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总在倒霉的娱乐圈黑心莲(5)
他指指自己的腿:“往这儿画,画的越惨越好!”
“啊!?”吴萌萌愣住,举着那粉扑像头受惊的树袋熊。
郁之宁叹了口气:“真怀疑你是不是蓝溪教出来的,怎么一点儿他的心机也没学到。”
吴萌萌挠挠头:“我,我刚刚开始实习……”
郁之宁晴天霹雳,心里咒骂那个该死的蓝溪无数次。
他耐着性子说:“我拍戏负伤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发微博呢?光拍个胳膊有什么意思,一点儿也不严重好不好!”他举举自己伤得并不明显的小臂,“没点儿血糊淋拉的效果,怎么虐得粉丝嗷嗷叫!?怎么在观众心中树立我敬业的高大形象!?”
吴萌萌目瞪口呆:“哈?”
郁之宁见她傻乎乎的样子,就知道这“妆”是画不成了。
他让她举着输液杆,在急诊病房四处转悠。
恰巧有个出车祸的病患正在等待治疗,他戳了戳吴萌萌,小声说:“你去给他的腿拍张照。”
吴萌萌跟见了鬼一样看着他。
十分钟后。
吴萌萌纠结的看着郁之宁用笔记本ps那种血糊淋拉的腿。
“这样不好吧?万一被人发现……”她顿了下,“前段时间那个雪先生不就……”
郁之宁信心满满:“嗨呀,放心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这条腿的主人都不知。等我把这条腿P白P瘦一点,被人看扒出来的机率可谓是无限接近于0秒了!”
吴萌萌心里不禁吐糟:你的运气那么差,0.0000001%的机率也会被人扒出来吧?
休息了一天后,郁之宁就“一瘸一拐”“伤痕累累”的赶回了剧组。
作为专门去医院问过医生的导演看到他时,满脸都是问号——但在看到好几个记者围着郁之宁提问拍照后,便马上住了嘴。
新戏需要话题炒作,他也乐见其成。
郁之宁“强忍”病痛,穿上戏服,坚持吊威亚。他在微博上一片心疼、感动和钦佩的留言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脸上一派春风得意。
此刻的郁之宁见到谁都觉得对方漂亮可爱,除了谢雨菲。
他不讨厌谢雨菲,也不嫉妒谢雨菲,只是在见到她时心里隐隐约约的不舒服。他明明知道自己跟沈顾阳早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在看到沈顾阳吻她的那一刻,还是有着强烈的失落感。
十年前,沈顾阳吻的是他的妻子;十年后,沈顾阳吻的是他的情人。
沈顾阳曾经无数次的对他说过“我爱你”,他每次听都会感动到无以复加。可是后来他才明白,沈顾阳的爱情有多么廉价。
分别的这十年,他又对多少人说过“我爱你”呢?
郁之宁在谢雨菲对他微笑时微微的晃了晃神。
谢雨菲伸出青葱五指,在他眼前摇了摇:“呀,小宁,你走神了呢!”
“哦,抱歉,雨菲姐!”郁之宁半掩眼。
谢雨菲歪着头,看起来既甜美又天真:“小宁真的好敬业呀!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不愿意耽误剧组进程。说起来,我就太娇气了,以后一定会跟你好好学习呢!”
郁之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雨菲姐太谦虚了,您的演技那么好,是我跟您学才对!”
谢雨菲咯咯得笑:“不,小宁,你知道吗,上次你吊威亚的时候,眼神就特别传情——以至于,当你看向沈先生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跟他感情很好呢!”
郁之宁听到脸上僵硬的笑容破碎的声音。
“不……我,我不认识沈先生,哪儿,哪儿谈得上是感情好?”
谢雨菲眨眨眼,神态还是单纯如初:“哦,这样吗?那有时间介绍你们二人认识认识。”
远处传来助理呼唤谢雨菲的声音,她又寒暄了两句,便转身走了。
只是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身,用一种惋惜的语调说:“唉唉,真是可惜小宁是男生,你看你长得这么像我,假如是个女孩儿,那就可以做我的替身啦!”
