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41)
谢祈枝:【你们俩不难吗?】
展信佳:【我们等掉了色,剪一剪就融入人群了,你可是原生发色[摸摸头]】
谢祈枝:【其实,我从小就想染个黑头发】
尤然:【染出来的黑色能好看吗】
展信佳:【让他去染,等他的白毛长出来一点,我们就能看到一个行走的巧克力脆皮雪糕了】
尤然:【可以,很酷】
谢祈枝:【喂】
没等谢祈枝想出来话反驳展信佳,一个小个子从侧方过来,撞了他一下。他怕小个子摔跤,随手将手机揣进外套口袋,伸手扶住小个子。
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长着张初中生的脸,不知道撞到哪儿,抓着谢祈枝的手臂不停喊疼。
谢祈枝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没有留意到他朝自己后方使了个眼色。
医院门口,树荫下一个穿帽衫的男人径直过来,与谢祈枝错肩而过,谢祈枝下意识回头看他一眼,只看到他把什么东西揣进自己帽衫的口袋里。
紧接着,初中生也不喊疼了,撒开谢祈枝的手臂,往另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谢祈枝看着他跑开的背影,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却想不出来,直到伸手一摸口袋——他的手机被人偷了!
初中生站在自己左边,不可能拿到右边口袋里的手机还不被发现,肯定是那个穿帽衫的男人偷的。
男人跨坐在一辆共享电动车上面,一边扫码一边警惕抬头,正好与谢祈枝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心里一紧,在谢祈枝追过来的时刻拧着车把手就要跑。
忽然,有个男生动作更快,在谢祈枝追上来之前,一脚踹在刚启动的电动车车身上。
男人失去平衡往侧边摔,哗啦啦弄倒了一整排的共享电动车。
他嘶了一声,抬起头,对上男生口罩上方一双漆黑的眼眸,抽出被压住的腿,忍痛跑了几步,又被男生揪住衣领按倒在人行道上,冷声说:“把你偷的东西拿出来。”
男人没回话,直接一拳揍在男生腹部。
男生吃痛,手上一松,两个人立即扭打在一起,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注意,询问谢祈枝发生了什么。
谢祈枝立即说:“我的手机被他们偷了,可以帮我报个警吗?”
有个阿姨说:“我给你打电话。”
男人一听已经报警了,掀开男生爬起来,将手机往地上一扔就跑远了。
男生捂住腹部,弯腰拾起手机,还给谢祈枝:“这人傻逼吧,偷一个老外,出警的速度都比别人快。”
谢祈枝却没接,平淡地说:“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你中文还挺好的。”男生抓了抓头发说,“你报了警就自己在这儿等呗,叫他们调监控抓小偷,我有事,没空在这儿陪你。”
谢祈枝说:“你也别走,和我一起等。”
男生一愣,从他漠然的态度里感觉出不对,目光渐渐冷了下来,看着谢祈枝问:“你什么意思?”
谢祈枝微微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怎么知道你跟小偷是不是一伙的?”
“行,我他妈自找的。”男生被气笑了,抓着他手机的手指点了点谢祈枝的脸说,“我是小偷我跟你姓。”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一起附近的派出所做笔录。
“姓名。”
“谢祈枝。”
“李熠。”
“年龄。”
“18。”
“19。”
“都是学生?”
“我西明大学的,今年大一。”
“我不是。”
“你工作了?在哪上的班?”
李熠说了一个奶茶店的名字。
“去医院做什么?”
谢祈枝:“看病。”
李熠不耐烦地说:“我爸住院,给他送饭。”
两个人把被偷的经过和追上去拿回手机的经过全部说完,询问笔录差不多做完了,他们各自签好字,留了电话号码。
谢祈枝旁听完李熠的回答就已经清楚自己误会他了,可是谁让他出现的时机这么巧?
但凡周围没有围这么多人,或者自己没有选择报警,他都有可能装作要帮忙实际是阻挠谢祈枝,然后和小偷一起跑了;或者他把手机拿回来,却卡着不给,用好心帮忙做理由,讹谢祈枝一笔。
哥哥说过,出门在外,警惕一点总没有错的。
出了派出所已经是下午六点半,谢祈枝和李熠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晚上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李熠哼了一声,冷漠道:“咱俩熟吗?没这个必要吧?”
谢祈枝:“那你想怎么样?”
“想道歉,简单啊。”李熠抱臂说,“赔钱吧。”
谢祈枝:“……”
李熠抬起右臂,给他看自己手上的淤青和擦伤,又撩起短袖,露出自己小腹被揍一拳后留下的淤痕:“腿上的就不给你看了,我为了给你拿回手机,莫名其妙挨顿打,医药费总得赔我吧?”
谢祈枝自知理亏,点点头说:“好的。”
李熠又说:“我只请了今天上午的假,下午本来要上班的,结果给你弄派出所来了。店长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一直找不到理由,现在你送了他一个,我回去八成要被开除,误工费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赔不赔?”
谢祈枝“嗯”了一声,问他,“你要多少?”
李熠:“我看你手机也不便宜,就——”
谢祈枝:“五千?”
李熠:“八百。”
谢祈枝:“好的,我扫给你!”
李熠:“……”
◇ 第39章 “再把我当小孩子…”
谢祈枝停了几秒,给李熠反悔改口的时机。
但李熠只是皱了下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口罩上方的眉眼张扬凛冽,黑与白界线分明而纯粹。
谢祈枝扫他的收款码时,他不错目地盯着谢祈枝看,看着他低头输入数字,反应平淡干脆得好像那不是钱,而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本身。
“转给你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谢祈枝抬起头,猛然对上李熠乌黑的眼睛,才察觉出他投向自己的目光十分古怪,但与诸如遗憾或者懊恼之类的情绪无关。
但凡尤然或者展信佳中的任何一个在场,他们都能告诉谢祈枝,这种眼神只会传递了一种信息,用语言形容就是:该死的有钱人,仇富了。
李熠瞥了眼手机的收款通知就息屏了,手机揣进裤兜里,懒得再搭理谢祈枝,撂下他大步往前走。
他穿着身半新不旧的薄T恤和牛仔裤,后脑勺的黑发发尾凌乱,透出一股疏于打理的不修边幅,弓着腰从一簇低垂的树荫下经过时,削瘦的背影在日暮余晖下像根饱经风霜的竹子,显得有些萧索。
谢祈枝像只被过度保护的家猫,对这样桀骜又可怜的流浪物种生出一种毫无来由的探索欲。
他看着前方高瘦的背影,追上前去,客气地问:“你现在去哪呀?”
顺路的话,他打车回家也能载李熠一程。
李熠却懒得再理会他,不冷不热地说:“走开,少来烦我。”
谢祈枝:“我只是想——”
李熠回头,半眯起眼睛,眼神露骨得像在打量一只行走的大肥羊:“实话跟你说,我现在真的很缺钱,再不滚我抢劫你了。”
谢祈枝当即往后退开几步:“好的,你慢走,拜拜。”
和李熠不算愉快地各自分开后,谢祈枝才有工夫回应尤然的呼唤。
尤然:【@谢祈枝 人呢?怎么没聊两句又玩消失】
展信佳:【你嚷嚷什么,人家还病着呢,午睡休息一会儿怎么了?】
尤然:【他都睡四五个钟头了,再不起晚餐要变夜宵了】
谢祈枝:【[叹气]】
尤然:【小小年纪叹什么气[拍拍]】
谢祈枝:【我手机给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