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总在倒霉的娱乐圈黑心莲(30)

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天啊竟然是智能机器人啊啊啊啊！”
郁之宁被他吓了一跳。
沈顾阳眉开眼笑：“臭小子。”
郁之宁听得汗毛倒竖。
沈顾阳抱住身体僵硬的郁之宁：“小禾苗，只要你……”他顿了一下，“不再出轨，我就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把小景当成自己的孩子培养。”
他吻他的耳垂，柔声说：“我爱你。”
虽然郁之宁不愿意让他们两人有太多接触，但或许是血缘关系的不可抗力，也或许是十岁孩子太容易被收买，很快的，郁小景对沈顾阳的抵触心慢慢降了下来，甚至还会在沈顾阳偶尔不来探班的时候问：我干爷爷咋还没（带着礼物）过来呢？
郁之宁摸不清沈顾阳的套路，他只有强烈的不安感。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夺命狂奔，却总也追不上前方牵着沈顾阳手离去的郁小景。郁之宁从噩梦中醒来，大汗淋淋，他慌忙去摸郁小景。
幸好，他还安睡在自己身边。
呼吸沉稳，就像沈顾阳。
郁之宁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他的心脏一直在飞快的跳动。
他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在说：如果沈顾阳要抢走小景，那就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郁之宁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学校快点开学，让孩子远离沈顾阳。
只是时间却因为他的焦虑，过得反而更慢一些。
但就在剧组拍完了在影视城的戏份，准备启程奔赴外省雪山取景的空档期，沈顾阳突然说：“咱们一家三口吃个饭吧！”
此时的郁之宁刚卸妆，准备带孩子回公寓。
他已经跟沈顾阳商量好了，在孩子开学前，暂时不去二人的别墅住。
郁之宁手中的面膜袋被他突然失控的力道撕扯成两半：“什么一家三口……”谁跟你一家三口啊？
躺在沙发上玩儿魔方的郁小景却眼前一亮：“我知道有一家芬兰的分子料理店特别好吃。”
料理店他肯定是没去过，但鹿小小跟同学们提过一次。那家餐厅的价格贵到不可思议，这次不宰冤大头什么时候宰？
郁之宁皱眉：“作业写完了吗？日记写完了吗？50个英语单词背了吗？吃吃吃，光知道吃，胖得跟头熊似的你还吃啥玩意儿？”
一着急连方言都冒了出来。
“完了完了都完了！”郁小景学他一嘴东北大碴子味儿，“咋呼啥呀？”
他兴高采烈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蹿到沈顾阳面前：“叔，有一次我爸说，他的梦想就是吃遍全世界的美食，可是他连芬兰菜都没尝过，是不是太可怜了？”
郁之宁想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过！？这熊孩子为了骗吃骗喝还真是拼了！
“那就去吧！”沈顾阳慈爱的拍拍郁小景的头。
“不过，”他笑得有点儿诈，“很久以前，我就带你爸去吃过。”
“啊！？”郁小景脸一红，“什么时候？”
郁之宁微微勾起嘴角：“那时候还没你呢。”
他看向镜中，是洗尽铅华得自己。

进那样的餐厅穿着必须得体，沈顾阳便先带着郁小景去买衣服。
他为孩子挑选了一家儿童高定服装店的西服三件套。当戴着黑色小蝴蝶结得郁小景出来时，他就像是刚从伊顿公学走出的英伦学生。
他确实是胖胖的，但那股精神气确实是太像少年沈顾阳了。
他朝气蓬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照亮了郁之宁所有的视野。
“爸，”郁小景扑过来抱住他，“我帅吗？”
他的小脸儿白里透红，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郁之宁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沈顾阳。
“很帅。”
郁之宁轻轻的说。
阴影中的沈顾阳的笑容里带了一丝腼腆。
一路上，郁小景跟沈顾阳有无数的话题聊，单单是美国队长跟钢铁侠孰是孰非的问题就扯了大半个小时。
郁之宁从来不看漫画，也不看美国大片，对超级英雄一无所知。
负责开车的郁之宁从后视镜里看“父子俩”一个人演美国队长，一个演钢铁侠，打得不亦乐乎——他从来不知道郁小景喜欢这些，他也从来不知道沈顾阳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他们那样的融洽，仿佛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修罗场从未发生过，也仿佛沈顾阳对郁小景曾经的恶意只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的沈顾阳看起来是那样的深情而可靠。
郁之宁不自觉的握紧了方向盘。
很快，他迎来了人生中最坐如针毡的晚餐。
就在父子二人聊得眉飞色舞，郁之宁吃的无滋无味时，沈顾阳毫无防备的抛出一句：“你别听你爸的，开学以后不要住校，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郁之宁喷饭！他还没敢跟郁小景说住校的事儿。
郁小景一脸疑惑：“住校？我不住校啊！”
沈顾阳问：“你还没跟孩子说？”
“爸！？”郁小景满脸震惊。
郁之宁擦擦嘴角：“我接下来的工作很忙，不能总是陪着你，住校也是为你好……”
“我不住！”郁小景委屈的扔掉叉子，“绝对不住校！”
沈顾阳趁热打铁：“那过来跟我们住，我给你把卧室装成钢铁侠主题的，还派司机接送你上学！”
“好！”郁小景疯狂点头。
“不好！”郁之宁拍桌子。
郁小景哭唧唧的反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们一起住！？”
“因为、因为……”郁之宁结巴，“因为那不是你的家！”
“那也不是你的家！”郁小景怒吼道，“你不就是嫌弃我这个拖油瓶打扰你的新生活吗？”
郁之宁的头嗡的一下炸了。
沈顾阳连忙站起来把郁小景按下：“怎么这么跟你爸说话呢？他就是怕耽误你学习！”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老好人。一个和事佬。
郁之宁看着他，脑子里却冒出了“戏精”两个字。
他发现自己对他们两个人无能为力，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而当他们两个人合体时，威力却像是一枚核弹头。
随着郁之宁无可奈何的妥协，局面终于平静下来。
就真的像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进行的一次平常又平凡的晚餐。
坐在桌子一头的沈顾阳脸上非常宁和，甚至带着温柔的笑容，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握着刀叉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家三口温馨进餐的场景，只存在他年幼的记忆里。那时候父亲还活着，母亲也活着，他也还是个孩子。
那些温馨却逝去的昏黄场景被复活了，渐渐从昏黄变成五彩缤纷。
沈顾阳想，或许这就是追求已久的幸福吧！
幸福的简直像做梦一样，都有些不太真实了。