在她清脆的笑声中,郁之宁只觉得胃部隐隐作痛。
第九章
混圈这么久,郁之宁什么小婊砸没见过,当场撕破脸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今天的他格外疲倦。
以前大家争抢的可能是资源,番位,或者是一个小小的镜头,而现在,郁之宁被谢雨菲挤兑的原因竟然是老情人。
还他妈是十年前的、现在看见他都不认识的老情人。
当他被扮演飞花公主的谢雨菲一个飞脚踢翻在地时,郁之宁躺在厚厚的枯叶上,仰望着湛蓝的晴空,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些事。
十岁那年,父母相继因为肺癌去世,剩下他一个人无依无靠,被居委会送去了福利院。
福利院所有的孩子都有希望被收养,郁之宁也是。可是他年纪大了,没人愿意收养他这个岁数的孩子,尽管他长得那么漂亮,表现的又那么乖巧懂事,甚至连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
但就是没有家长愿意要他。
他不得不跟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争夺本就稀少的资源。
后来跟沈顾阳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得争。
争风吃醋。
前三年还好,那时候沈顾阳只有他一个,他只是有些自卑,怕保不住自己的爱情。但是到了第三年就不一样了,沈顾阳身边围绕了很多人,他便开始疑神疑鬼,气势凌人的收拾了许多或者真实存在,或者只是臆想中的情敌。
沈顾阳那时应该是真的蛮喜欢他的吧?他那些幼稚的手段,都只是在三流言情小说里学到的,然而沈顾阳却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不是。
郁之宁洋洋得意,沉醉在沈顾阳的温柔湾里,以为自己就是小说中的正牌女主人公了。
直到沈顾阳的未婚妻出现。
郁之宁心中的恐惧堆积到了顶点,可是面对这样的危机他却束手无策。他愚蠢到了极点,以为陷害对方就会让沈顾阳讨厌她——他在与她下楼梯时,假装被推了下去。
他那天不是假摔,是真摔,摔得挺惨的,头也破了,嘴也破了,真真是摔得血流满面,地板都弄脏了。
然而沈顾阳是什么表现来着?
躺在地上的郁之宁迷迷瞪瞪的想……
对了,他只是厌烦的对自己说:“郁禾,别玩儿小把戏了,起来把地板擦干净。”
郁之宁感到一股腥气从胃里升起,哇得一声便吐了出来!
他仓惶的想,他总是在与别人争争抢枪,可是在福利院他没有争过别人,在沈顾阳那里他也没争过别人,在娱乐圈他还是没有争过别人。而立之年,也仍旧只是个可以被随便欺负、殴打和凌辱的小角色。
他好失败,他也好累。
剧组的人再次汹涌而来,查看被踹得吐血的郁之宁。他浑身无力的被抬上救护车,在刺耳的鸣笛中,目光显得有些麻木。
他旁边的蓝溪却显得有些亢奋:“你可真会演,谢雨菲踢你一脚,你就顺势吐血!等会儿发个通稿,水军买起来!”
郁之宁困顿的闭上双眼。
演戏演久了,没人会相信你是真的吐血了。
李尚星又打来了电话。
拍戏这段时间,他已经来探班了两次,骚扰电话更是数不胜数。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不知道思想发生了什么转变,开始对他纠缠不休。
“宁宁,胃出血好多了吗?大夫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想去接你。”
“宁宁,经过这段时间的慎重思考,我决定认真追求你,不是包养,也不是威胁,就是想跟你认认真真的谈恋爱。宁宁,我是真的太喜欢你了,你是我人生中遇到的唯一一个能触动我的人……”
郁之宁将手机放在病床上,目光冰冷的盯着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感情可以培养啊!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以后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只要你跟了我,以后像何荣的事儿,谢雨菲的事儿,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好吗?”
