
——哪里奇怪?客服继续高冷地回我:——它让你去做功课呢。
我靠这什么鬼客服啊?!我义愤填膺地敲了一句“行,等着我投诉你吧!”上去。
——呵,告状你不挺不屑的么?
完了屏幕就直接一黑。
我瘫坐在椅子上,心想不会吧?我这肯定是遇到黑客了,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黑客,除了白瑛还有谁?!
我开了麦,对着麦大喊:“白瑛你给我出来!!”我妈刚好推门进来,就看见我对着黑咕隆咚的电脑骂人,还要让白瑛从电脑里滚出来,一脸“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的表情看着我。
我给白瑛打电话,他不接,挂了给我回了条微信,说他在上课,以后他单向联系我。
什么叫单向联系啊?你还想黑我电脑不成?
“你信不信我以后都不开电脑了?!”我说。
——你也别开手机得了。
这真是没天理了!亏我还惦记他来着,就他这态度,我一屁股坐床上,捂着脸。
微信又响了,问我:哭了吗?
我蹦起来:“你哪里看见我哭了?!我靠你还监视我?!”
我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四处找摄像头,最后把电脑电源给拔了才觉得消停点儿,又找了张创可贴在电脑摄像头上贴上两层,这才松了口气,去洗手间撇条了,坐马桶上玩了会儿不上网的游戏,就推箱子,推箱子啊!!益智类游戏啊!眼看着我想出来第五关的过法了,游戏给自动关闭了,微信跳出来:
——以后撇条不要带手机,你知道你坐马桶上多久了吗?
“你丫居然在用手机的摄像头视奸我?!”
——是监视,两个词差很多。再说推箱子这种游戏,十分钟五关都过不了,你不知道我看得多着急。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我都没开网络你怎么进来的啊?”
——因为我就像空气,无处不在~
妈的,是无孔不入吧!
你这样阴魂不散的我都不好意思想念你了你知道吗?!
第18章
那天我仰躺在床上,没游戏可打没手机可玩,只好盯着天花板背单词,最后我做了一个决定,行吧,周末的时间我也不玩游戏了,我要自学编程!
我特么一定要反黑他一次!
说到做到,后来稍微有点闲暇的时间我就专门找一些编程教程来看,自学了一段时间,对黑客这门手艺也有了点儿心得,我还关注了国际黑客大赛,知道这次在国际赛上拿了第一的是我国的团队!队伍叫Facecrack,带队大神叫X-ray,网上虽然没有爆出X-ray的照片,但这哥们的事迹人人口口相传,据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黑客大赛,就破解了ora的安全系统。ora新产品出来时号称是不可能被攻破的,谁攻破了谁拿这次第一,没毛病。为此ora公司发了大笔奖金,赶在X-ray的协助下攻克了漏洞。
这天我太激动了,在练代码的时候随手敲了一句“白瑛你在吗,你知道X-ray吗?”
到晚上白瑛才回我微信:姜赫你是不是有病,你在自己文档里写字我怎么看得见?
我回他你这不是看见了吗,偷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