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包假少爷求生指南(87)
白初贺心里冒出一点奇怪的预感,这预感完全没有道理可言,但那点可能性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催使着他迈出脚步。
“我再去找找。”白初贺丢下一句话,就在宋姨和吴叔的视线里跑没了影。
“哎!初贺!”宋姨在后面叫了一声,但白初贺已经不见了。
海岸和住宅区有一段距离,直线距离并不长,但当初开发商考虑到安全因素,把这一片和住宅区划分开,没有直行的路,想去海岸只能绕路而行。
但白初贺来不及管这些,翻过墙,跳了下去。
鞋底立刻传来和住宅区的水泥地不同的砂砾摩擦感,这种久违的感觉让白初贺晃了一下神。
他其实几乎从来不去海边,活到现在也一共只去过三次。第一次是小时候和大庆与小月亮去过一次,第二次是初中从南市路过海市的时候,第三次是现在。
他回南市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再度来到记忆里的这片海。
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但这片海从来没有变过。哪怕当初在这里许愿的三个小孩只剩下两个,海岸线的月亮仍旧每天照常升起。
白初贺没有给自己挤出时间多想,跳下来之后,立刻跑向海边。
秋天的海风潮湿,带着一点淡淡的咸腥味,和遥远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不留余地地挤进他的鼻腔。
风吹得很凶,他的头发被狂乱吹起,雨水像箭一样划过他的脸。
白初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到来海边找白皎。
其实那一瞬间,他想到的并不是找人的事,而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几天前在他卧室里,白皎一眼认出他笔记本里夹着的大海照片是在岭北,然后茫然又理所应当地说,他很喜欢这片海。
完全没有逻辑可言,但白初贺心里就是有种预感,他觉得白皎就在这边。
这一次没有小月亮的原因,他想到的只是白皎,只是这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男生本身。
冷冰冰的雨砸在脸上,微痛的触感却让白初贺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清晰。
暴雨铺天盖地,又是一道闪电落下来,白初贺借助这漆黑夜晚里唯一一瞬间的明亮,看见了远处海边的一个小小人影。
海浪那么大,让这个人影看起来只是渺小的一个小黑点。
闪电之后,天又暗了一下来,一切归于黑暗,那个人影也在视野之中淡却,甚至连模糊的轮廓的无法看清。
白初贺笔直地朝那个方向跑去,一步都没有歪。
他一边跑,一边在雨中想,白皎明明那么怕黑,却只身一人跑到了海边。
他的小狗对他一定非常重要,意义非凡。
跑近一点距离后,那个在黑夜之中模糊的人影终于再一次显露出来。
白初贺看见了白皎,似跑似走地行走在海边,摇摇晃晃,声音已经变得很小,沙哑地嗫嚅着什么。
他身上还穿着校服,短袖衬衫和绀色长裤早就被打湿,头发淌着水,刘海被吹得散开,露出白皙的额头,脚上踩着拖鞋,袜子沾满泥泞,费劲但努力着向另一边走。
风太过寒凉,白皎的头昏昏沉沉的,疲惫不堪,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视线一片模糊,他甚至没办法分不清脚下的砂砾和海浪,只有偶尔涌上脚背的湿润冰凉无声地提醒着他不要走进大海中。
他像一个盲人,行走在昏暗黑夜的海边。
白皎觉得浑身上下都冷极了,如坠冰窖,他甚至开始有点糊涂,分不清自己在哪里,是在做什么。
但他的嘴巴像强迫症似地小声念着:“小狗...”
每当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就会一下子想起杜宾走丢了这个事实。
夜晚的海边很黑,白皎很害怕,可他更怕小狗也和他一样,不知道缩在哪里,在雨中瑟瑟发抖。
白皎的声音陡然提高,又用自己现在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大喊了一声,“小狗!”