“宁宁,宁宁,你在听吗宁宁?”那边的声音有点儿急,“一个月,一个周,哪怕一天也好,一晚上也好,你就让我抱抱你,让我亲亲你,我以后就再也不会纠缠你,行吗?”
郁之宁还是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跟我说话。要不你给我发微信?你微信号是多少?”
“……”
“……要不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加我微信也行,我的微信就是我的手机号18312345679。”
对方挂了手机。
三秒后,催缴房贷的短信发了过来。
郁之宁心烦的倒在了床上。
靠着何荣事件有了点话题度的自己,还能走多久?
今天接到了剧本,明天还有没有饭吃?
郁小景才十岁,将来培养他成材的费用只会越来越多,但他年纪越来越大,青春饭能吃到什么时候?在娱乐圈里无依无靠,走几步便是陷阱,他又能坚持到哪一关?
他不是没想过退出,带着小景回老家混饭吃,但老家的教育水平太低,他怎么舍得让小景跟他一样庸庸碌碌的过一生?自己本就对不起他。
更何况,他的父亲是人中龙凤,他即便没能力给小景那么高的起点,也不能让孩子珠玉蒙尘。
算了,早先就决定抱个金大腿了,又何必非要纠结那个金大腿是谁?
此刻的郁之宁心灰意冷,却仍旧输入了微信号:
18312345678
澳大利亚西海岸,水色碧蓝,波光粼粼里,偶有几只海鸟掠过。
穿着潜水服的沈顾阳从水下浮出,身手利落的爬上游轮。
陆星垣早已经拿着公司文件在甲板上等着他。
沈顾阳一边擦着被海水浸湿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是带你来度假,不是带工作来度假的。”
陆星垣笑着翻开文件,递到他面前:“一般人都跟老板一起度假,心情都不会太放松吧?”
沈顾阳没有接话,翻了翻道:“何荣被弹劾了?”
陆星垣点头:“二十分钟前我们刚得到的消息。现在最大的阻碍清除,我们收购何氏娱乐的行动就顺利多了。”
郁之宁所在剧组的投资方,是远程集团刚成立的乐易传媒公司。为了抢占市场,迅速做强,沈顾阳野心勃勃的决定吃掉何氏娱乐,然而最大的反对者就是何荣。
为了能击垮对手,乐易传媒想过很多办法,但都以失败告终——直至郁之宁出现。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何家都是些老狐狸,没那么容易认栽。”沈顾阳在文件上签了字,笔迹刚劲有力。
陆星垣转身,刚要将文件发回总部,却听沈顾阳叫住他:
“那个小明星怎么样了?”
“哪个小明星?”陆星垣愣了一下。
沈顾阳眯了下眼。
“哦,就那个郁之宁啊?”陆星垣想起那个“翘起”了何荣的支点,“不太清楚,大概还在谢小姐剧组里拍戏吧?”
郁之宁能进剧组,全靠着沈顾阳随口的一句:给他点儿奖励吧!
对于沈顾阳意外的提及,陆星垣显得有些疑惑,他猜老板可能是对那小明星有点儿想法:“你现在需要他出现吗?”
沈顾阳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走。
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亚麻衫,戴上帽子,拿着渔具走上甲板钓鱼。
海水很平静,海风也轻轻的吹,像是谁的手抚摸他的面颊。
这样温柔的触感让他怀念起一个人,怀起起他温柔的吻和天真的眼。
天地间如此空旷静谧,但自己的心底却微微泛着一点涟漪。
大概是感情上寂寞久了,见了故人总会有些感慨。
他闭目养神,幻想某个人的手指轻轻掠过自己的眼角……
微信提示音。
他现在这个手机号,除了亲朋无人知晓,更不必说是微信号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加好友申请:
“李董,我是郁之宁。”
沈顾阳盯着那名字许久,面上似惊非惊,似笑非笑。
他放下手机,起身为自己倒了杯香槟,摇着玻璃樽,边走边喝,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