郁禾带着小景前往外景雪场的第五天，他的发香还留在枕套上。沈顾阳每天早上都要深深呼吸上几分钟，才恋恋不舍的起床。
管家送来今天熨好的西服套装，沈顾阳看了一眼便挥挥手：“今天不必穿那么正式。”
管家收拾起西装，为他挑选休闲服。沈顾阳站在衣帽间，拉开手表屉，扫视了一圈，最后在众多的奢侈昂贵的腕表中选了最廉价的一只——
郁小景给他的回礼，一只有着美国队长标志的手表。
正在给他整理衣服的管家一脸震惊：“先生……您要戴这只？”
沈顾阳得意洋洋的举起手腕，展示他儿子的礼物：“好看吧？”
“呃……”几乎没见过自家主人有这般活泼表情的管家吞了口唾沫，“好看。”
沈顾阳转了转手腕：“我也觉得好看。”
他将外套搭在胳膊上，神清气爽的走下楼梯。就在他在最后一阶站稳时，他突然转身问管家：
“老刘，你女儿多大了？”
管家回答：“十二岁了。”
“哦……”沈顾阳略一沉吟，“有孩子，是什么感觉？”
管家一愣：“大概就是‘掌上明珠’、‘幸福源泉’吧！”
“那她可爱吗？”
“她呀，也不省心，学习不努力，每天都得耳提面命的才肯写作业。”管家笑着摇摇头，“不过她呀，嘴甜，我再生她的气，只要一看见她就发不起火来。”
沈顾阳莞尔：“你一定很爱她。”
管家的笑容有点羞涩：“当然了！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就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过得好一点吗？”
沈顾阳胸口一震。
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这些。他的父亲沉迷创造财富，他的母亲擅于玩弄权术，他生来就带有父母的基因，他按照他的本能去做事，却从来没想过他人生的意义。
沈顾阳的余光瞥到了郁小景送给他的腕表。
这是一件突如其来的礼物，就像郁小景这个人一样，突然降临到了他的生活，打乱了他人生所有的计划。
然而震惊只局限在很短的时间，他接受这个事实的过程是那样的自然而然，竟然连半点纠结也没有，甚至兴奋的彻夜难眠。
只是，他却不能告诉郁禾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还没有想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但是没关系，把一切都交给时间。时间可以给他们足够的缓冲，让他们建立足够浓厚的感情，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是世界上最普通而又幸福的一家三口。
沈顾阳沉浸在自己勾勒的五彩缤纷的未来里，心情早已经微醺。
一阵显得格外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沈顾阳飞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掏出手机，是郁禾。
沈顾阳含着笑意接通了电话：“早，禾苗……”
那边却传过极度嘈杂的声音，以及郁之宁撕心裂肺的哭声：“沈顾阳！求求你……求求你！”
他的哭声已经让他吐字不清，而他这样的哭声沈顾阳从来没有听过。
不详的预感令沈顾阳头皮发麻：“禾苗，你怎么了？”
“求求你救救小景！救救小景……”
沈顾阳面前五彩斑斓的世界瞬间一团乌黑。

郁之宁拍戏去雪山，郁小景也想跟着去。虽然行程只有七天，但剧组毕竟诸多不便，一天三顿吃饭盒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所以郁之宁便给他报了一个包吃住的培训班。没想到郁小景炸翻了天，死活不干。郁之宁只能妥协，带着他这样一个拖油瓶。
沈顾阳怕他俩在外面吃苦，让家里的阿姨也一同前往。
戏拍得顺风顺水，拍雪景时老天也颇给面子，该下雪的时候下雪，该停的时候停。
七天的戏，第五天就拍的差不多了。
但是意外就出在第五天。
从山下到剧组的雪山巴士遭遇意外，摔下了悬崖。而车上坐着的，就有玩耍回来的郁小景。
郁之宁接到电话时，天快要黑了。他拍戏拍得忘记了时间，浑然不觉郁小景已经下山了太久。
当他听到救援队大队长对他说你的孩子生命垂危、正送往医院抢救时，郁之宁抬头看了一眼天——
暴风雪席卷了整个世界。
郁之宁并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进医院的，很久以后他再回想起整个过程，记忆似乎丧失了一部分，大脑都是空白的。
他只记得整个医院都异常忙碌，到处都可以看到急救的伤员。而他却似乎陷进了一个迷宫，怎么也找不到郁小景。
他被焦急的蓝溪拉着走，终于在一个无限绵长、似乎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的简陋的手术门前停下了。
那些戴着口罩的白大褂们一路奔跑，行色匆匆，他却几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蓝溪抽了他一巴掌，他才在一阵耳鸣后勉强听见了蓝溪的吼叫：
“清醒一点郁禾！”他的经纪人目呲尽裂，“小景血型特殊，现在血库的血未必够用，我们要想想办法！”
郁之宁茫然的点点头：“对……对……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