但他现在太累了,即便是最大的声音,也立刻被风吹散,消失在海边。
脚下的拖鞋走在沙滩上有些打滑,白皎趔趄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整个人向前跌去。
跌倒的一瞬间,他仍然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小狗——”
茫茫夜色中终于传来一声回应,“小心。”
一双温暖又熟悉的手抱住白皎,白皎跌倒在一个湿漉漉的怀抱中,沉重的眼皮终于不自觉地搭了下来。
他还是昏昏沉沉地喊着杜宾的名字,然后听见粗重的喘气声,一片湿意里,贴着他的胸膛一起一伏。
白皎努力地睁开眼,“小狗...哥哥?”
喘气声停止了一瞬间,毫无保留地抱着他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
呼啸的狂风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雨水无声地滴落在海边的两个人的身上。
片刻后,白皎听见熟悉的嗓音,微低,但很沉稳,回应着他,“嗯,我在。”
手电筒晃动了一下,一片耀眼白光袭来,白皎闭上了眼,复而再睁开,看见了一双俊美狭长的眼睛,和漆黑的眼瞳。
白皎忽然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喃喃道:“哥哥,我的小狗不见了。”
白初贺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楚了白皎的脸。
白皎在哭,不知道哭了多久,眼角一片红,眼睛已经微微发肿。泪水源源不断地从那双合拢的眼缝里流出来,流到脸上,消隐在雨水中。
白初贺不清楚白皎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哭,因为白皎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像个毫无生机的瓷娃娃,没有发出一点哽咽的声音。
白初贺想,白皎笨笨的,又很糊涂,雨这么大,他可能都没发现自己流了很多眼泪,和雨水一起淌得满脸都是。
只有温热的眼泪留下来,才能看出瓷娃娃在无声地哭,边哭边走在海边,呼唤着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伙伴。
“小狗不见了...哥哥...不见了。”白皎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句话。
白初贺抱紧他,把出来时带的厚衣服裹在白皎身上,又把渔夫帽按在白皎身上,“我知道,我带你去找,然后我们回家。”
他背起白皎,向另一边走去。
白皎对他来说真的很轻,哪怕裹着一件厚重的外套,背在背上也是轻飘飘的,白初贺牢牢托着他的大腿,却还是时不时有种暴风会将白皎吹远的错觉。
“白皎,抱紧我。”
他虽然这么说,但白皎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几乎快要昏过去,他不知道白皎有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白初贺不放心,“白皎?听见了吗?”
半晌,白初贺听见雨声中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皎抬起沉重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双手垂在他胸前,随着他的脚步一摇一晃。
“听到了。”
细弱又沙哑的声音传来。
白初贺这才继续背着白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白皎:“他平时喜欢呆在哪儿?”
白皎的脑袋昏沉闷痛,但还是听见了白初贺的声音。他的眼皮止不住地垂下去,又会在完全合拢的时候努力睁开。
白皎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大脑缓慢转动着,去理解白初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觉得头好痛,许许多多思绪交错在一起,复杂又令人难以理解。
又过了一小会儿,白初贺才听见白皎断断续续的声音,尾音微弱,让他怀疑白皎有没有理解他的问题,是不是在无意识地回答他的话。
“在...桥下......”
白初贺微微皱眉,听着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听不懂白皎的意思。
白皎的手搭着,颈弯没有一丝缝隙地贴着白初贺的后脖颈。交颈相贴,白初贺能在白皎发出每一个声音的时候感受到白皎柔软的皮肤下传来轻微的振动。
“小狗...在桥下。”
白初贺把白皎往上颠了颠,更稳地背住白皎,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白皎这句有点令人费解的话。
什么意思?桥洞?那条杜宾一开始是白皎捡回家的吗?
白初贺听出白皎说话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他不想让白皎再消耗体力,便没有再问。
虽然他没有再问,但白皎却像梦呓一样,仍旧断断续续地说着。每吐出一句话就要歇很久,然后继续毫无知觉地呢喃着。