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77)
谢祈枝不敢当面忤逆哥哥,只能睁着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应淮。
应淮才知道荨麻疹这回事,改变立场站到了谢执蓝这边,回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你上学的时候不是很能和我哥对着干吗?怎么现在没声了?
谢祈枝不可置信地歪了歪脑袋,随后就被哥哥拍了一下后脑勺。
“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你给他传摩斯密码呢?”谢执蓝抱臂,不耐烦地说,“赶紧的,催我的时候才知道着急,换个衣服磨蹭这么久。”
谢祈枝只能在裹成球的基础上再裹上一层围巾,离开病房的时候越闷越生气,站定,回头瞪应淮一眼,用眼神传达:你好没用,居然会怕我哥哥!
应淮单肩挂着包,好笑地跟上去,趁谢执蓝不注意,揽过谢祈枝的肩膀,隔着口罩亲了一下他的鼻尖,低声说:“不是怕他,是怕你又生病。”
谢祈枝抬起细绒绒的眼睫毛,对上应淮的黑眸,决定暂且相信他一回。
眉宇间的小褶刚平缓了一些,前方的谢执蓝回头望了过来。
应淮倏地站直了,扯过谢祈枝的卫衣帽子盖下去,又给他的热负担上添了一层,稍微弯下点腰,装模作样地问:“祺祺,终于能回家了,高兴吗?”
谢祈枝:“……?”
气得他在电梯间里不停地踢应淮的后脚跟。
应淮只能掏出手机请示他:【我又怎么了?这次在生什么气?】
谢祈枝噼里啪啦戳屏幕:【讨厌,骗子,还说不怕我哥哥!】
应淮:【真的不怕】
谢祈枝质问他:【那你躲什么躲?!】
应淮看完消息,收起手机,突然看谢祈枝一眼。
谢祈枝还未领会出他的意思,就听到他叫住了哥哥,神情认真:“谢执蓝,和你说件事。”
哥哥回头,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
谢祈枝激灵一下,猛地扯了一下应淮挂在肩上的背包,力度大得吓人,用眼神警告他赶紧闭嘴。
应淮手往后伸,悄悄攥住他的手,安抚性拍了拍,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问你哪天回仪州,看我有没有空送你一程。”
“用不着。”谢执蓝一脸无聊地转了回去,“我今天下午就走,你照顾好祺祺就行,没必要给我当司机。”
不过回程还是应淮当的司机,谢祈枝摘下帽子解开围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哥哥聊天,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趁着红灯间隙,应淮给他发消息:【我躲是因为你怕。祺祺,是你比较怕你哥哥知道】
谢祈枝忧心忡忡,问他:【哥哥知道了会怎么样?】
应淮:【不会怎么样,放心,他不舍得生你的气】
谢祈枝:【那会生你的气吗?】
应淮很有自知之明地回复:【会宰了我】
◇ 第71章 风团(二更)
为了不让哥哥宰了应淮,谢祈枝决定,这件事还是先瞒着哥哥吧。
把谢执蓝送回酒店后,到家的第一件事,谢祈枝抄起浇水壶把家里的绿植挨个浇了一遍。
最后来到阳台,他端详那盆盛开的鹤望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足地夸赞:“好漂亮,我上次看还小小的呢,居然这么快就开花了。”
应淮站在他身后,沉默半晌,选择不告诉他这一盆是前两天新买的,上一棵因为他浇水浇太勤快,已经烂根死掉了。
等谢祈枝看够了,才拿着水杯示意他,打岔说:“光给花浇水,怎么不给我浇点?”
谢祈枝应了声“好啊”,抱着浇水壶往他杯子里倒。
应淮捕捉到那双漂亮眼睛里没藏好的坏笑,趁他要跑之际堵过去,丢开浇水壶,搂着他的腰把人抱起来,挑着眉梢问:“使什么坏呢?”
谢祈枝佯装无辜:“不是你让我浇水的?”
应淮问:“我是花吗?”
“是啊。”谢祈枝笑起来,揽着他的脖子,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目光忽闪,落在他的唇上。
应淮全身上下哪里都硬,眼神眉梢满是锋锐,只有嘴唇不算太薄,下唇带点微翘的弧度,看起来很好亲。
应淮眼睫微垂,被他盯得眸光渐暗时,谢祈枝一寸一寸凑近,俯首吻了下去。
温热的唇瓣碾过他的下唇,谢祈枝咬了他一小口,轻声说,“应淮哥哥,你是我最喜欢的花。”
“是嘛。”应淮敛着眉目看他,说,“那你小心点养,别浇死了。”
谢祈枝眨了眨眼睛,没听懂,他也不在意,捧着应淮的脸又亲了下去,嘴微微张开,呼吸缠在一起,打算把住院时被应淮拒绝的亲亲都补回来。
等谢祈枝亲昵够了,应淮仍没把他放下来。
他抿了抿发红的唇角,不解地低头望着应淮,应淮这才抬手,碰了碰他逐渐升温的脸颊,语气和眼尾都带笑意,对他说:“祺祺,欢迎回家。”
谢祈枝虽然出院了,但身体不算彻底恢复好了,还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谢执蓝和应淮都觉得他晚点返校也没关系,谢祈枝便心安理得地无所事事了一整周。
除了每天清晨起床固定的一套太极拳,他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裹得严严实实被应淮牵着手带下去散步。
只是天气一冷谢祈枝就不爱出门了,带他出去散步回来,他虽然没有明着发脾气,但晚上就不抱着枕头来和应淮一起睡了。
应淮判断,他这种反应属于闹别扭行为,便不再强迫他一定要和自己出门。
没课的时候,应淮习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文献,谢祈枝喜欢黏着他坐,像只猫一样从臂弯底下钻进来,陪他看平板上密密麻麻的英文。
只是没翻几页他就开始打哈欠,不出十分钟困得支撑不住了,趴在应淮胸口睡着了。
他睡相很乖,绒绒的眼睫毛温驯垂落在眼睑处,一边脸颊被压得凸出来一块,像小宝宝的婴儿肥。
应淮忍不住垂头,在他眉心亲了一口,放下平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谢祈枝枕在自己腿上,把预先准备好的毛毯展开给他盖好。
睡着睡着,谢祈枝的手臂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应淮给他捞回来,握着细白的手腕,睡衣料子太滑,衣袖往下落了一截,露出带点红肿的小臂。
应淮无意扫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这次的过敏没有上回那么凶险严重,风团的面积也不大,只在手臂和腰腹间蔓延,不过仍然能发现谢祈枝自己忍不住抓挠过的痕迹,有些地方被他抓出了小伤口。
应淮突然想起来,谢执蓝说过,他一吹冷风就会得荨麻疹……居然这么严重。
谢祈枝睡醒时,发现应淮攥住了他的手腕,低头看着他。
他还未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抽了抽手,没抽动,应淮不肯松手。
谢祈枝对上他乌黑的眼睛,扑簌簌眨了好几下,视线偏移了一寸,看到自己扯开的衣袖下露出的红肿,才猛地坐起来,缩回了手。
“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应淮问他。
谢祈枝把手伸进毛毯里,抱着膝盖,语气满不在乎:“每年冬天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吃点药就好了。”
“我记得我上一回带你出门是两天前,这两天都没有吹风了,吃药也不管用吗?”
“不是,我下午洗手的时候碰了冷水。”谢祈枝垂眼说,“以前都不会这么严重的,今年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应淮知道,松城不比气候宜人的仪州,冬季漫长,严寒逼人。
谢祈枝的身体本来就不太能适应这边的气候,更何况现在刚出院,免疫力比往常差得多,冷过敏发作起来肯定更厉害。
应淮第一次后悔选择在这边定居,他们家在仪州的房产早几年为了还债卖光了……早知道把老宅拍回来了,那套房子建得早,地段好,住起来也舒服,有大面积的草坪和温室花园。
上学的时候,谢执蓝换着理由来过几回,每次都宾至如归,问应淮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来给他享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